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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儿虽然每天除了接送我参加考试，就是配合着我的胡言乱语，不着边际，但我看得出来，他眼睛里流露出的心痛和失落。

“溪岩，你还是没有找到以前和我相处时的那种情绪？”昊儿好看的眉头皱在一起。

我忍不住伸出手去把他皱起的眉抚平。“何以见得？我们不是好好的吗？”

“你问的这些问题，看起来只是一些玩笑，但却暴露了你心里的不确定。你想在我面前表现得轻松一些，向我表示你不在乎我是什么样的。你想要抓住和我在一起的每时每刻，却不知道如何对待你面前的我。而以前的你，不管我做出什么奇怪的事，你只是坦然接受，因为我就是你可以信赖的那个人。”昊儿说得明明白白，把我的心态解剖得如此彻底，不让我有一丝的躲闪的余地。“溪岩，在我面前，不要隐藏，不要伪装，我喜欢你活得纯净而自在，我也希望继续拥有你对我的信任。”

我的心立刻灰暗了下去，是的，这些天我在逃避，我只想抓住和昊儿一起最后的分分秒秒，看他安静的目光，看他清淡的身影，看他对我温暖而宠溺的微笑。我怕这些转瞬即逝，再也不能拥有。我屏蔽了所有的困惑，连我自己都忽视了，却被昊儿清楚地感受到。正如昊儿说的，我们相处的基础应该是互相信赖、心灵相通的。

“溪岩，你跟我来。”昊儿拉着我，来到书房，开启了显示屏。

屏幕闪了几下，打开了一段视频。

视频中，天色刚刚透出一丝微曦，一间陈式简单而古朴的房间中，一位青年正从睡梦中醒来，他没有象我平时那样，与睡梦缱绻，而是很快地起身，穿好了衣服，那挺拔而清浅的背影，我那么的熟悉。

“昊儿，是你吗？是住在天上的你？”我回头惊异地看了一眼我身边的昊儿。

“是的，我的日常。”昊儿平静的说，眼睛也看着视频，“我将我的一天录制下来，转成可传送给你的信息。”

昊儿穿着的衣袍是淡青色的，款式与在《孤城》中初见的非常相似，对襟的长衫裁剪合身，干净清爽，只是没有了《孤城》中初见时那般华美。他用梳子整理了头发，让一头如墨染的长发顺直地披散在身后，用一根天青色的发带轻轻束好。视频中，昊儿回过头来，向屏幕方向留下一暼，眼波流转中，那简简单单的装束也难掩震人心魄的芳华。

“昊儿，你穿古装好美。”我掩饰着我对昊儿那一回眸的沉醉，对身边的昊儿说。

梳洗整理完毕，昊儿出了他的房间，门外好象是一个很长的长廊，也有好几个房间开了门，一些俊美的青年，穿着与昊儿相似的服装，逐渐汇聚过来。

大家温和地问好，谦恭地行礼，然后一齐向一个方向走去。

“接下来是长辈们接受小辈的问安，是公共场合，所以，我没法录制下来。”昊儿解释说。“为了消除人的私心，孩子们很小就和长辈们分开居住，每天的问安也是集体式的。”

“就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意思，对吧？”原来不管远隔千万里，人心底的渴望是一样的。

昊儿赞许地看了我一眼，抚着我的肩膀。

我看到视频中的昊儿来到了室外的一片小草地上，这时，晨光已经跳跃在树木的枝叶上，仿佛一支清唱，唤醒露珠，唤醒林鸟，在清新润泽的空气中流淌着。穿着淡青色衣衫的昊儿，就象在一片绿色中轻拂的微风，和树林道安，向顽石问好。然后，摘下手环，脚下轻蹬，身体向着半空中飘浮。

“我们的世界其实是在失重状态的，必须靠手腕上带着的手环来保持重力。”昊儿在我身边向我解释着。

“好美，象仙境一样。”我赞叹着。

“其实，室壁城只是仿造地球的一隅，根据记载，当年比邻星人生活在地球的时期，地球才是美不胜收。”昊儿在我身边说。

很快，昊儿在一条溪水边飘落下来。

“桃花溪。”我惊喜地叫到。潺潺的溪水旁一片粉云蜿蜒飘渺，清沏的溪水，击打着溪边的碎石，玉喷珠溅，倒映着片片桃花，好象花瓣都在飞旋，起舞。

昊儿走上那条溪边的木船，冲着屏幕外的我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这个笑容点亮了阳光，在我心头闪耀。“这是我们初遇的地方。”身边昊儿带着磁性的嗓音说。

听着昊儿的声音，不知道怎么，心就漏跳了一拍。“是啊，我也永远不会忘记，‘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原来以为这里只是游戏中的一个场景，原来是昊儿生活的地方。”

小木船顺着桃花溪漂着，来到一处山脚。昊儿重新开始飘移，转过几个山弯，穿过一个山洞，来到那条幽静的小路，路的两边开满了粉色的木芙蓉，绚烂极了。

“这片木芙蓉一直是我在维护，我喜欢木芙蓉盛开的样子，纯净自在，无所顾忌，象人的一生最绚烂的年华。”昊儿在小路上流连良久，为木芙蓉修理枝叶，调节环境。“我喜欢这里的静谧安宁，平时很少人来。我把这里也做到游戏里，但只有你一个玩家。”

接着，昊儿来到了如游戏中稻香遗风的地方。“这里是室壁城食物供应系统的一部分，我们年轻人需要承担一些简单的劳作，今天，是我轮值。”只见视频中的昊儿走进田间，那里的稻穗沉甸甸的，每粒都饱满得像一颗颗小果实。“每一片田地都有设定好的成熟期，这样就不需要仓储。这一片的稻穗今天应该收割了，只要做一下设定，培植土会自动倒伏稻穗，再进行分离，米粒可以自动入厨，其余的部分会原地进入能量循环。”昊儿说。“室壁城承载能力有限，而居民的寿命也在不断的延长，所以，我们对人口也有所控制，到目前为止，室壁城的居民也不超过四万人。这些植物都经过了改良，你们知道的，太空植物通过基因筛选，在地球上也能做到更丰产的。”

“昊儿，灵涯飞瀑、紫湫眏霞、碧落层林这些是不是和稻香遗风一样，都能在室壁城找到对应的场景。”我列举了《孤城》之中的一串场景。

“应该是我哥将室壁城中一些局部场景放大扩展，取其一隅，再添加丰富的点缀而已。”

“这样，我虽然看不到你，也能在《孤城》的场景中想象你在的样子了。你以后常到你喜欢的木芙蓉小道，我也在游戏中这个场景等你，或者会有心灵感应也说不定。”我知道我的想法太天真，但是这样想，至少还能有一点心理上的安慰。“或者做一份与《孤城》相关的工作更好。”我突然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我也希望你能真正走进《孤城》的世界，但是我一直知道你志不在此。”昊儿说。

“只是我以前从来没有考虑过而已。”我倒开始有点心动。

视频中的昊儿一个上午都在和几位青年一起，做着检查植物生长，调整环境参数，收获成熟的作物这些工作，我专注地看着昊儿沉稳安静的身影，慢慢觉得我就在昊儿的身边，和他一起分享收获的喜悦。

“下午，是我们自由时间，室壁城人口少，也有严格的道德约束，又有全自动化的运作系统，所以，事务也就比较简单，不象地球那样多出很多的环节。”昊儿说。“我会在研究室，我想合成一种材料，这一个月来，已经试验了几百种方法，但是一直没有达到我要的效果。这两天，我查到一种合成方法，今天下午再试验一下。”在一间光线通透的房间里，空间出现一组有如篆文似的文字，几位青年正在一起研究，然后我看到昊儿用几道光从一盒如泥土似的材料中刻划出一支像剑似的东西，放入了一个如铸炉似的箱体。

“那是什么，怎么这么眼熟。”我问身边昊儿。

“看不出来吗？再想想看。”昊儿鼓励地对我笑了笑。

“剑？碧玉剑？”我不敢确定。

“对啊，你不是说是我给你的定情物吗？这么迟钝，真叫我伤心。”昊儿假装做出一个伤心的样子，然后变戏法似地，手上多了一把碧玉剑，这把剑长不盈尺，晶莹剔透，剑柄上描绘着繁复的云纹，还镶嵌了一颗明亮的珍珠。

“和你在游戏中用的一模一样吧，送给你，省得你哪天变心。”昊儿一本正经地说。

好漂亮，我接过昊儿递给我的碧玉剑，剑身玉质致密而温润，色泽淡雅而无瑕。我转头看视频中的昊儿，他正从那个铸炉中取出碧玉剑，昊儿手中的碧玉剑看起来和我手中的一模一样。

“不可能是从那里传过来的吧？”我指指天上。

“别看是个小东西，我调试了很长时间，材料配比，压力、温度、蚀变，一点掌控不好，都做不出满意的玉质，直到前几天好不容易才有了满意的效果。在试制的过程中，我也在地球寻找相同的配料，虽然不是天然的玉质，但现在这样的剑世上也只有一模一样的两把。”

“昊儿，这里面有你的心血，我更会好好珍藏的，等着你回来的那一天，我们双剑合璧，笑傲江湖。”

“好，说定了。”昊儿高兴的与我击掌盟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