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于李杰林在身后,颜筱只好硬着头皮往洗手间走去,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泼了下脸,试图让自己清醒清醒,但脑袋里那股不同寻常的晕眩感却没有因为冷水的刺激而缓解,似乎有加重的趋势,再天真,也知道这头晕来得太过不正常,虽然不知道李杰林这么做的目的为何,但此刻最重要的是要趁着昏倒前离开这里。
顾不得其他,颜筱匆匆洗了把脸,稍微清醒点后以手扶着墙壁,强忍着那股昏沉感,快步往楼梯口挪去,经过包厢门口时还特意放轻了脚步,但她显然低估了餐馆里服务员的职业操守。
好不容易强忍着晕眩感悄悄从包厢门口走过,还没来得及走到下一个包厢门口,从过道经过的服务员看到扶着墙壁而走脚步虚浮的颜筱后忍不住关心开口:“小姐,你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服务员清脆的嗓音成功让虚掩的包厢门打开,李杰林出现在包厢门口。
颜筱来不及喊糟服务员恭敬有礼的“老板”让她瞬间如坠地狱,这是李杰林开的店!
这意味着即便她喊破喉咙,这里的员工未必敢冒着被开除的危险来救自己,更何况李杰林此刻依然披着温雅的笑容问她:“颜老师,怎么了?不舒服吗?先进包厢里面坐会吧。”
边说着边扶着她,温和有礼地带着她回到了包厢。
那温文尔雅的笑容,她几乎怀疑起自己此刻的晕眩真的只是最近工作太累了。
“颜老师,你这是要去哪呢?”
拥着虚软无力的颜筱,李杰林笑问道,为营造气氛而特设的昏黄灯光落在金丝框眼镜架上,折射出一抹诡异的光。
颜筱伸手扶住李杰林的手,虚弱地笑了笑:“李先生不好意思,头有点晕,把包厢记错了。”
“这样子啊,那颜老师要先回去休息一会吗?我送你回去吧。”
颜筱点头,此刻人落在他手上,她只能静观其变,她拒绝得愈明显,他便愈可能早点撕破脸皮,而这于现下的自己愈发不利,只是那愈来愈强烈的晕眩感,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只能借由紧握拳头指甲刺破掌心的肌肤带来的刺痛让自己清醒。
“颜老师,看你现在似乎有些虚弱,正好这楼上的宾馆是我名下产业,颜老师不介意的话就先到上面开间房休息一会,好点再回去吧。”
刚走到电梯口,李杰林突然说道。
“不……不用了,我没事,你送我……我下去打车就好了。”
颜筱虚弱笑道,进了宾馆就等于羊入虎口了。
“颜老师这样子怕是坚持不住,还是先到楼上休息一会再回去吧。”
李杰林边说着已不由分说地推着她进了电梯,按下四楼的按钮,因为是宾馆老板的身份,李杰林几乎是畅通无阻地拥着颜筱开了个房间。
知道以自己此刻如醉态般的虚弱,即使求救,路人在看到温文友善的李杰林时,除了好奇地望几眼外也不大可能会横加干预,而且现在李杰林也没有任何不轨的举动,顶多把自己当做为醉酒胡言乱语的女人,而自己一旦求救就等于告诉李杰林她已识破他,那自己要逃走就会难上加难,现在只能趁着最后一丝意识还在时,维持着和平的假象,找机会求救。
“李先生,我肚子有点……有点不舒服,先……先去趟洗手间。”
刚打开房间的门,颜筱便浅笑着用力推开李杰林,轻捂着腹部摇摇晃晃地冲向卫生间。
刚冲进卫生间,颜筱迅速将卫生间从里面反锁上,刚走了两步,人已虚弱地沿着洗漱台坐在地上,手心虽然已经一片粘稠,但那刺痛感已越来越麻木,几乎已唤不醒即将沉睡过去的意识。
狠狠地掐了下脸颊,颜筱颤抖着手从包里拿出手机,急切地在已接来电菜单里快捷键翻找着电话号码,正要按下去通话键时,手指却在看到屏幕上滚动着的“楚昊”两个字时顿了顿,没时间去多想为何会第一时间想要向他求救,只是突然想起楚昊昨晚电话里说的今晚回来,她不确定他此刻人是不是还在飞机上,如果还在飞机上的话此刻拨过去必然是关机,现在时间于她就是生命,她冒不起这个险,因而手指迅速移向下一个号码,是秦扬的号码,刚要按下通话键,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颜筱心一惊,下意识地转头望向门口,手指不自觉地跟着动了动,原本定在手指屏幕上“秦扬”两个字上的左手大拇指落在了位于其上的“楚昊”二字上。
“颜老师没事吧?需要我帮忙吗?”李杰林在卫生间门口问道。
“啊?我……我没事,不用……麻……麻烦了,谢……谢你。”颜筱稳住声音答道,手指也迅速按下通话键,颤颤巍巍地将耳机移到耳边,眼睛紧盯着门口。
“秦扬,救……救我,‘林香阁’四楼宾馆403号房。”
电话接通的瞬间,等不及电话那头开口,颜筱便掩着嘴巴快速一口气说道,语气因为着急紧张而微微带着哭腔,憋着一口气说完几乎已将全身力气耗尽。
“颜老师,你在和谁说话吗?”
大概是隐约听到颜筱的说话声,在门外的李杰林皱眉问道。
李杰林的话让颜筱冷不丁被吓了一大跳,原本就有些不稳地抓在手中的手机因为受惊吓从手中脱落,掉在地上,电池也被震了出来。
“怎么了?什么东西掉地上了吗?”伴着落下的尾音,卫生间门上的门把也开始轻轻地旋转着。
尽管卫生间的门已被反锁,但她不确定那道锁只是做装饰还是真能反锁住,来不及做其他的反应,颜筱已顾不得几乎晕厥过去的身体,迅速伸手捡起手机散落在地上的手机后盖,一咬牙,将那后盖锋利的一角在左手掌心狠狠一划,然后狠力握住,钻心的疼痛从手掌心传来,昏沉的脑袋也因这钻心的痛楚而稍稍变得清醒。
在颜筱在手掌心划下那道伤痕并反手握住的同时,卫生间的门也被人从外面推开。
“颜老师你这是在干嘛?”
看到颜筱手掌不断滴落的血液,李杰林在瞬间的怔愣后皱眉问道。
虚弱地笑了笑,颜筱借由洗漱台的支撑缓缓站起来:“手机掉了,正要弯腰……拾拾起这个后盖,没想到这么……这么锋利,居然割伤了手。”
李杰林狐疑地望向她正流着血的手,颜筱不着痕迹地将手移到身后,转身拧开水龙头,“我……先用水冲洗一下。”
边说着边假装不小心地狠力握住那伤口,任那钻心地痛意泛滥开来,在秦扬到来之前,她只能借由伤害自己来让自己保持片刻的清醒。
“伤口会感染的。”
伴着落下的声音,颜筱已被李杰林从身后拥住,手从她身侧穿过去,包覆住她的手,将她的手从水龙头下移出。
颜筱僵住,浑身已虚软得没有力气反抗,只能侧开头板起脸:“李……先生,你这是……这是……干嘛?”
但虚弱的声音让原本该是气势十足的怒喝变成了柔软无力的娇嗔。
“颜老师,怎么可以这么不小心呢,看着你受伤我会心疼的。”
没有理会颜筱的怒喝,李杰林兀自说着,伴着那声轻喃,灼热的鼻息喷洒在颜筱脸侧,他的唇也似是无意地刷过她脸颊上。
强压下胃里陡升起的恶心,颜筱往前倾以避开他的碰触。
李杰林却没有让她如愿,突然将她的身子掰转过来,带着红酒清香的嘴巴就要凑上颜筱的唇。
“颜老师,打从那天在警察局看到你,我便没法对你忘怀。”
李杰林边说着边凑近颜筱的唇。
没受伤的手无力地抵着他的胸膛,受伤的手掌悄悄用力一握,颜筱“啊”地吃痛叫出来。
“李先生,其实我也……”颜筱睁着因痛而憋出眼泪的双眸,可怜兮兮地望向李杰林,语气娇柔地说道,故意说了半句留下后半句,而后颤抖着手将几乎染满鲜血的手掌缓缓举到他面前,语气带着哭腔,“可是现在手……手好痛,李先生能……不能先……先帮我包扎一下。”
现在的她就如砧板上的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在秦扬赶到前,只能与他虚以委蛇。她不知道刚刚那个电话秦扬听清了没有,但此刻的她只能告诉自己他已在路上,也只能靠这个信念支撑着自己。
李杰林大概也没想到颜筱会这么柔顺,愣了愣,而后眉开眼笑:“小颜,你看我这都忘了你手受伤一事了。”
边说着边执起她受伤的手,放在唇上轻啄了下,而后拥着她来到外面卧室的床上坐好。
“我让服务员送点消毒水和伤药上来,你先躺下休息一会。”说着便欲让她躺到床上去。
颜筱赶紧扶住他的手,为难地望了眼鲜血淋淋的手,摇了摇头:“我……坐着……就好,会弄脏……床。”
而后特意往卫生间望了眼,犹豫着开口:“我……手机掉了,你……能……能不能帮我捡起来?”
李杰林温文一笑:“那手机估计也摔坏了,明天我再送你一部就是。”
颜筱尴尬地笑笑,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开口坚持。
“我先让服务员送消毒水和伤药过来。”李杰林说着转身打电话。
颜筱趁着李杰林不注意,再度狠狠地握住受伤的手,尖细的指甲也跟着陷进伤口,颜筱几乎疼得脸色瞬间苍白,但此刻已管不了其他,唯有保持清醒才能与李杰林周旋。
“李先生……名下产业挺多的。”见李杰林已打完电话,颜筱浅笑着找话题。
“呵呵……还好还好。”大概是颜筱的话题找到了点子上,李杰林在颜筱身边坐下,手自然而然地揽住她,开始兴趣盎然地大谈自己的事业王国。
颜筱僵笑着任由他揽着,几乎要晕睡过去时就狠狠地掐自己一下,让自己保持清醒。
服务员没一会就送了消毒水和伤药过来,李杰林接过药挥退服务员便为颜筱包扎起伤口来,消毒水滴在伤口上带来的刺痛让颜筱意识稍稍清醒了些,从李杰林一直到现在也没强迫自己来看,他虽然卑鄙了点,但对她还残存着最起码的尊重,因而颜筱久不久的低声呼疼,李杰林看她喊疼,也不敢太过用力,她每喊一次疼,便停下一次,待她手上的那股痛感稍稍消散再清洗,包扎完伤口时间已过去了十多分钟。.
屋外还是没任何动静,时间愈流逝,颜筱心底便沉一分,虽然仍然摸不透他为何要用下药这一手段,但既然会对自己下药,便不可能会因为她的求情而放过她。
颜筱心底的焦急在门外响起的敲门声后稍稍得到缓解,眼睛不自觉地望向李杰林。
大概是没料到此刻门外会有人来敲门,李杰林愣了愣,脸色沉了下来:“谁?”
“公安局的,查房。据有人举报这里有人在做情色交易。”
门外低沉清冷却无比熟悉的嗓音让颜筱几乎打翻李杰林放在一边的消毒水。
李杰林转头望了颜筱一眼,眼里似乎带着淡淡的警告,而后缓缓起身,换上温文尔雅的笑容,走向房门。
“警察先生,我们宾馆都是……”李杰林边打开门边笑着开口,还没说完却被猛然推开房门的楚昊一拳狠狠击在了左脸上,脸上的眼镜几乎被打落。
趁着李杰林发愣的瞬间,楚昊已快速推开房门,左手纠起他的衣领,狠力将他推压在墙边,拳头再次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在了李杰林的右脸上,成功将他危险地挂在脸上的眼镜打落在地,而后蓦然松开揪着他衣领的手,快步走进卧室内,一把拉起几乎软倒在床上的颜筱,声音沉冷:“走!”
便毫不迟疑地拖着她往门外走去。
已恢复过来的李杰林看到拖着颜筱而来的楚昊,下意识地想要扑上去,但还没来得及动,右手便被人从后边紧紧拉住。
“爸,适可而止,我不想亲自将自己父亲送进监狱。”门外是满头大汗的李文谦,稚嫩的脸上是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冰寒与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