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姥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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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院子里响起一阵铃声，曼丽从自己的窗户边朝楼下的车库看去，曼云停好自行车，一手拎着一袋儿菜朝楼上走来，“我妈终于回来了！”曼丽朝书橱边上的马雪说。

片刻后，曼丽家门口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我去开门。”马雪从曼丽的房间走了出去，给曼云开了门。马雪虽然第一次来姥姥家，但是丝毫没有陌生感，就和之前和曼丽一起住在裕民街的米花小区二十多年一样。

“阿姨好！”

“是马雪啊，曼丽呢？”

“哦，她在房间里。”

“我去给你们做菜，你先去让曼丽陪你玩儿会儿。”曼云拎着两袋子菜就往厨房走去。

马雪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但她不知道问曼丽这个问题合不合适，所以在客厅里犹豫了一会儿走进了曼丽的房间，“曼丽？”

“嗯。”曼丽抬起头，看着马雪呆站在门口，不说话，“你想问什么？”每次马雪的双眼放空，无神时，曼丽就知道马雪是要问什么问题。

“曼丽，我有个问题。”马雪用小心翼翼试探性的语气说。

“马雪你快问吧！”曼丽将马雪的手机放到一边。

“曼丽，你家怎么就你妈一个人？”

“你是想问我爸去哪儿了，对吧！”曼丽知道该来的还是会来的，她知道马雪迟早会发现这个问题，按常理说一个家庭不应该只由妈妈这一个角色组成。

马雪慢慢走到曼丽身边，坐到床边，眼巴巴地看着曼丽，好像是听故事的小孩儿一样。

“我爸他死了。”曼丽说得云淡风轻，脸上没有丝毫波澜，除了不常在她脸上看到的冷酷的笑容。

“死了？”马雪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她做过最坏的打算，他爸可能是抛弃了曼丽和曼云，但是死这个话题不是马雪想提起的，她觉得这对一个家庭来说，对曼丽来说有些残忍，但是看着曼丽一脸的无所谓，她开始有些茫然了，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回答，是该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还是就此作罢。

“我爸的死对我来说没什么，你不用担心我。”曼丽看着不好意思的马雪。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曼丽就像是讲故事一样，把自己父亲早逝的事情全都讲给了马雪听，马雪听后也终于明白了曼丽的父亲，自己的姥爷的死，为什么对曼丽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影响了。

马雪从没有想到妈妈之前从来没有提及过的姥爷，不止自己没见过，连曼丽，自己的妈妈也没见过，这些都是那个时代才能发生的故事，那时候人们根本就没有对“人命”有任何的在意，没有意识到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灵魂，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

以至于一个人的死，不过是他自己的事情，最多就是给这个家庭带来了一些经济上面的紧张，但是显然曼云的教师身份可以养活得起自己的女儿，曼丽从小就是靠曼云长大的，并没有什么对父亲的依恋，有什么想念。

马雪惊讶于曼丽的一句话，也许有了父亲，妈妈就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了，但是妈妈说她为了我不会再嫁人了，曼丽一直在谈论她的母亲，丝毫没有对父亲的死有任何的怀疑，揣测，思考。

“曼丽，你父亲是为什么跳楼自杀了？”马雪满脸狐疑地看着曼丽。

“我不知道。”曼丽先是被马雪这个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问题吓了一跳，随后才反应过来，给了这么一句话，“我妈说他是喝醉酒，脑袋糊涂了之后，意外跳楼死亡的。”

“哦。”又是一样的事不关己，马雪想不出为什么曼丽的身体里流淌着她父亲的血液，却一点儿都不在意父亲的死。但是马雪又转念一想，要是在意又会怎样呢？曼丽这时大概会抱头痛哭，和自己说起父亲时泪流满面，痛心不已，马雪想，这也不是自己想看到的，渐渐的马雪的思想开始进入一个悖论的怪圈儿。

马雪觉得，说是少点什么，但是也觉得什么也不少。

“马雪，曼丽，来吃饭啦！”一阵香喷喷的家常菜的味道传到马雪和曼丽的鼻子底下，两个人连忙走进了客厅。

“马雪你坐这儿吧！”曼丽先坐了下来，然后让马雪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嗯，好的。”马雪吃着嘴里越嚼越香的大白米饭，就把之前的沉重话题抛之脑后了。

三个人的晚饭很快就结束了，等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弯弯的月亮升到半空中时，曼丽和马雪静悄悄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从屋子里走到了门外，在经过曼云房间门口时，两个人都摒住了呼吸，因为曼云房间里的灯还没有熄，这是曼丽意料之外的。

曼丽清楚地记得在还没和母亲分房睡觉的时候，在夏天这个时候，曼云早就把灯熄灭，这是房间里传来阵阵抽泣声，曼丽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就从曼云的房门前走了过去，来到了楼梯间。

可是马雪跟在曼丽后面，曼云的哭声一传到她的耳朵中时，她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曼云在想曼丽的父亲，只是在曼丽面前从没表现过来罢了。

马雪跟在曼丽屁股后面，走下了楼，这时曼丽在房间里的所说的又重现在马雪的脑海中，“妈妈说，在我出生后的一个月里，父亲总爱喝酒，不爱回家，因为那时候他刚失业，再加上要照顾我，所以总是出去酗酒。”

马雪渐渐觉得事情不像是曼丽所说的那样简单，她决定要留在中国把这件事情搞清楚再想办法回2017年。

除了警校学生的离奇死亡事件，马雪似乎又多了一件事情要处理，马雪逐渐觉得自己在1987年遇到的事情越来越多，作用越来越大了，这不会给以后的日子产生什么影响吧！马雪心想。

曼丽带着马雪来到了今天早上的那栋房子，钱导师家的楼下，她手上拿着电灯走在前面，马雪跟在她身体的一侧，慢慢地走。

“就是那间。”马雪的手纸指向最左边的一间屋子。

曼丽和马雪朝最左边走去，马雪取下头上的发卡，轻轻松松就把门打开了，可是由于这扇木门有些年头了，所以想要打开必然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曼丽，你去盯着楼上的住户。”

“嗯。”曼丽就从一楼的底下，走到前面的院子里，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上面各层的住户情况，她的眼睛紧紧盯着第二楼最右边的钱导师家。

签钱导师家里安静得很，曼丽从窗户看到里面的光线一会儿强一会儿弱的，猜想钱导师可能坐在家里看电视，曼丽可以想象到他的那副安详的模样。

马雪拿着曼丽的电灯，一只手抬着门框，慢慢推开了门，虽然任然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声响，但是马雪已经尽可能地把这种声音降到了最低。

在马雪手上电灯的照射下，马雪将这个屋子的四周看得一清二楚，果然放在玻璃窗上的纸盒子是为了可以让人产生错觉，里面堆着纸箱子，不过就是一些空的，被压扁的纸盒子，而且这么做还能挡住人们的视线，真是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电灯的灯光直接照进屋子里面，果然这是一个小小的空的屋子，有一个大个子男生躺在铺满纸板的地上，一动不动。

“马意。”这时站在不远处的曼丽见钱导师家并没有什么动静，就赶来了马雪的身边，轻轻叫了马意一声。

躺在地上，面朝着马雪和曼丽对面的墙的，穿着衬衫的男人依旧一动不动，曼丽走了几步就到了尸体的旁边，她蹲下身体，用手碰了碰马意的胳膊，可男人还是丝毫没有什么反应。

“曼丽，看清楚他的脸再说。”马雪还立在屋子的门口，本来明亮的月光，可以让马雪看到自己伸出来的五个手指头，可是现在的月亮不知道被哪片云给盖住了，如果不靠手上的电灯，根本看不见屋子里的曼丽还有躺在地上的这个男人。

曼丽用力翻动着男子的身体，他的脸终于曝光在马雪的电灯下面，看他清秀的眉眼，即使眼睛这时候紧闭着也能知道那是双深邃的眼睛，没错，这是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