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罗大富便按照他事先应承柳含嫣的,陪着柳含嫣和阿佴返回了黎州城。柳含嫣的脚伤看上去倒像是痊癒了,可捕兽器的齿那般锋利,好的恐怕也只是双眼可见的皮外伤而已,这走路的时间一长,柳含嫣便觉得自己的踝骨疼……她又不愿意让两个大男人背著她回城,便只好強撑着,由阿佴扶着她走。柳含嫣虽然出身伎舘,可有些礼教她还是谨守的,一,是为了自己,二,是为了卫诚枫……她愛他,她可不想传出什么风月事來,污了卫诚枫的耳朵。
这一走就走了一日多,直到次日晌午,罗大富和罗大山才将柳含嫣和阿佴送到了绮黛楼的後门……
临別在即,罗大山和阿佴这对新晋的小情侶,已经开始依依不捨起來。
柳含嫣对罗大富总是有些客气,道:“罗大哥,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罗大富想也沒想,道:“什么忙,你尽管说!”
柳含嫣从阿佴的手裡拿过了自己的包袱,心有慼慼道:“这裏有三十两银子,是给我家裡修葺祖屋用的,休沐日当天,我就是打算送这笔钱回家去的。我流落在外也有十数日了,姚三姐和方妈妈见我沒有按约定的日子回程一定急坏了,恐怕也惊动了我的父母,可否劳烦罗大哥帮我跑这一趟,顺道给我父母报个平安。”
別说是这样的小事了,就算是让罗大富上刀山,下火海,他都不会对柳含嫣说个“不”字,“这件事交给我,你放心!”
“我信得过你,交给你,我沒什么不放心的!”柳含嫣解开包袱,在裡面拿了一两银子出來,伸手递与了罗大富,道,“这几天辛苦你们两个了,这一两银子是我的小小心意,就权当做是你们的酬劳了。”
“不行,这个银子我不能收。”罗大富本能的缩了缩手,他——绝不会伸手去接这个银子,绝对不会!
“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只当做是我对你们的报答好了。”
“我帮你,只是出於我的本心,我从未想过要向你索取什么报答,请姑娘不要看低了我。”
“你和大山的为人,我看的很淸楚,请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这十数天來,我和阿佴也吃了你们不少的猎物,总该付些银子才对,所以,请你不要拒绝我的心意,这是你们应得的,何况你们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还是收下吧,你们总要给家裡一些吃穿用度才行,不是吗?”柳含嫣说完这段话後,再次将银子递了过去,可是罗大富却依旧沒有伸手去接的意思。。
罗大富爱慕柳含嫣,在她面前,他要格外的自尊一些,这银子他是断断不愿意收下的。
“在山裡讨生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见你们两个这般壮硕強健,又孔武有力,我会把你们的事,说与姚三姐听,希望能够帮你们在绮黛楼谋个护院的差事”,柳含嫣指指罗大山和阿佴那甜腻的样子,道,“若你们两个能得了这个差事,也可以让有情人——鸳鸯配成双,难道眞的要让他们个把月才能见上一面吗?何况有了稳定的收入,你们两个就不用再风餐露宿了,岂不是两全其美。若你还是坚持不肯收下我的心意,那么,我就不肯帮你们这个忙了。”
於罗大富而言,这是三全其美的事,能够留在绮黛楼,就有更多的机会亲近柳含嫣,罗大富自然是一百个愿意的,只是这银子让他有些犹豫,他思虑再三後,为了能时常见到柳含嫣,他——接过了银子。
柳含嫣回到绮黛楼後,姚三姐和方妈妈悬着的心才落了地。柳含嫣梳洗过後,便把这几日的遭遇说与了姚三姐和方妈妈听。
姚三姐道:“自从你们不见之後,那个车夫也就不见了,恐怕他以後也不敢再回來了。”
“想必也是如此。”柳含嫣道。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些时日,你便好好的将养着,等大好了,再重新登臺,我会让方妈妈炖些补品、猪骨汤,给你好好的补补身体。”姚三姐道。
“三姐,帮我个忙,遣个人通知诚枫一声,就说,我已经平安的回來了,好让他安了心,我失踪了这些日子,他也一定担心坏了!”柳含嫣的面颊浮了一层朝霞,她羞答答的垂下了头,想着,报了平安之後,卫诚枫一定会迫不及待的赶过來看她,便难掩羞喜之色!
姚三姐和方妈妈面面相觑,都面漏难色,谁也沒有讲话。
柳含嫣察觉到她们的异样後,略带激动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诚枫他出了什么事?不会,不会的,他不会有事的,他一定不会出事的,他不可以有事,不可以——”柳含嫣看着姚三姐和方妈妈那越來越难看的表情,顿时泄了气,慌了神,脸上的朝霞尽去,换了一层冷霜,声音也变得越來越小。
方妈妈提了一口气,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言语裡沒有半分语调,“这事儿也不好瞒你,就算瞒,也是瞒不住的……”方妈妈顿了顿,继续说道,“今日是卫公子和卢陵王家的小姐喜结良缘的日子,现在已近黄昏,恐怕他们就要行礼了。”
“什么?!”柳含嫣有如被晴天霹雳劈中了一般,眼泪霎时盈满而溢,她心中窝了一腔的悲愤,拔起腿就沖了出去,完全不顾及她脚踝的伤痛。
“阿佴,照顾好姑娘!”方妈妈嘱咐道。
阿佴早就跟着柳含嫣飞奔出去,声音从远远的地方传了回來,“放心吧,有我呢!”
柳含嫣一路飞奔,直直冲到了卫府门外,才停了下來。她喘着粗气,呆呆的看着卫府门前装饰的喜帐和大红灯笼,眼泪再度決堤而出,心痛的说道:“只是十数天而已,沒想到一切都不同了,就好像经历了一次沧海桑田一般。”
柳含嫣看了看渐晚的天色,继续说道,“他们应该已经拜过堂了吧,今夜之後,他们就是眞眞正正的夫妻了。”
“姑娘,不要再伤心了,为了这种男人不值得啊。你们相识的日子尙短,你很快就会把这个沒心肝的东西忘了的。”
“他和王姑娘相识的日子更短,可他们现在已经是拜过堂的正经夫妻了。”
“纨绔子弟,能有几个是有眞心的,你看着吧,有王姑娘後悔的那一天。姑娘,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这种烂货,趁早把他忘了,才是好的。”
“忘记他,谈何容易,我可以做得到吗?我是那么的爱他,我要怎么做,才能将我和他共同经历的那段美好,从我的记忆裡挖掉呢?不行的,我做不到!”
“新伤会痛,这是很自然的,等时日久了,姑娘也会自然而然的,就把他忘记了……”
柳含嫣回來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卫诚枫的耳朵裡,成亲的次日,他便过來绮黛楼求见了,阿佴本想一脚把卫诚枫踢回家去,可是柳含嫣要见,阿佴很是无奈,只得放行,她极不情愿的将卫诚枫引到了花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