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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开年后不久，和贵人就为康熙生下了皇十八子。文萱听到这个消息，已经可以淡定从容面不改色地吃下魏嬷嬷做的酸甜肉，而不会再为已经混乱的历史而惊讶了。

其实文萱怀这一胎要比怀小包子时要辛苦些。一则是因为刚怀孕时忧心小包子种痘的事情而茶饭不思，营养有点跟不上来；二来则是她的妊娠反应十分明显，还未确诊是倒没什么，一诊出来以后就开始害喜，吃什么吐什么，平日也不爱吃主食，因而整个人就瘦了些。小包子每天都泪眼汪汪地看着自己额娘为了肚子里的小弟弟吃不下饭，急得直嚷着等弟弟出生后要狠狠打他屁股。

小包子自从种痘以后瘦下去就在也没有胖回来，文萱怜惜之余又遗憾以后再也没有粉嫩嫩的包子脸可以捏一下揉一下，只能偶尔掐一掐小包子的小肥腰以作安慰。

“瞧着你清瘦了，可是害喜的症状很严重？”这日敏嫔来访，看着文萱脸色苍白，就是喝一口水也是恶心不已，便问道：“可叫太医看过？”

“太医来了好几回了，开了好些个方子，只是主子就是好不起来。”琥珀连忙帮着文萱扫背，又回道：“奴婢们只能多准备些吃食，等着哪个时候主子好些了就端过来。”

“那可有吃些酸的？”敏嫔问，“从前我怀着小十的时候也是害喜得厉害，吃了好些酸梅子才缓了过来。你若是吃不下东西，多备些酸梅子之类的放在身边也是好的。”

“这些我都吃了，刚吃下去还有意思吃东西，只是过了一段时间后就不爱吃了。”文萱挥挥手示意琥珀把白开水递过来让她漱口，又拿过丝帕擦了擦嘴角后才道：“我倒是不爱吃酸的，最近只喜欢吃些小甜点。但太医跟嬷嬷都说了，只吃点心是不足够的，所以魏嬷嬷便熬了些甜粥与我喝，所以这两天胃口倒是好了，只是若再喝些淡然无味的水，难免还是会觉得恶心，后来还是魏嬷嬷叫人做了奶茶给我喝，倒也觉得好些。”

“甜粥、奶茶之类的也不能常吃，多吃些瓜果蔬菜才是正理。宫里的膳食素来油腻，你若不爱吃，便叫人做些清淡的。你即便不吃，肚子里的孩子总是要吃的。我那儿有个新进来的宫女叫福儿的，极会做些江南的膳食，过段日子叫她做些来给你尝尝，你若喜欢的话我便先将她借与你用吧，”

“若真的好吃，我便请旨皇上，将她要了过来。”文萱难得地更敏嫔开起玩笑来，“到时候你就是舍不得也不得不给了。”

“你呀，刚好了点就懂开玩笑，想来这肚子也是无事的。”敏嫔取笑道，“说起新来的宫女，你可听说承乾宫那里来了一个叫做佳盈的宫女，年轻貌美，青葱得更显我们这些人越发老了，还会唱好听的昆曲呢。”

“想来不过是贵妃娘娘在宫里闷，叫母家的人送进来的吧。”文萱怎么会没听说，据闻康熙也被这个小宫女给吸引住了，隔三岔五地就要去承乾宫听她唱上一曲，只是不知为什么却不曾宠幸与她而已。

“我们可是明人不说暗话，你我都知道这个小宫女是做什么用的。”敏嫔吃了一口魏嬷嬷刚刚端出来的云片糕，“今年就是大挑年了，宫里势必要进几个新人的。佟贵妃因着隆科多而被皇上疏远，现在哪里能不着急呢？这不就找了门下包衣出身的，一来可以固宠，二来嘛，若那女子怀有龙胎，佟贵妃不可就趁机把这个孩子养在膝下么？”

文萱这才想起，原来佟贵妃跟她姐姐孝懿皇后一样，身边都没有亲生的儿女的。孝懿皇后倒还好，生过一个早夭的女儿，但佟贵妃却切切实实地没有怀过孩子。果然近亲结婚是要不得的呀。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贵妃娘娘想要怎么做是她的事。皇上圣心烛明，你还怕皇上看不出她的意思？既然皇上也愿意去承乾宫了，就说明皇上心中已经拿定了主意。虽说罚了隆科多，但皇上对佟家到底还是有些感情的，那个石佳盈能承宠也好不能承宠也罢，左右不过是我们多了个姐妹而已。”文萱对佟贵妃固宠的手段不甚在意，“反正这宫里的寝殿多得是，若这个宫女真的一朝得宠，顶天了也只能被封为答应，又是贵妃娘娘的人，想来更不会入住咱们宫里头。”

“不过是跟你聊聊我打听来的东西而已，你倒好，长篇大论给了我一通。”敏嫔嗔笑，“我现在压根儿就不在意这些，如今能叫我上心的，就只有十三、小八跟小十的婚事了。小八、小十还小倒先不用想，倒是十三的也该好好思虑一番了。”

“今年大挑，若无意外肯定是贵妃娘娘与另外四位娘娘主持的。十三阿哥曾在德妃娘娘身边养过，你要是真的担心的话，大可去找德妃娘娘，让她替你留心几个出身高又蕙质兰心的女孩，到时候也好求皇上做主啊。”文萱拈了一颗酸梅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滋味倒叫她觉得舒服些。

“德妃娘娘如今哪有时间管我跟十三的事情，你莫要忘了，十四阿哥今年也有十三了，身边也该有人伺候了，德妃娘娘只怕忙着给十四阿哥找合适的人选呢。”

文萱瞠目。十三岁就开荤，也太早熟了吧。

“你吃惊什么呀，这不都很正常么？”敏嫔取笑道，“等以后十七阿哥大了，你也会这样做的。”

我才不会！文萱在敏嫔不注意的角度撇了撇嘴，这种事情她才不会叫小包子这么早就尝试呢，万一坏了身子那可就糟了。

“想什么呢？”见文萱不吭声，敏嫔便问道。

“没什么。算算日子，和贵人也该出月子了吧，也不知十八阿哥长得怎么样？”

“你顾着养胎怕是不知道，十八阿哥长得有七分像皇上，皇上对他可是喜欢得很呢。洗三的时候我去瞧过一眼，虽然五官尚未长开，但看上去确实颇像皇上。”敏嫔道，“和贵人向来得宠，这个小阿哥只怕以后也是荣宠不断呢。”

“那是自然的，和贵人是三品大臣之女，又是满洲著姓出身，皇上想必更多宠爱些，才显得后宫满汉和睦。再者和贵人又是多才多艺的，皇上怎么会不喜欢？倒是我们这些老人呐，如今都只想着安稳过日子罢了。”文萱笑道。宫里的女人其实不显老，毕竟用于保养的物品都是最好的，只是年岁的差距即便是保养得再妥当，还是能看得出区别来。

“我倒也罢了，眼角都多了一条细纹了。倒是你，看上去却好像还没变过。可是有什么好的法子保养？”敏嫔挑了挑眉，一副“快给我说出来”的样子。

“我哪有什么法子，不过是多吃些瓜果蔬菜，少用些脂粉罢了。”

“就知道你会藏私……”

二人说说笑笑的又过了两刻钟，后来还是敏嫔注意到文萱面露疲态，便说道：“瞧我，明知道你如今身子不利爽还拉着你说这么久的话，真是我的不对。”

“哪有？跟你说话我也开心，胤礼如今越发不黏我了，倒喜欢一个人在书房翻书。我怀着孩子也不能到处走动，你能来我实在高兴。”文萱不得不感叹敏嫔心细如尘，她不过是小小地锤了锤腰，敏嫔就察觉出她不舒服，真是令人惊叹的观察力。

“十七阿哥聪明伶俐，你应该高兴才是。”敏嫔站起身来，“我也该回去了，晚些时候便叫人把福儿给你送来，有什么爱吃的尽管叫她做吧。”

“你有心了，我……”

还没等文萱说完话，就见珊瑚匆匆忙忙地快步走进来——

“主子，敏嫔娘娘，刚刚直郡王府传来消息，说大福晋殁了！”

“什么？！”文萱大惊，“好端端地一个人怎么会没了呢，赶紧说！”

“是！大福晋自从生下小阿哥后就一直身子不爽利，请了好些个太医瞧过也没能彻底根治，病情反反复复的到去年才好了些。今年年初的家宴大福晋还撑着病体出席的，据说回去后便感染了风寒，以致于旧疾复发，今儿去了。”

“你怀着孩子不宜出门，我先去惠妃娘娘处看看。你派人收拾好该有的物品送去直郡王府便是。”敏嫔按着文萱的肩膀不让她起来，自己则说道。

“我知道，你便代我向惠妃娘娘说一声。”文萱叹了一口气，她对伊尔根觉罗氏还是挺有好感的，印象中她就是一个贤妻良母，“大阿哥位居郡王，身边是肯定要有人伺候的；今年又是大挑年，估计皇上会为他指一个继福晋。只是弘昱还那么小，以后能不能记住自己这个生身额娘也是未知。”

敏嫔也跟着叹了一声：“大阿哥跟大福晋伉俪情深，只怕就是弘昱不记得，大阿哥也不会允许他忘记生母。倒是大阿哥的四个格格，只怕要更伤心些。你也不要多想，安心养胎才是道理，我便走了。”说罢又吩咐珊瑚跟琥珀好好照看文萱，自己则带着人往惠妃的钟粹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