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9章 【搅屎棍】

正应了在京中的传言，曹傻子。

傻子真不是白叫的。

对于一个政客来说，眼光决定了他在政坛上的位置。曹锟在军队中四十年，不说功劳，资历之深，在北洋军中没几个人能够相比的。可是说到政客眼光，确实让人担忧。

眼界太低，注定了曹锟不会在政坛上走的太远。

倒不是说他无法成为大总统，而是他可能在大总统的位置上做不安稳，甚至做不到善终。

顾维钧虽是非常不情愿的发现，和曹家人讲道理是说不通的，只有投其所好，才算是找到了事情的关键。

好在曹锐出人意料的答应了下来，不到两天，从大元帅府内发出了任命书，加上总统的印信，这份从京城发出来的任命书就算是具有了法律效应。卢永祥梳理成章的成为了江苏的最高军政长官。在名义上，在苏北的齐夑元也必须要听从卢永祥的指挥。

一旦齐夑元稍微不顺从，那么站在大义上，卢永祥就有权利讨伐齐夑元的军队，并认定齐夑元是叛逆。

获得了这样的政治好处，卢永祥就不会介意，介入上海这潭浑水中。

虽然实际上的争斗变成了英日和美法之间的分歧，但是谈判还需要顾维钧等人去谈。

和之间的谈判相比，再次开启的谈判，英国人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显然，英国人也不甘心，他们在长江流域的绝对控制权，让人分润。

不过在江浙，这种局面将注定改变。

随着通商协定的达成，美国的货轮可以在宁波，镇江等地卸装货物，并设立商会性质的办事处。用来协调运输和结算问题。并对美国资本投资的工厂。征收最低的税收。

开放航运等一系列的优惠条款，直接让英国人不得不面对长江成为他们和美国人共同拥有的航运线路。

一旦，长江沿岸的美国货轮和客轮制定定期航班的话，那么英国人在航线上的优势将荡然无存。

虽然，里丁伯爵在实质性问题上，并没有明确的让步，但是顾维钧感觉到，对方已经有了松动的痕迹。相比，顾维钧等外交部官员的谈判，步步维艰。王学谦这边的商会谈判几乎顺利的让人瞠目结舌。

租界方面，已经公开对于‘苏州河惨案’道歉。

赔款虽然不多，但是作为死难者和伤者的赔偿金已经足够了，再说，无论是卢永祥，还是曹锟，都对这笔才15万大洋的款子没有任何兴趣。这点小钱，还不足以让这两位动心。

而且，租界方面已经答应。增加两个华人董事席位，用来协调华商和租界方面的矛盾。

一系列的好消息，让整个上海都笼罩在喜气洋洋的氛围之中。持续了两个多月的罢工和罢市，终于要结束了。商人和商会都在积极筹备。等待重新开业。

而工人们也准备上工，毕竟罢工是没有收入的。虽然商会方面给予了一定的补偿，但是对于普通家庭来说，这点钱是不够维持生活的。

事实上。对于里丁伯爵为首的强硬派，顾维钧在谈判中的压力是很大的，可是没想到在美国加入之后。英国人竟然退让了。把外交斡旋都放弃的做法，让顾维钧也是有些猝不及防。

好在一切都朝着预定的方向发展，双方已经开始谈判关于盐税的关键性问题了。对于里丁伯爵提出的，民国的高盐税，是对民国百姓的压榨的问题，双方开始了一系列的博弈。

之前五国借款中，德国战败，俄国革命之后，这两个国家的借款，是否要支付，确实让里丁伯爵非常纠结。

一方面，德国战败之后，民国至少是战胜国，开巴黎会议的时候，当时的民国可不是站在审判台上。虽然最后还是被英法给卖了，但是从名义上来说，民国和德国的关系是战胜国和战败国的关系。双方的所有合约，都会朝着民国有利的方面，该废除的废除，该修改的修改。

既然无法获得战争赔款，赖掉两国之间的借款也无可厚非。

英国人在美国人虎视眈眈下，总不好意思说，让日本人继承德国人的利益。再说了，凭什么啊！

日本人又不是德国人的儿子，这种继承权，到哪里都说不过去。

所以，五国借款中，其中包括15%的借款非常容易界定，德国的借款将取消。

唯独难办的是俄国的借款，占据总借款的15%，但是俄国并没有战败。而是退出了战争，英国人又不想承认俄国的合法地位，加上新成立的俄国政府急于在外交上打开局面，一开始就放弃了任何沙皇时期签订的条约，除了土地之外，在莫斯科的苏维埃政府，已经不指望能够再从民国获得当年沙皇政府签订的借款协定的股息和每年的税收担保。

按理说，俄国的借款，也该放弃。

可是当时的五国银行，现在已经变成了三国银行。德、俄相继出局之后，日本的话语权就变得重要起来。

其实也说不上重要，虽然说是五国借款，但是当时的日本只分到了6%的借款额度。也就说，按照话语权的话，日本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但是在此关键的时候，日本人站出来了，重光葵信誓旦旦的在会场上建议：“沙皇俄国的覆灭，属于不可抗因素，对于俄国留下的份额，建议三国分了。”

这个举动，一下子让英国人和法国人惊呆了。

美国人通过国会决议，已经开始向民国返还当年《辛丑条约》中多余的部分。

而英法其实也想用这种方法缓和东方的矛盾，如果真的按照日本人的做法，那么最后还要罢工罢市，而且罢工的规模将从公共租界蔓延到法租界。公共租界还要忍受那些到处发放传单的学生，喊着口号，要吃饭，要工作，反对帝国主义口号的工人

总之。日本人打的小算盘虽然很好，一旦俄国的份额被瓜分的话，日本在五国借款中的份额将大大的提高。因为从眼下的局势来看，当初签订善后大借款的合同，必然要更改。也就是《二十一条》中有些条款要变更。

如果在此环节上，日本的话语权重了，那么更改后的合同条款必然会让日本获得更多的好处。

见英国人沉默，法国人不语，重光葵认为这是一个机会，蛊惑道：“俄国道胜银行的股份已经由法国政府托管。按理说，法国政府应该获得优先权！”

说完，重光葵就不再说话，眯起眼睛看着已经被气的脸红脖子粗的顾维钧。

当顾维钧站起来的那一刻，重光葵吃惊了一下，但是当他听到顾维钧愤慨的声音，顿时冷笑起来：“国家和国家之间的谈判，怎么能像强盗一样瓜分？我代表民国政府非常质疑英国政府的诚意。”

其实，整个谈判是以英国人为主导的。

里丁伯爵的沉默。或许让重光葵认为是一个机会，但是当他看到顾维钧离开会场，随后民国谈判团相继离开的举动，才意识到。这已经触动了民国谈判团的底线。

里丁伯爵这才意识到，代表日本政府谈判的重光葵，似乎从一开始都没有准备好好谈，反而处处给谈判设置障碍。扮演了一个‘搅屎棍’的角色。

一旦发觉，让里丁伯爵出奇的愤慨。显然，重光葵是在告诉英国政府。英日同盟的签订，并不是一纸空文。在日本诉求得不到满足的时候，英国人在远东将是独木难支的。

威胁，彻彻底底的威胁。

里丁伯爵有感于日本政府的无赖行径，当然这种做法也让里丁伯爵进一步认识到，日本已经越来越不受帝国控制了。而作为英国，也难以满足日本越来越大的野心。

这一刻，里丁伯爵才惊觉，或许放任日本在远东壮大，虽然能够在太平洋上牵制美国的向西发展。但是对于英国来说，日本的壮大，也不见得是好事。毕竟，英国在亚洲的利益，是除了本土之外，最大的倾销市场。一旦日本有了南下的念头，帝国就不得不考虑英日关系了。

相比日本谈判代表的胡搅蛮缠，法国人倒是乐于看到这种局面的发生。

反正只要是英国人不爽，法国人就爽。

看到顾维钧脸色阴沉的来到王学谦的家中，王学谦也是微微吃惊，脸上洋溢的笑容收敛了一些：“是否英国人又变卦了？”

“这倒没有！”顾维钧郁闷的回答道。

只要不是英国人变卦，对于王学谦来说，都不算是坏消息。但是当他听到原本顾维钧并不重视的重光葵在谈判桌上越来越活跃，却表现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可能是试探，但也可能是日本的真实意图。

不过这对于王学谦来说，或许是一个不错的机会，提议道：“你就没有想过在谈判桌上建议，购买五国借款中日本份额？”

“你疯了，一千多万大洋呢？”顾维钧被吓了一跳，随即惊叫起来。

这么一大笔钱，谁拿得出来？再说民国政府的国库里，更是空的连耗子都不乐意待。哪里去筹集这么一大笔钱？

不过王学谦却摆手道：“先别说这笔钱从哪里来，只要你提出来，重光葵肯定会紧张。只要他紧张，就会有机会。再说了，扣除利息按照实得部分来计算，没有一千多万，最多五百万。”

“你是说就吓唬一下重光葵？”顾维钧这才缓和过来，也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建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