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舅?
苏幸川瞳孔地震,怔然望向徐正东。
这回懵的是他。
徐正东满脸都写着“看戏”二字,嘴角已经忍不住勾起,笑得肩膀耸动,他走到苏幸川身边,在苏幸川的肩膀上拍了一掌,戏谑道:“改口还挺快的,不过我早就暗示过你了,那天在餐厅,我都把你俩关到一起了,记得吗?”
徐正东摇了摇头,笑着说:“长着一副聪明样,可惜啊可惜。”
苏幸川终于彻彻底底地反应过来。
难怪那天徐正东表现得那般前后矛盾、难怪李暄从头到尾都没表现出“劈腿”的心虚、难怪李暄只字不提男朋友、难怪他第一次见徐正东,就觉得似曾相识……
所以是外甥像舅?
苏幸川感觉自己的cpu已经炸了,他刚刚、刚刚喊徐正东什么?他跟着喊了什么?
大脑神经被烧成废墟。
徐正东已经离开,给他们让出空间,可是徐正东的笑声还在苏幸川耳边环绕,苏幸川臊得额角都开始冒汗珠了。
李暄还没完全理解现状,在苏幸川身后扒拉他的针织衫,问:“你们俩在说什么?”
苏幸川转身就把他抱住。
李暄问他:“你冷不冷?”
苏幸川出来的时候都来不及穿外套。
但他现在一点都不冷,还臊得慌,浑身发着热气,只能抱紧李暄,咬他的耳垂泄愤。
李暄吃痛,“你干嘛啊?”
“我在你舅舅面前丢脸了。”
李暄在苏幸川面前容易慢半拍,“你……误会我和我舅舅的关系了吗?”
“你又不说。”
“你也没问啊。”李暄很无辜。
“带你回家的那次,我看到你上了你舅舅的车,你医院的小护士还说有个很英俊的男人照顾你,我就以为你和他是恋人关系。”
李暄想了想,突然开窍:“那次你亲我——”
“是赌气,”苏幸川说完又觉得不对,连忙找补:“也是真的想亲你。”
李暄说:“你好笨啊苏幸川。”
可是他昨天也犯了傻。
尴尬的程度和苏幸川不相上下。
苏幸川还没开口,就被李暄揪了一下胳膊,李暄凶巴巴地警告:“不准说!”
李暄拉开自己羽绒服拉链,想要裹住苏幸川,可是他没有苏幸川高,肩膀也没有苏幸川宽,最后只能勉勉强强包住苏幸川的胳膊。
苏幸川配合他微微弯腰,凑到他脸前,眼里藏着坏笑,“亲一下,我就不说。”
李暄努着嘴,却不乐意。
小李医生已经逐渐脱下冷漠的伪装,苏幸川又不受控制地心动了,他先是亲了亲李暄的脸颊,然后又亲李暄的唇角。
等到李暄也靠近的时候,他轻声说:“和我一样笨啊猫猫头。”
李暄涨红了脸,转身就走。
可惜电梯门关着,他根本无处可去,苏幸川轻松就把他困在电梯门口,在他的脸颊上亲了又亲,问他:“今天晚上去我家,好不好?”
李暄抱着胳膊,骄矜地哼了一声。
.
徐念芝托人联系到了苏幸川的母亲,她亲自去了苏幸川的老家,和何宁见了面。
约在一间茶室,徐念芝早早到了,随后,何宁满脸愠色地走了进来。
徐念芝莞尔道:“何女士你好。”
寒暄全免,何宁刚坐下来就开门见山:“我不同意,我绝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我理解你的心情,二十年前,当我的亲弟弟第一次告诉我他喜欢男孩的时候,我和你的反应差不多,我当时也觉得天都塌了,怎么会呢?我想不明白,我父母都是高知识分子,怎么会生出一个同性恋儿子呢?”
“你弟弟也是?”
徐念芝无奈地笑:“是啊,所以当我的儿子告诉我,他也喜欢男孩的时候,我都已经没那么震惊了,我时常反思自己,到底是哪一步做得不到位,才让他们变得不太正常,可是我反思不出来,我的家庭氛围,我和我丈夫的关系,包括我们对孩子的爱,我觉得都没什么问题,有可能,他受他舅舅影响。”
“你为什么不阻止?”
“我阻止过我弟弟,他变得很逆反,以至于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一个稳定的伴侣,所以我不想把这种错误延续到我儿子身上。”
何宁愤然道:“那你就任由你的儿子来毁我的儿子?”
徐念芝默然,她知道话题一旦进入这个死胡同,今天的聊天一定不欢而散,所以她拿出手机,给何宁看了一张照片。
是那天晚上,苏幸川把抱着一沓证书的李暄送回家。李暄不肯进屋,苏幸川就站在台阶下哄他,廊灯是暖光色的,照在他们的脸上。
苏幸川的脸颊上明显有泪痕,但他嘴角弯起,笑得很幸福,他俯身和李暄碰额头。
何宁怔怔地望着这张照片。
“何女士,你的儿子很优秀,我看得出来,落落大方的,很有礼貌,”徐念芝顿了顿,“但是,我的儿子也很好,他也很乖。”
“分开的这七年,他独自去国外读书,回来之后进了医院工作,每天都很忙,经常上夜班,其实以我们家的家境,他就算不工作,我也可以养他一辈子,但他还是想让自己忙起来,因为忙起来就可以不去想幸川。”
何宁原本僵硬的脸色有了融化的迹象。
“何女士。”
何宁突然意识到,徐念芝没有称呼她为“苏太太”,或者“幸川妈妈”。
“何女士,幸川这些年真的开心吗?”
何宁眼神闪躲。
徐念芝说:“反正他们也才二十七岁,人生还很长呢,我们不妨再等两年,看看他们过得怎么样,是不是真的很幸福,可以吗?”
何宁看了一眼徐念芝,她五官柔美,哪怕上了年纪,也能看出来当年的俏丽,不过她的语言比
她的美貌更有力量,击中了同为母亲的何宁的心。何宁这两天歇斯底里太过,已经很疲惫,而徐念芝的话像一缕春风,让她看到了穷途末路的另一种可能。
如果,他们很幸福呢?
她好像从没想过,如果他们很幸福呢?
七年了,不管她怎么催怎么旁敲侧击,甚至把女孩推到苏幸川面前,苏幸川都不为所动,孤家寡人在江城打拼。什么都是好的,收入一年比一年多,带回来的礼物也一年比一年贵,还把家里的旧家具都换了,街坊四邻都羡慕不已,可是她心里清楚,儿子不快乐。
如果李暄能让他重新快乐起来——
何宁什么都没说。
她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
她只是叹了口气,起身黯然离开。
徐念芝目送她走出茶室。
.
晚上苏幸川约了谢良薛宁紫吃饭。
这也是时隔七年之后,苏幸川第一次正式把李暄介绍给了自己的朋友。
在饭桌上,谢良借着酒劲一再打趣李暄,把李暄气得在桌子底下胡乱踢苏幸川的腿。
苏幸川立即笑着止住谢良的话茬。
薛宁紫一直在观察李暄,吃完饭,苏幸川结完账,薛宁紫悄声对他说:“我感觉他好喜欢你,你说话的时候他一直看着你。”
苏幸川回头看,李暄站在台阶上,两只手插在口袋里,故意扭过身子不看苏幸川。
和以前看到苏幸川和于清澜说话时一个样,苏幸川忍不住笑,心想:但比以前进步了很多,不会冲上来发脾气。
苏幸川得意地对薛宁紫说:“他不光喜欢我,醋劲还大呢。”
谢良喝了个半醉,说话都秃噜了还不忘逗李暄:“小李医生啊,那天是他让我去捉奸,我一直开着车追到中晋门口咧——”
话音未落,就被薛宁紫推走了。
李暄看着他们欲言又止。
他想说声再见,或者说声新婚快乐。
但没把握住机会。
苏幸川走过来,“回家吧。”
他伸出手,李暄握住。
苏幸川喝了点酒,所以没开车,他看了一下手机地图,从餐厅到新宸公馆距离不到两公里,很近,苏幸川问:“打车吗?”
李暄摇头,“走回去吧。”
他们就牵着手往回走。
路上苏幸川讲了很多毕业之后的事,说到一半见李暄沉默,他轻声问:“暄暄呢?”
“没有什么好说的。”
苏幸川不解:“怎么会呢?”
“我不是一个很有趣的人,朋友不多,大多数时候只有舅舅陪我玩。”
有卖惨的嫌疑,但苏幸川就吃他这一套。
苏幸川的眼眸里闪过几分心疼,他和李暄十指相扣,允诺道:“以后我陪你玩。”
李暄眨了眨眼,嘴角翘起。
怕李暄冷,苏幸川把他的羽绒服拉链拉到最上面,毛
衣领子翻起来,帽子的搭扣也扣得严严实实,又问他:“怎么不戴围巾?”
李暄仰头看他,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突然冒出一句:“苏幸川,我好想你。”
苏幸川愣了愣,才发现李暄的眼睛里有泪光。
苏幸川将他往自己怀里揽了揽。
“如果你对我不好也就算了,可是你对我那么好,分手的时候我好难过,我不想说那些话的,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苏幸川也有些哽咽:“我知道。”
“实习的时候不小心把手弄伤了,比那次更严重,伤的是手掌心,可是你不在我身边。”
李暄把脸埋在苏幸川的肩头。
闷声说:“讨厌你。”
苏幸川无法想象没有他照顾的娇气包是怎么度过之后的这些年,他只能紧紧抱着李暄,柔声说:“我不会再离开了,宝宝。”
苏幸川带着李暄回到家。
刚关上门,他就把李暄压到墙上。
李暄哼唧了一声,直接点燃了苏幸川的冲动,什么克制、理智,都抛到一边。
冬天真是一个不适合激情释放的季节,苏幸川扒拉了半天才把李暄的羽绒服脱下来,他把羽绒服扔到一边的椅背上,然后搂住李暄纤瘦的腰,俯身吻了上去。李暄也抬起胳膊,圈住苏幸川的脖颈,干柴烈火一触即发。
他的手在李暄的腰间徘徊,将李暄压向自己,两个人都难以控制身体对彼此的思念,苏幸川呼吸渐沉,却在下一秒突然停住。
他倒吸一口凉气,离开了李暄的唇瓣。
李暄的眼睛像氤氲了一层雾气,看起来又纯又乖,他懵懵地问:“怎么了?”
苏幸川整个人倒在李暄身上,痛苦道:“小李医生,你要对我终身负责啊。”
李暄反应过来,“还疼吗?”
苏幸川一声不吭。
李暄想了想,善解人意道:“没关系,虽然你现在不行,但你以前还是很行的。”
“………”
李暄觉得自己不够真诚,又补充了一句:“男人在二十五岁之后本来就处于下坡——”
还没说完,就被苏幸川封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