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时,王石才打量起张家家主来。
这人约莫三十多岁,身高七尺,身着丝质锦袍,发髻上别着一支青色玉簪,大拇指上还带了白玉扳指。面容成熟俊朗,两撮小胡子给他平添了几分魅力,端的是成熟美男子一个。
张家家主同样也在打量王石。
王石身高八尺多,身体匀称,面容魁伟,眼神如电。他手拄长枪,虽然身上衣着简陋,但却掩饰不住一股别样的气质,混杂着还未消散的杀气,让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在下张玉,忝为张家家主,不知壮士高姓大名?”
张玉拱了拱手,姿态放得很低。
“呵,你就是张家家主?”王石咧嘴一笑:“我嘛,告诉你也无妨,我叫王石,家在北地郡廉县。”
摆明了姿态,姓名籍贯说出来,也不怕你张家捣鬼。
王石知道,张家作为一地豪强,吃了这么大的亏,忍气吞声一辈子是不可能的,一定会想办法找回来。
但王石更相信,即便自己不说,以张家的能量早晚会摸清楚。
既如此,还不如光明正大一点。
王石可不怕他张家,在张家没有制衡王石的单兵武力之前,他们绝对不敢轻举妄动,即便有能量调动周遭郡县的兵马也不敢,因为怕跑了王石!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北地郡在被羌人控制中,王石相信,张家的爪子伸的再长,也难以深入北地。
“哦!原来是北地郡的王壮士!”张玉眼神一闪,从王石昂然的姿态中,看清楚了他的意思。作为一家之主,还是控制了一县,势力触角遍及周边的豪强家主,张玉自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这次我张家有错在先,在下这里给壮士赔礼了。”
能屈能伸,果真不简单。王石高看了这张玉一眼。
“既如此,”王石漫不经心道:“张玉家主,你打算怎么办?”
“张家愿赔付壮士千金!”张玉沉声道。
“千金?”王石无动于衷。说实话,王石并不想贪图什么,张家也没什么绝世宝贝能引起王石的兴趣,但总归要给个惩罚,不然随便来个人欺负了王石,王石就一笑了之,那算什么?不过这张家一地豪强,资产至少超过十万金,区区一千金可算不上什么。要知道,王石当初把廉县的几个小豪强洗劫了一遍,所获都不止千金。
“两千金!”张玉咬了咬牙。
“张家主不是说笑吧?”王石将长枪提起来,凌厉的目光直视张玉:“难道张家上下这么多人,就值两千金?”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张玉脸色一变,忙道:“万金,一万金!壮士且息怒,张家能拿出的现金只有这么多了...”语气中,已经有些恳求的意味了。
“嗯...”王石装模作样,声音拉长,让张玉紧张不已。
“一万金,勉勉强强吧。”
这话气差点把张玉气的吐血。张家的资产虽然不少,但大多数都是实物、不动产,说白了,就是田庄、商铺、牛羊马匹这些东西,而现金确实不太多,一万金,那可是从他心头割肉啊!
“那么,张家主,现在就请你命人点齐了金饼,立刻送到城外三里处放好,我俩先聊聊天。”
张玉见王石如此谨慎,心中的小算盘立刻崩塌,没耐何只好吩咐了下人前去准备,自己则陪着王石,两人相互瞪着。
不一会儿,张家的下人便抬着十口大箱子来到院中,当着王石的面打开。金光灿灿的金饼差点没把王石的眼睛给晃瞎了。
待王石验过之后,张家下人们便将大箱子抬上马车。
王石呵呵一笑:“张家主,请吧,咱关系这么好,送我一程如何?”
张玉无奈,只得和王石上了马车,骨碌碌往城外而去。
出了城三里,王石让张家的人将十口箱子卸下,便笑着对张玉道:“我最近正好手头紧,还要多谢张家主的资助,呵呵,希望以后还有机会...”
张玉已经无言了。
带人默默返回了祖厉城。
王石见人走远,一挥手,将箱子全都收进了空间,这才喜滋滋的走了。
一刻钟之后,张家府邸。
厅中,瓷器碎片满地都是,案几翻在一边,张玉一脸铁青,呼呼的像牛一样喘着粗气,眼珠子暴突,不满血丝。
“该死该死该死啊!这该死的王石,我张玉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啊啊啊...”
张玉都快发狂了。
他恨不得立刻把王石切成块煮了吃,抽筋扒皮,喝血吃肉都消不了他内心的恨。但想起王石的厉害,再看看仍旧狼藉的院子,张玉立刻泄了气。
区区一人,竟能逼得偌大的张家低头俯首,不但将张家多年的积蓄搜刮一空,还让张家名声扫地。以后,谁还服张家?谁还买他张玉的面子!
一人敌万夫,概莫如是。
张玉喘着粗气,脑子里想了千百个主意对付王石,却没一个完美的。
要对付王石,就必须一次杀死他。否则今晚的事儿还要再次上演!而下一次,就是你死我活了!
怎么办?
张玉毫无头绪。
这时候,门外有下人来报。
“进来。”
张玉整理了一下情绪。作为一个上位者,在下位者面前,一定要保持风度。
“说吧。”
张玉淡淡道。
那人是家丁头目,躬身低头,道:“那人已经不见了,十口大箱子也消失无踪。”
“嗯?”张玉道:“他是怎么弄走的?”
一万金,十口大箱子,要五辆两匹马拉的车才能拉走,张玉不相信王石一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走这么重的东西。
“小的不知。”那家丁头目道:“小的先前怀疑那人有同伙儿,但地上并没有其他的脚印,也没有马蹄印和车辙,所以小的拿不定主意...”
“这么怪的事儿?”
张玉皱起了眉头:“看来这人还有些门道,一定有不为人知的手段...看来须得先查清楚了...”
“如此,那人家在北地,如果他要回家,不会走南边,也不会冲着祖厉过来,一定会擦着祖厉往北,进入安定郡。你立刻传下命令,沿路设下哨卡,一经发现,立刻跟踪,先找到这人老巢再说!”
“是。”
王石一路飞奔,浑身轻松,很快就到了李老等藏身的山洞。王石往洞里瞧了瞧,都已经安睡了。便放下心来,就在洞外席地而坐,闭目调息。
一晚眨眼即过,次日清晨,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大家都醒了。
李老也没问昨晚上的事儿,就当没发生过一样。
吃了点干粮,便上了马车,一路向安定而去。
经过一天的跋涉,一行人终于出了祖厉境内,进入了安定郡三水县。
在一个小镇集补充了一些必须品,休整了一晚,便继续前进,一路上没遇上什么特别的事儿,一天之后,便到了三水县城。
在县城里,王石发觉了尾巴。
一定是张家的人。
王石清楚的知道。
不过他什么也没做,根本不需要在意。在三水县城休息了一晚,继续前进,进入了北地郡富平县。
富平是北地治下首府,原先也很繁荣。
但自从前年湟中义从羌胡首领北宫伯玉和李文侯造反,整个富平几乎完全被摧毁,连官府都搬到了左冯翊,灵州县大族傅家都迁到泥阳去了。
现在的富平,是羌胡的势力范围。羌胡不懂治理,所以富平处于无政府状态。
路过富平县城,王石一行并没有进去。
一者富平萧条,里面没什么东西能够吸引王石。二者富平在羌胡的控制下,很危险。
在汉朝,汉人历来都瞧不起这些外族,这种民族荣誉感自从霍去病击破匈奴之后,就深深的印刻在了汉人的骨子里。官府不遗余力的盘剥外族,汉人的蔑视,使得外族更仇视汉人,同时也酝酿了北宫伯玉的造反。
如今这富平在羌胡的控制下,对势力范围内的汉人进行严厉的打击,盘剥、杀人,简直家常便饭。
一行人绕过富平,往黄河边上走去。
这一路上,就遇上了好几拨羌胡,这些人打马飞奔,遇上行人就拦住,盘剥一番。但遇上王石,就是他们的悲哀。这些羌胡虽然凶残,但哪里及得上王石?而且他们没一拨的人数又不是很多,于是遇上王石一行的,都被收拾了一番。
王石也没下狠手。
北地郡北部是羌胡的地盘,若是打死了人,肯定会纠缠不休。
但王石只是以武力折服了他们,使得这些羌胡非但没有恨王石,反而不少的羌胡自愿充当起了护卫崇拜强者,是胡人特有的性格。
几十骑羌胡一路把王石他们送到黄河边,才恭恭敬敬向王石行了礼,知道王石是廉县的人,还信誓旦旦表示,以后会常常去拜访,请教武艺等等,这才打马离开。
看着这些呼啸着离开的羌骑,王石忽然觉得,这些人比张家这种豪强要好得多。虽然他们的确凶残,的确杀人不眨眼。
“是不是觉得这些羌人很不错?”
李老适时问道。
王石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李老叹道:“其实以前胡汉之间相处的也不错,但自桓帝之后,尤其是当今天子登基之后,汉胡之间屡次大战。当初破羌将军段颎屡破羌胡,功勋卓著,被封太尉。但也因此,使得当地官府对待羌胡更为苛刻,激化了汉胡之间的矛盾,才有了前年湟中义从的叛乱。”
王石闻言,深表赞同。
“羌胡崇拜强者,尤其是武艺高深的人,这对你有不少的好处。”
王石摇摇头:“我就想窝在村子里,好处不好处的,与我无关。”
李老大呵呵一笑,便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