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和尚会念歪经,连民国的军阀们都是一把念歪经的好手。
虹口装甲巡游过去只有几天时间,整个民国都刮起了一股钢铁雄狮的风潮。
年轻人拿着报纸,心潮澎湃,激动地热泪盈眶,人可以选择如何死,却无法选择如何生,就像是国籍一样,是烙印在身上这辈子都无法褪去的烙印。
生在一个有璀璨文化,五千年文明的国度里,一度是幸福的,是高傲的。但是在清朝中后期开始,这种高傲变成了不满,甚至是愤怒和屈辱,将所有的不满都宣泄在了满清的身上,最后清廷被推翻了,可是民国依旧被列强欺凌,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似的。
以前,军队阅兵是列强羞辱国人的手段之一,尤其是在庚子年,连国都都让人家给占了。
华夏有点良知的人感觉到了一种无尽的羞辱灼烧着他们的灵魂,让祖先蒙羞的愧疚和悔恨压的这个民族的年轻人几乎都直不起腰来。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民国出了一个王学谦,这个家伙的出现搅合的民国的政坛不得安宁,可是人家有本事,涨气势,尤其是最近两次在上海的阅兵,更是提气。
一次是浙军出兵收复被英国霸占的苏州河北岸大片的国土,用驱逐外辱来形容太贴切了。
另外一次,就是几天前,浙军钢铁雄狮出现在了虹口的街头,坦克的轰鸣声,履带金属摩擦的声音听着有点刺耳,可是作为一个国人,内心的激动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抑制的。尤其是在宣扬武力的那一刻,有梦想的年轻人一个个都热泪盈眶,他们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
虽然在报纸上和在现场的感受无法相提并论,但并不妨碍民国的年轻人将浙江的地位再一次拔高,甚至不少人的心目中高过了广州。
而广州在如今的地位是什么?
那就是革命圣地。
对于浙江地位的再一次高涨,王学谦并没有太在意,浙江如今不缺人才,缺少的是时间。而他动用还在磨合和训练阶段的装甲部队的用意,其实是吓唬人。坦克这种武器,想要开起来其实并不难,只要能学会开拖拉机,基本上就会开坦克。
可是要想在战场上配合得当,却很难。
在欧洲,坦克是步兵进攻的辅助工具,说白了,就是用来当墙用的,就是为了挡子弹的铁家伙。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坦克在行进过程中,观察手和驾驶员因为视线的关系,只能看到很小一部分的区域,而当坦克周围都是自己人或友军的步兵,就需要驾驶员非常熟练协同作战的要领,要不然没等突破敌人的防线,自己人被压死了。英国、法国的坦克战术之中,步兵并非是坦克需要保护的对象,反而是坦克需要步兵的保护。反正这说起来很复杂,涉及到很多战术和武器的运用。
而浙军完全还没有具备这种能力,王学谦的目的就是诈一下齐燮元,让对方紧张起来,别像没事人似的,你小子都给爷们下套了,还装无辜?
你装的像吗?
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第一个被他的大手笔惊动的是英国驻沪总领事,虽然老头一开始被吓得够呛,甚至有了跑路的念头。可回去的时候,那架势像是一只大红公鸡似的,胸脯挺的老高了。康斯丁爵士至少有了一个交涉成功的理由,王学谦在他的强烈抗一下,将一个装甲旅的军队撤离了上海
这些就不说了,而接下来的反应,让王学谦很憋屈。原因来自于四川的订单,并不是要飞机,这次改成坦克了。
王学谦看着那份电报,心说:“啥时候爷们说过要卖坦克了?”
可不管他怎么说,王学谦的身份中有个身份是军火商,他是正当职业的银行家,兼职投资实业的实业家,然后业余当政客,还有副业做军火生意
川军的不少武器都是拜王学谦所赐,越来越精锐,当然这是相对的,就川军那种扣扣索索的性格,也给不出高价。不过二手武器卖了一批又一批,连带着还照顾了浙江飞机制造厂的生意,这让王学谦第一次拒绝的声音有点底气不足。
川军原总督是熊克武,这位在政治上是墙头草,和‘国党’走的很近,这两年他在四川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地方上的实力越来越强,而且反对的呼声也越来越大,刘湘、杨森、刘文彩一大批本土派军阀的崛起,让熊克武在四川的统治已经独木难支。一狠心,他感应了孙大先生的召唤,带兵去了广州。
这下子,四川的军阀门都撒开了花了,军备扩张越来越进入白热化。
这天,盘踞重庆的刘湘给在上海买船的卢作孚发来电报,要求买坦克。按理说,这位爷也买过浙军的飞机,是老雇主了,按道理应该照顾了,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的要求被王学谦无情的拒绝了。这让他觉得很没有面子。可是刘湘虽然没有见到过坦克,也没有用过这种武器,只是从上海的外国报纸上看到了这种全身钢铁的武器,眼珠子就拔不出来了。
联系上浙军的飞机真的很好用,侦查敌情绝对是一张王牌。
坦克,这玩意看着比飞机要贵,一分钱一分货,肯定比飞机还要好用。
川军的飞机基本上都是用来当侦察机的,而坦克就不一样,地面突击武器。打仗靠天上是指望不了了,要是地面上有这种钢铁怪兽,机枪步枪都奶喝不了,连小口径火炮也无法撼动其战场的进攻能力,不买就是和自己过不去。
铁了心要买坦克的刘湘,咬着牙给卢作孚发电报,让他想办法。
可卢作孚有什么办法?
王学谦他认识,可是王学谦认识他么?
自己没有这么大的脸面,只能找一个面子大的,能说得上话的主。好在卢作孚和杜月笙的关系不错。两位在长江两端的航运公司的老板有了联手的打算,目的很高大,赶走霸占长江航运的日本轮船公司。
从实力上来说,两人没有可比性,但是从商业性质上来说,两人几乎如出一辙。
想要在四川航道上做生意,卢作孚少不了袍哥会的支持,和青帮一样,袍哥在西南的地位要比青帮都要高。因为不仅仅是帮派,很多袍哥大哥同时还是军队的高层,比如说范哈儿。
而卢作孚的大本营在江州,也就是重庆,拥有川军大佬刘湘的支持。他也就是没有从政而已,不同于杜月笙已经进入了官场。可这并没有成为两人的隔阂,反而两人在第一见面之后就有种惺惺相惜的好感。卢作孚求到了杜月笙的门前,作为地主,虽然难办一些,但还是会硬着头皮带着卢作孚去了总督府。
陈布雷接待的时候,只是冷冰冰的说了一句:“先生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长话短说。”
卢作孚看在眼里,心里顿时一凛,似乎杜月笙在东南的身份并不比他在刘湘跟前高。
唯一可以炫耀的就是杜月笙已经是东方巴黎的市长,从一个街头的混混,成功洗白成为一名不太合格的政客。其实这也很容易解释,杜月笙手中有的资源,王学谦不缺,甚至比他更多。其引以为傲有的街面势力,和戴笠所属,无孔不入的特工人员相比,也大为逊色。唯一能够让人眼前一亮的就是杜月笙在青帮中面子还算足。
可这些对于强势的地方军阀来说,用处并不大。
王学谦并没有表现出该有的热情,他已经猜到了卢作孚到访的目的,刘湘求购坦克的电报被他拒绝才不到两天,就来了一个刘湘在商业上的代言人,目的不言而喻。
官商,官商。
在华夏至少存在了两三千年,从最原始的官办,到民国时期依托官方势力的大商人,本质上没有两样。
“卢先生,这份电报是刚才我让秘书处送来的,是刘大帅的求购要求,不过我已经在电文里说清楚了,坦克这种武器并不适合四川的山地。”说话间王学谦将手中的电文递给了卢作孚。
后者诚惶诚恐地谦虚道:“不敢当,不敢当。王大帅还是直呼卢某的名字。”
王学谦不置可否,身居高位者,应该有身居高位的气魄,当然客套话不再其中:“卢先生过谦了,你在西南创办实业,于国于民都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民国缺乏工业设施,而纵观世界之发展,想要发展工业,首先要解决的就是交通问题。”
“王督说的是,川康的铁路一直在筹备和施工之中,可惜缺乏资金。”卢作孚抱怨了一句,要是四川能够修建一条能够贯穿南北的铁路,对于物产丰饶的四川来说,无疑是多了一条金子铺就的大道。可惜诸多原因让川北铁路修修停停,主要的原因还是缺乏资金。
王学谦笑了,西南是交通发展的困难区域,对于铁路来说,尤其如此,施工难度高,工程进度慢,最大的问题是缺乏当地实力派的支持,连王学谦想要修建铁路都无从下手。卢作孚的到来,对于王学谦来说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的好处,不吃下去,简直就是对不起自己。
“有没有想过在上海融资?”
融资,这个词语在民国算是新鲜的,可是这种做法在民间早就盛行,唯独不同的就是入股的方式而已。
王学谦见卢作孚愣住了,解释道:“川北铁路完全可以在证券交易所融资获得资金,而经营权也可以掌握在当地,只是在财务核算上要单独列出来,方便红利的发放。不仅是铁路,轮船公司也可以做此模式经营。”
对于卢作孚来说,这是一个全新的模式,他的两条客运轮船在长江航道上已经获利不少,但想要更进一步,将业务遍及整个宜宾至重庆,还有嘉陵江段,需要几年的功夫才能有此实力。
可王学谦的建议,让他心动不已。原本他还以为王学谦的是想要让银行控股,这种模式在其他地方可行,但是在四川绝对不可能。
对此卢作孚只能苦笑不已,他托了天大的人情来拜见王学谦,可不是为了四川的交通建设,而是因为他的后台大老板对于王学谦旗下所展示的武器的念念不忘。
可双方在交谈的一开始,就仿佛选择错了对象,在航运和铁路上掰扯不清起来。
换一个时间,卢作孚当然很有兴趣,可是此时此景,他需要刘湘的大力支持,而刘湘支持他,他就必须得给刘湘办事妥帖了不可,不然凭什么让刘湘支持他?
急的卢作孚一个劲的对杜月笙使眼色,后者会意,见缝插针地在谈话间隙开口道:“王督,卢先生其实是应刘将军的嘱托,求购坦克的。”
卢作孚终于可是松一口气了,谈话也终于到了正题上来了。不过在此之前,王学谦就已经拒绝了刘湘的购买意向,而且明说了,他就不得不放低姿态解释:“川军训练不足,良莠不齐,刘将军因为防务问题时常夜不能寐,如果拥有几辆坦克作为压箱底的利器,对刘将军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而重庆又是川南和川中物产输出地,刘将军能够坐稳重庆,对于长江航运来说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
“他执意要买?”
王学谦还是觉得多此一举,雷诺17型坦克虽然被欧洲人已经夸到了天上去,可实际上谁用谁知道,没有铁路运输,公路桥梁的条件都不理想的情况下,这种在欧洲战场能够叱咤风云的陆军武器,在民国,尤其是在民国的西南山地地区的省份就算是买过去了,也只能放在家里看。
原本就王学谦的理解是,刘湘不值当花这份钱,再说了,坦克是进口的,虽说铆钉拼装的装甲并不难,就是眼下宁波的就有很生产坦克的能力,唯独缺的是发动机。
可问题是,在王学谦的眼里,坦克在民国的南方和西南,根本就缺乏生存的空间。
不是武器不好,而是路不好,根本出不去。
见王学谦并没有搭话,卢作孚趁热打铁道:“刘将军说了,钱不是问题,我们付美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