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昔日故人

一般人都会本能的认为，步清云所站的地方是笼子外面，道人所站的地方是笼子里面，可这只是站在步清云的角度上看。

若是站在道人的角度上看去，道人自己所站的地方又何尝不是笼子外面？

只不过，站在步清云的角度上看，笼子里面只有寸许之地，而站在道人的角度上看，笼子里面却是广阔无边的天空。

当步清云走进笼子之后，抬头仰望天空的时候，他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他悟了。

而在八十一个木笼中的那些尸骨主人，他们就是因为想不通这个道理，才被困于木笼之中，直至一生终结，化作白骨！

木笼内外两片不同的空间，代表着命运的不同轨迹，就好比是前世今生，而贯通于不同轨迹间的即是轮回，看透轮回，木笼则无内外之分，命运亦无不同轨迹之说，一切便皆在自己掌控之中。

而在那道人看来，木笼是一种规则上的限制，如果能打破这种限制，他就能建立属于自己的规则，让天地万物循着他的规则去运转。

其实，轮回和规则同宗同源！

步清云和那奇怪的道人相视一笑，只留下跟在他身边的少女，满脸疑惑。

她想问，可她不知道该问什么。

不过，自她跟随步清云走过许多路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步清云笑，看到之后，在她的心里，竟然有种温暖的感觉。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步清云拉着那个道人，在那片土著居民区域的一座木屋中，饮酒畅谈。

在这种谐和的气氛里，步清云得知了那个道人的姓氏，按照其姓氏，步清云称他萧道友！

道人告诉步清云，他们萧氏一族乃是火源大陆上的圣族，而他是萧氏一族的族长，在萧氏一族沉寂之后，他便浪迹天涯，只不过在某一天，恰巧路过此地，见到了那个巨大的木笼，就此被吸引住了，在此一站便是数十年！

他之所以苦思不得要领，就是因为他一直是站在寻常人的角度去思考问题，直到步清云那一句“走出来”提醒了他，让他意识到，所谓的内外，因规则而异！

至于萧姓道人，步清云和以前一样，感觉很熟悉，而且他隐隐觉得，此人的身份非同一般，这并非是在说对方萧氏一族族长的身份，而是因为，此人和他那些模糊的记忆里，那道挥之不去的身形有些联系。

只是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屋子外面，少女也不知道二人在谈什么，对于二人的话，她听不太懂，不过她很享受现在的日子。

于是，她在木屋外的一颗树上，编织了一条秋千，一边坐在上面摇荡，一边听着木屋中的谈话，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步清云交谈之间，目光向着木屋外扫去，看到少女入睡的模样，轻笑一声，端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萧姓道人也注意到了步清云的神情，于是顺着步清云的目光望去，看到了那个少女，他好像看出了什么，双眼中闪过一丝奇异之芒，说道：“道友，你是否已看出此女与众不同？”

步清云点了点头，他和对方同在木笼中顿悟，虽然一个明悟的是轮回，一个明悟的是规则，但终究是同宗同源。

所以，此刻的他们，在将目光投向秋千上少女的时候，看到的画面是一样的，那就是，在他们眼前入睡的少女，其实只是一个幻像！

所以，他知道那道人在说什么，不过，对于这件事，他心里已经猜测到了十之八九！

只是他不愿意这么快就解开谜底，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要等一等，他要再花些时间去寻找记忆中模糊的那道身形。

虽然记忆不完整，但他知道，自己之所以存在于这里，就是为了寻找那道身形。

步清云和萧姓道人长谈了许久，直到有一天，一道晴空霹雳闪过之后，在天空中留下了一条细微的伤疤，那是一道裂缝。

通过那道裂缝，步清云看到了一座荒凉却熟悉的山门，那是金域宗所在！

那里有一个庞大的阵法在运转，在阵法中心，有一团光芒缭绕，在那光芒里，他看到一到身形正端坐其中，那正是他自己。

而在那个自己的怀中，一道虚幻的身形依偎。

只不过，那道身形正在化作一点点荧光消散，虽然速度极慢，但是却看的一清二楚。

“轮回…”

步清云喃喃自语，在看到那个阵法中的自己时，他想起了一切。

这是一场轮回，而他是步清云，是个有着弑天之心的人，这场轮回也只为一个人而转动，那就是萧诗菱！

“菱儿，就算是天道要带走你，我也要把你抢回来！”

于是，他拜别了萧姓道人，开始带着少女，继续向前走，他要赶在这场轮回结束前，找到萧诗菱的身形！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步清云已经走过了几乎大半个火源大陆，他遇到了一又一个在这场轮回之外熟悉的人。

在这场轮回之外，于他当年还只是个少年之时，他不远外里跋涉，去往寂元门学艺，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有两个人。

一个是三尺童子，此人和他关系很好，当时他刚刚走上修仙之路不久，他看到了修仙界里许多残酷的一面，正是三尺童子与众不同，才让他难忘。

还有一个是南山子，此人本是他的师尊，可是此人却想吞噬他，最终死在了他的手中，也正是他让步清云开始了修仙之路上的第一次杀戮，也是一次极不平凡的杀戮。

至于其他的寂元门弟子，他也都陆续见过，甚至，当年在丹仑宗、少虞宗以及其他宗门里那些熟悉之人，还有后来被他击杀的君炎霞三杰等等，也都一一出现，只不过，在这场轮回里，这些人或为凡人，或继续成为修士，但命运与轮回之外的世界均不一样。

还有在他修仙道路上至关重要的一个人，也就是当年教他三神变，最后也死在他手里的川谷子，他也见到了。

只是，在这场轮回里，川谷子化作了一个凡人，当时他只有十几岁。

时至今日，无论是轮回内外，步清云对川谷子早已没有了仇恨之心，因为他知道川谷子也是命不由己，将三神变交到自己手中是川谷子的宿命。

于是，他在川谷子长大的地方停了下来，并且住在了那里，直到川谷子在半百之年归墟之时。

他看到了川谷子的一生，那是凡人的一生，没有修士的斗争、算计与杀戮，甚至没有轰轰烈烈，没有激情燃烧的岁月，可是，直到川谷子死去的那一刻，川谷子的嘴里还在念叨着自己的一生，脸上挂着安详的笑容，那是他对这一生的留恋与不舍。

川谷子归墟之后，他带着那个少女，再一次踏上了寻找萧诗菱的道路。

不过，在临行前，少女却向他问了一个问题，少女问他，为什么她不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成长！

在随着步清云居住的那几十年里，她也看到了许多凡人在寂静中走过一生，可她奇怪的是，凭自己那点修为，为什么相貌从未改变过？

她是一个修士，对于这些问题，在开口问之前，她的心里早已有了各种各样的猜测，甚至，连最不好的一种可能，她也想到了。

步清云看到她那沮丧的脸庞，没有回答她，只是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头发，便带着她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