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搬家

那天被骂完以后，大家都特别不爽快，没放学似水几个就提前跑了，回到宿舍就开始嚷起来。

“妈的，好丢脸，我今晚都不想去上课了。而且你们看他那样子，不是要请家长吧？”陈欣欣一脸不乐坐在小板凳上玩手机，越来越苍白的嘴唇无力的动着。

林蔚一进门就直接抓起零食吃起来，听着她嘴里“咔嚓咔嚓~”的响声就知道她有多生气，食物塞满了嘴巴还不忘一边应和着说：“嗯，喔，我也没心情了上课了，本汪要化悲愤为食欲！吃！这个变态。”

“有什么好丢脸的，你们两还说，被指着鼻子骂的是我，我都没觉得丢脸，你俩就躲在我身后一句话没说，怕个屁啊！要请家长什么的也就我，到时候我就说是我硬拉着你们不让你们走的，不会牵连你们的，放心吧！”似水心事重重的，她不只担心会被请家长，还担心会连累朋友毕竟是她自己顶撞的老师，而且就算留下了估计这个老师也会想着法子修理她，她长长舒了一口气接着说：“唉，今天这日子我这辈子都不会忘的，我从来没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耻辱！更何况还是个老师还不能还口！现在我满脑子都是他当时的表情，恐怖，我才是真的完了，好日子到头了，千万别请家长不然你们就再也见不到我了，希望这个变态不会找我麻烦。”

似水刚说完就走到林蔚的床边来，抓了一把零食往里塞，味同爵蜡，然后直接砰的倒床上，开始回想着以前无忧无虑的日子。

从小到大，带过似水的老师都会很喜欢她，因为她很聪明成绩也还好，其实主要还是因为她性格活泼开朗、积极向上、尊师重友，平时偶尔犯点小错老师们也后睁只眼闭只眼，最多也就在办公室和颜悦色的说几句。实际上除了迟到这一点，她也没有过任何违纪行为，所以老师给的所有的评语都很好，唯独这个张君煜竟然会那么讨厌她。这时候似水开始讨厌冷君，便想着：我以后绝对不同他讲话，绝不！我很记仇的，是他先惹我的！谁也别说话谁也不认识谁，就从今天开始。要是钟锦在多好啊，就可以陪她一起打篮球去跑步在他家院子里喂鱼，还会给她买冰淇淋........

似水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脑子里总重复着那个画面，居高临下被指着鼻子骂，他的眼神，对，他那凌厉的眼神里分明透着厌恶………似水一直在问自己：我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为什么控制不了自己、为什么开始招人讨厌了呢？原来被人讨厌是这种感觉.........嗯，我知道了，是青春期，是那该死的叛逆期和这个性情古怪的男人！

“喂，似水醒醒，我们现在搬过去吧，那个宿舍没人，我和林蔚说好了。”陈欣欣试着推了两下，她弱弱的声音还是把似水叫醒了，因为似水睡眠浅容易醒。

似水伸了个懒腰，不情不愿的应和着说：“嗯，哦，好，等我再趴两分钟！”说完似水就翻身又睡了过去，因为她实在太累了，每天睡眠几乎不到六小时，而且总是噩梦不断，总是肿着眼睛打哈哈到教室。

“似水，似水，过来~~”听到这个久违的声音，似水禁不止湿了眼眶。他在那个花园里，于是她抹着眼泪向那个方向奔跑，落下的泪水滋润了路边的藤萝和玫瑰，那些藤蔓开始疯狂的生长起来。

“啊！！！”随着一声惨叫似水被绊倒在地，她的手被藤蔓上的刺划伤，鲜血涌了出来，一滴滴落在黑色的土壤上，有的扎进了手掌直接从掌心穿过手背，这时她感觉有人拖住了她的腿，她下意识的往后看，那些藤萝已经捆住了她的双腿，并且迅速的向她爬来就几乎要将她吞噬。而那个声音越来越远，她慌了，于是疯了一样的尖叫着、用手去拽去扯开脚上的藤蔓，那些刺扎毫不留情的扎进她的伤口划破她的肌肤，恐惧使她开始麻木，依旧疯狂的妄想挣脱，于是用血肉模糊的双手继续撕扯着。鲜红的血液淋淋漓漓的洒落在绿色的叶子上，跟狰狞的伤口融为一体，竟然开出了一朵玫瑰！她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于是回头一看，方才爬过的地方开满了玫瑰，地上那滩血很快被吸干，而花却愈发娇艳不断膨胀着花苞摇曳着婀娜的身体………她的伤口血流不止，疼痛感越发强烈，不知道是因为被藤蔓捆着还是失血过多没力气了便不再挣扎。藤蔓已经缠上了她的脸庞，尖刺隔着衣服和尘土扎进去，此时她千疮百孔得身体被藤蔓缠得像个蝉蛹，蒙上了一层红纱，只剩下两只空洞的眼睛轱辘的转动着，她再也叫不出声来，亲眼看见自己的血从紧束的藤蔓间隙中流了出来渐渐变黑，被那些藤蔓残忍的吸吮着，干涸.......

“似水，似水~~你怎么了？”

“似水，醒醒！”

似水觉得自己一定是已经死了，她不敢再睁开眼睛，她害怕再看到那些可怕的植物和自己狼狈不堪的遗骸。

“似水！再不起床迟到了！！！！！起床！再不起床我走了，你自己睡个够，我不管你了，哼！”林蔚怒吼着拽了一把她抱着的毛绒公仔。

似水惊醒后立马跳了起来：“啊，啊？上课？我没死！”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手，没毛病。

“快点走了，今晚回来再洗澡，洗冷水冷死你活该你感冒！你再不走我以后都不叫你了！还有，陈欣欣已经搬一部分东西过去了，今晚我等你再一块搬。”林蔚一声怒吼让似水回了魂。

似水急急忙忙穿上鞋子就往外跑，一边喊着一边跑：“啊啊啊啊，你们不能抛弃我，等等我啊！”刚下一层楼梯就出事了，鞋带没系好踩到了差点摔了，一把扶在墙上，“哎呀吓死我了，尼玛，倒霉！”

“咦惹，嫌弃，你看你，不摔死都不知道痛，不迟到都不知道急！刘似水你说你是不是傻？”林蔚过去扶了她一把，然后慢慢往下走。准备到一楼的时候，没想到撞上了冷君，他总是冷不丁的出现在身后，尤其是她们快迟到的时候。

“你俩干嘛呢，迟到了还不跑！”冷君阴笑两声从楼上一边抽着烟一边跑了下来，很快楼道里充斥着呛人的烟味。

林蔚听了马上就拖着似水跑，似水知道肯定没好事因为他没事出现这样的笑容就说明要么被罚作业要么要加班到很晚，心里狠狠地诅咒他：阴魂不散，抽烟最好抽死你得了！拒绝沟通，别想我会和你说话，不是说最讨厌我油嘴滑舌的样子吗？你以为你这个包公脸的毒舌男又很招人喜欢吗？

果不其然，那晚画画到十二点多，平常都是十点下的课，留到十二点是少有的事，大家都敢怒不敢言都知道惹怒了冷君的后果，也没有人敢走，因为冷君就等着收作业谁也跑不掉的，只得乖乖呆着……

回到宿舍已经一点了，大家谁也没再提搬宿舍的事，倒头就睡，只有似水那个可怜虫在捡衣服洗澡。

“哗哗哗~~”“我去！冷水！妈呀~”似水的困意完全被被花洒冲来的冷水涮走了，说话都有点颤抖了，条件反射抱着自己，还是咬牙洗了，其实她已经习惯了没有热水的日子，因为热水器是太阳能的最后一个洗的几乎都是冷水，每天垫底的人也就她。深秋的寒意阵阵袭来，却也阻挡不了她要洗澡的决心，她总说一天不洗澡比死还难受痒的慌！

等似水颤抖着抱着东西爬上床，陪伴她的就只剩深深浅浅的呼吸声和窗外传来若有若无的喇叭声、还有偶尔飘进来的猫叫声，像是婴儿在啼哭，又像是幽怨的女子在低吟、呜咽.......她紧紧抱着闺蜜送她的小兔子，裹着单薄的被单蜷缩在床角，半捂着耳朵，一动不动的盯着四周被风吹起飘荡着的像白绫的蚊帐，还有挂在床边的衣物、惨白的毛巾，在透过窗口的微弱月光映射下，显得格外诡异。

她翻来覆去的却毫无睡意，开始毛躁起来，干脆把枕头甩到了床尾，觉得没枕头不舒服了猛地起身将它捡回来，翻了几次身又觉得是因为抱着东西气不顺，用力把她平日里百般呵护的小兔子甩了出去，那兔子蹦跶了两下滚了下去。没几分钟又觉得抱着它可以睡得快些，毛茸茸的多舒服啊，于是鞋子也没穿直接去把兔子拎了起来，轻轻拍了两下灰尘把它当宝贝揽入怀中，顺了顺它的毛发轻抚它的脸说对不起，然后爬进了早已经没了温度的被窝。不知道辗转了多少次，她竟然还没有睡着，她听见有人唤她了。

“似水，怎么怎么办！呜呜，她们要打我！”

似水瞪大眼睛向那个方向看过去，是小琳！似水不敢置信的愣在原地，只见那个红色的影子越来越近，直到她走到似水的跟前，直到微风掀开她那半米长的直发，直到看到她的鼻孔下干涸的猩红的血，直到她看清她那无助又狠戾的眼神，直到她问：“似水，你当时为什么要先走？我好痛！”，直到她用冻得泛白的手指拽着似水的肩膀，似水才知道原来她回来了，那年神秘失踪的女孩-初中闺蜜汪晓琳！

“不，不要，不是我，我不知道会这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怀中道你这些年去了哪里.......你为什么不联系我？你告诉我啊！”似水慌了，连连后退，踉踉跄跄的挪动着步伐，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下意识就是用手支撑着地板，却抓到了一个粘粘的凉凉的东西，她拿起来凑近了借着晦暗朦胧的月色想要去看清，可是总也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这时，晓琳已经到了她的身后把她扶了起来，黯然神伤的眼眸好像在说话，嘴巴一动掉出来一块块乳白色的东西。

似水觉得自己并没有错相信晓琳不会怪她的，突然松了一口气问：“晓琳，你在吃糖吗？吃完再说话吧！你看都掉了，我帮你捡起来。”说完似水就蹲下去捡，然后把糖放到晓琳手上，可是她却拿不住总是往下掉，似水仔细看，发现她的手，没了！似水吓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啊!!!!你的右手呢怎么不见了？”她捂着嘴巴惊恐的瞪着眼睛。

“在你手上啊！似水，你拿着的就是我的右手啊，你以前不是喜欢牵着它吗？现在你把它还给我吧！那回打架的时候打断的，我找了好久的就是我让你先回家的那次啊！”晓琳的嘴巴一动一动的，似水分明看见她的嘴巴空了，她的牙，她竟然还捧着她的牙！

似水吓得再次尖叫：“啊！”直接扭头就跑。可是小琳一直追着她喊：“似水，你把我的手给我啊~~”

似水想把手上的东西都扔掉，可是那些牙开始镶进她的肉里，任凭她怎么扣也抠不下来，还有，还有那只残缺不齐、血肉模糊的手，它不肯松开。

“不，不，别这样！”似水挥舞着手喊着，撞到了床边的铁架，嚷嚷了一声“好痛！”。

“太可怕了。”似水在心里默念着，捂着胸口哭了起来，她拽着被子蒙着头，又把拳头塞进嘴里，紧闭上眼睛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想，只想快点天亮！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睡下了。

被闹钟吵醒了以后，似水照常去画师了，没有人觉出她的异样，因为她会告诉别人只是一晚没睡而已。直到下午的时候她们三个搬了宿舍，林蔚才揪着问问她是怎么了，她不想说，但是内心的恐惧促使她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