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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太子纳侧那一天文萱也去逛了一圈。太子妃依旧进退有度地招待着来饮宴的客人，丝毫不像是因为有另一个女人插入自己跟太子的生活而闷闷不乐的样子；程佳侧福晋如今也是有儿万事足，就算新进门的侧福晋出身高贵也已经无所谓了；倒是李佳侧福晋，先前猪油蒙了眼做错事被太子禁足太子妃责罚，眼下又多了个年轻的侧福晋进门跟她争宠，可愁得她直皱眉。除了这个侧福晋，还有一个格格等着进门呢！

“姨母来了。”太子妃带着自己的女儿走过来，“姨母想必还没有见过乌云珠吧。”乌云珠便是太子跟太子妃的嫡女，是康熙三十八年生的，今年也有七岁了，穿着一件浅金牡丹菊花纹样缎面圆领对襟褂子，梳着包包头，长得跟太子妃十分相像。

“乌云珠给顺妃娘娘请安。”

“乖。”文萱对着这么乖萌的女孩很是喜欢，笑着跟瓜尔佳氏道：“小格格长得可真像你，又乖巧又伶俐的。”

“多谢姨母夸奖了。”叫嬷嬷把乌云珠带去跟公主们一起玩耍，太子妃这才有时间喝一口茶。

“我叫人查过了，这个富察氏性子温和，想来是个好相与的。”文萱趁着宫女有出宫看望自己亲人的机会，让琥珀去魏嬷嬷那里，叫魏嬷嬷帮忙查一下，所幸得到的消息跟富察氏表现出来的差不了多少。

“我明白，只要不是像梅日根哈拉氏一样的人就行了。”瓜尔佳氏自己也叫娘家的人查了一遍，“富察家的家教向来是好的，我也很放心。”

“说起来，这李佳氏不是被禁足了么？怎么今天又出来了呢？”文萱看着李佳氏，一身粉红色折枝梅花纹样衣裳，架子头上簪满了发簪，简直都快要压过新进门的富察氏的风头了。人家程佳氏还晓得避讳，只穿了浅蓝色底白玉兰花的旗装，梳着清爽的两把头，簪了两支蝴蝶图案镶蓝宝石花钿簪，低调十足。

“到底是大格格的生母，难不成还能困着她一辈子？”瓜尔佳氏道，“今天让她出来也是爷的主意。”

“我看太子是想给她一个警告，可惜她却不了解呀。”文萱摇摇头。有些女人聪明懂事，所以宠贯六宫；有些女人却愚昧蠢顿，所以遭人嫌弃。很明显的，这李佳氏就是后一种人了。

“她毕竟是第一个伺候爷的女人，爷对她有怜悯也是很正常的。”瓜尔佳氏可不傻，所以在进驻毓庆宫后，对两个最早服侍太子的侧福晋都很好，只是这个李佳氏心比天高，注定要被太子厌弃。

“你明白就好。”文萱笑了笑，“你是毓庆宫的女主人，这里一切都还得你打点呢。”

瓜尔佳氏莞尔一笑。

太子纳侧礼以后，康熙留了牌子的两个汉军旗秀女也进了宫，一个分在了咸福宫，一个则被分到了文萱的启祥宫来。分到文萱这里的秀女是汉军旗镶红旗出身的，姓陈。因着康熙尚未宠幸与她，所以也只是暂时叫着陈氏。

高嬷嬷不怎么喜欢这个娇滴滴的小女孩，更担心她会抢了康熙的宠爱，便一个劲儿地怂恿文萱要给王氏好看。

文萱是听烦了，最后才忍不住道：“嬷嬷，我是主位她是答应，按理说也该是她尊重我才是。她恪守礼节对我处处尊敬，我又为何要给她下马威呢？嬷嬷又不是不知道她可是皇上留了牌子的新人，无论如何都会受到皇上宠幸的，这宫里不喜欢她的也大有人在，我又何必做坏人，坏了自己在皇上面前的形象呢？”

高嬷嬷听罢，琢磨了一下，觉得文萱的话也是有道理的，这才放下不提。

文萱可没有这么多耐性跟新人争，她发现自己似乎又出现了怀孕的征兆。但是康熙这几个月里在她那里留宿的时间并不多，就算来了也只是纯粹的盖被子睡大觉而已，只有选秀那段时间两人有过那啥，不会这么容易就中奖了吧？

文萱把怀疑埋在心底谁也没告诉，毕竟她月事不准也是常有的事情，身边的人也已经习惯了。文萱如今在意的是，莫太医之前说过，她的身体是不适宜再怀孕的了，如果这次是真的的话，那她该怎么办呢？而且她都三十八了，活脱脱一个高龄产妇啊！

“主子最近不思饮食，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碧玺端来一碗酸梅汤，问道。

“今年的天气怪得很，都入秋了还这般热，我只是有点不习惯而已。”文萱尝了一口不冰的酸梅汤，顿时觉得心情舒畅，“叫小厨房的人做些酸甜开胃的东西来吧，这怪天气闷得人都不爱吃饭了。还有，胤礼爱吃的也记得给他备着。”

“奴婢知道。”十七阿哥天天准时来启祥宫抱到，碧玺都已经熟记在心了。

“十九在哪里呀？今天一整天都不见人影的。”

“十九阿哥还在小书房里呢。”碧玺笑着道，“奴婢听说自从上次皇上夸奖过十九阿哥后，十九阿哥最近都在努力练字。”

“三岁的小人儿能有多厉害，皇上那是逗他的。”文萱笑了笑，“去给他准备冰糖马蹄羹，只是得吩咐他身边伺候的嬷嬷，不许叫他多吃。”

“是。”

等天气渐渐开始转凉，文萱有孕的征兆就更明显了。在高嬷嬷兴高采烈的笑容下，莫太医也确诊，怀孕近三个月了。

屏退了身边伺候的人，文萱独独留下莫太医仔细查问：“前几年你跟本宫讲过，说本宫的身子不适合怀孕，如今也是一样吗？”

“回娘娘的话，是的。”莫太医自己也摸不清头脑。按理说这顺妃娘娘先头生下十九阿哥的时候就已经伤了身子了，气血双虚，应该是怀不上的了，可不知为何，现在又怀上了，而且胎像看起来十分平稳，顺妃娘娘的身子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那本宫这胎，你可有信心保得住？”文萱连忙追问。

“微臣定会竭尽所能保全娘娘与龙种母子平安。”不能保全也得保全啊，后宫的大boss个个都睁着眼睛看着呢，还有宫外的赫舍里家族，虽说索额图大人已经退下前线，但留下来的人脉个个的官都比他大，都在盯着呢。

“你保得住的话，本宫自然有赏；保不住的，本宫也不怪你。”文萱现在只能听天命了。她不是没感觉到这一胎很安稳，但现在才不到三个月，只是十月怀胎的三分之一的时间而已，未来这几个月会出什么情况文萱自己也不清楚。

“微臣明白。只是为了安全起见，微臣恳求娘娘这段时间不要随意外出。微臣会每日来给娘娘把脉的。”

“知道了。你出去以后就给皇上和太后禀报，就说我胎像还没坐稳，这段时间要在启祥宫里安心养胎吧。”文萱稍微提点一下，估计莫太医也该明白要怎么做了。

“是，微臣先行告退。安胎药微臣会亲手熬制，不让旁人沾染，也请娘娘派心腹来取药。”上了文萱这条船，莫太医也知道小心谨慎是没有错的，便低声说道。

“嗯，去吧。”

文萱怀孕但胎像不稳一事很快就在后宫传开了，就算是再能生的妃嫔也不得不感慨，文萱的子女缘来得还真晚，都快四十岁了居然也老蚌生珠！年轻那些就更是羡慕了，在宫里熬了这么多年的顺妃娘娘都能怀上，为什么她们就生不了么？哀叹一番后又命身边的宫女到太医院去，明里暗里追着莫太医询问是不是有什么秘方，弄得莫太医头疼不已。

康熙听到消息后也是一愣。他对那些年老色衰的妃嫔已经没了多大宠爱，平日去她们宫里也是象征性地坐一坐，聊聊天，就算留宿也只是跟偏殿的小答应小常在那啥啥。就算文萱看着比一般的宫妃年轻些，但也摆脱不了她是个老女人的事实，没想到只是一晚就中奖了。愣过以后康熙还是命李德全给文萱送去赏赐，毕竟是自己的血脉嘛。

到了怀胎五个月的时候，当初落下的病根开始复发了。先是吃不下东西，无论是酸的甜的辣的咸的，只要一放进嘴里就全部都吐了出来；接着就是手脚发冷，启祥宫主殿里如今没日没夜地都要烧起炭盆，每个炭盆都要烧得火旺火旺的，除此之外文萱还穿着厚厚的衣裳盖着两张棉被，但即便这样文萱还是觉得冷；再接着就是腰酸腿抽筋，只能叫人不停地帮忙按摩，松手片刻都不行。

好在文萱早已料到这些，已经命人去请示太后，将小十九送到了成妃那里让成妃帮忙照顾着，又传话到皇子所里叫十七不必来请安，自己则躲在被窝里哆嗦着。

“娘娘，莫太医来请平安脉了。”霓裳看着脸颊都凹下去的文萱，话里都带了点哭音。

“嗯。”文萱脸色苍白得跟白纸一样，伸出来的手腕瘦着都跟皮包骨差不多了。

莫太医把了一会儿脉，眉头紧皱，下摆一甩跪在地上：“娘娘的情况很不妙。娘娘最近可是少食多梦，睡眠不佳？”

“嗯。”文萱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你说说看。”

“娘娘怀孕已有五个月，按理说肚子也应该大起来。”莫太医咬咬牙如实禀告，“但娘娘不思饮食，肚子里的龙种也不能如期长大，这样下去，对娘娘跟孩子都是无益的。况且娘娘本来就身子虚弱，就算微臣医术再高，只怕，只怕……”

“只怕什么？”文萱强撑着问道。

“只怕也熬不到足月生产。”

文萱觉得有一口气咽在了喉咙，上不去也下不来，却不知自己脸色在霓裳跟莫太医看来是变了又变，吓得他们两人连忙上前。

“你说，做多可以熬到什么时候？”文萱定了定神，平静地问道。

“最多，八个月。”

“八个月……”文萱轻声念道，“到时候，若本宫真的要生产，你只管记着，保住小孩！”

“微臣，遵旨！”莫太医深深一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