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蔓儿喊了一声王幼恒。王掌柜将王幼恒请到旁边去说话,声音时低时高,后面的几句话她听到了。如果王幼恒那样安排,她似乎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但是,她隐隐地对王幼恒有更多的期待,现在这个时候,她能依靠的,只有他。
王幼恒扭过头来,就看到连蔓儿仰着红扑扑的小脸,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连蔓儿的睫毛又密又长,像是小扇子一样,上面还带着水珠,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王幼恒的心似乎跟着呼扇了一下。
“王掌柜,你马上准备车,送陆先生去三十里营子。”王幼恒对王掌柜吩咐道。
王掌柜连声答应着,就有伙计牵来了马车,陆郎中也准备好了一应用的东西,从济生堂内走了出来。
“连家姑娘也跟着车回去?”王掌柜问连蔓儿。
“不,一会她和我一起。”王幼恒道。
王掌柜不解,“少东家不是要回县里,怎么……”
“我暂时不回去了。”王幼恒对王掌柜道,“你赶紧准备老爷的帖子,另外备四样重礼,我去槐树巷。”
“少东家,您这是要……”王掌柜惊愕地看着王幼恒,好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对,人命关天,快点准备,我这就要动身。”王幼恒道。
“少东家,这事可使不得,老爷要是知道了……”
“我自会去和爹说,什么事都是我一力承当。”王幼恒道。
“话不是这么说,”王掌柜苦了一张脸,“少东家,您是知道的……”
“我已经打定了主意。你快去吧,礼物上不能怠慢了。”王幼恒拍了拍王掌柜的肩。
王掌柜一脸无奈。还是转身去张罗了。
这时五郎和小七也早都到了近前。
“幼恒哥,”连蔓儿轻轻拉了拉王幼恒的衣袖。
“别急,蔓儿,先让陆先生跟五郎和小七回去,把情况稳定住。我再带你去请另外一个人。他是这方面的大行家,有他出手,一定能救你娘。”王幼恒对连蔓儿道。他只是听连蔓儿说话,猜到张氏情况必然十分危急。这个时候,说这样大包大揽的话是很不明智的。但是看着连蔓儿焦急、信赖的眼神,他就想多说些什么,多做些什么,安抚连蔓儿。
连蔓儿抽了抽鼻子。点了点头。眼神中的焦急渐渐地被希望所取代。
王幼恒就问陆郎中是否带了常用的药,陆郎中点头,说都带了。
“那就好。到了那里,无论如何要尽力,要用什么药,立刻让伙计回来拿,就算……也要稳住,我马上请槐树巷的那位过去。”王幼恒嘱咐了一番陆郎中。就让陆郎中,连同五郎和小七都坐上马车。往三十里营子去了。
王掌柜也准备好了王太医的帖子和四样重礼,让人前面抬着先走了。
“连姑娘擦擦脸罢。”一个小伙计端了盆清水来,盆沿上搭着雪白的手巾。
连蔓儿一心想着找到好郎中,救张氏的命,把别的什么都给忘了。现在看见伙计送来手巾和水,她才想起自己来。这么一路飞奔过来,汗水、尘土什么的,她现在的样子还不知道是怎么丑怪那。
连蔓儿正要上前,王幼恒已经抢在她前面,将雪白的手巾在水盆里浸湿了。接下来,那湿手巾就直接贴在了连蔓儿的脸上。
王幼恒替连蔓儿擦了一回脸,看看,满意了,这才将手巾放回水盆里。
“那个,谢谢幼恒哥。”连蔓儿忍不住抬头飞快地瞟了王幼恒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好在她现在还是个没留头的小丫头,形象啊,羞怯啊和她还没啥关系,嗯,应该是没啥关系。
“蔓儿,咱们走吧。”
连蔓儿跟着王幼恒上了马车。
“幼恒哥,咱们要找的人,医术很高明吗?”
王幼恒点了点头,“这人姓石,曾在京城的太医院里做了二十多年的院判,专为后宫嫔妃诊脉安胎的,号称圣手。也巧了,他告老还乡,这两天正住在镇上。蔓儿,你运气很好。”
原来是曾经在宫里服役过的妇科圣手,那么一定能救张氏吧。
连蔓儿又想到了方才王幼恒和王掌柜的对话。
“幼恒哥,这石太医,是不是很不好请。你……是不是有些不方便和为难?”
王幼恒低头看了看连蔓儿,就笑了。
“别担心,别人请他,他未必肯出手,我请他,他是必定肯的。”
“真的?”连蔓儿看着王幼恒不像说谎,可刚刚王掌柜话中的意思分明是相反的。
“当然是真的了。”王幼恒道。
“那,幼恒哥,你是不是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连蔓儿又小心地问道。她刚追上马车的时候,听见了那个车夫说的话。
“嗯,没什么,不是大事。”王幼恒道。
连蔓儿点了点头,将心放了下来。当然,她是在很久以后才知道,明天是王幼恒的祖母的六十大寿,王幼恒因为张氏的事留在镇里,没有赶上给老太太祝寿。
马车走了一段,拐进一个幽静的胡同,在一座朱漆木门的小院前停了下来。王掌柜派的人已经将帖子和礼物送了进去,因此他们下车的时候,石家的管家已经来到门口迎接了。
“王三爷请,我们老爷在花厅等您。”
管家在前头带路,将王幼恒和连蔓儿引进花园内,又穿过一个月亮门,向左沿着鹅卵石铺就的路面,是一座敞厅。敞厅内一张石桌旁,坐着一个穿淡青色绸缎直缀的老者。老者身材瘦小,须发洁白,脸色却十分红润。正坐在那里喝茶。
“拜见石伯伯。”王幼恒带着连蔓儿走上前去,对着石太医深施了一礼。
石太医这才慢慢地放下茶碗,看向王幼恒。
“是王家贤侄啊。你父亲可还好?”
“托石伯伯的福,家父身体康健。家父时常在晚辈面前提起石伯伯。说石伯伯不仅医术高超,而且古道热肠,为杏林楷模。”
石太医就哈哈笑了起来。
“你这孩子会说话,只怕你父亲不是那么说的。”
“家父对是石伯伯的医术特别推崇。”
“你来找我,你父亲知道吗?”石太医一招手,就有小厮将王家送上的拜帖递了过去,石太医看了又看,就将帖子交给另一个小厮拿着。
“石伯伯不是见到了拜帖!”王幼恒道。
“是有急症的病人,你父亲不能去。所以你来请我?”
“石伯伯知道,家父擅长外伤风寒,妇科病症方面,家父最为推崇的就是石伯伯。就算是家父在这里。也难出石伯伯之右。”王幼恒道。
“那就去请你父亲来好了。”石太医道。“我已经金盆洗手了。”
这个老头性格真是古怪,根本不像个治病救人的医生,对待王幼恒也不像是对待一般的世交晚辈。他的样子倒像是在刁难王幼恒。
连蔓儿走上一步。
“石太医,我娘现在很危险,请您……”
王幼恒飞快地接上连蔓儿的话,“这病人的症候十分危险,若家父在,虽不敢担保无虞。却一定不至于不敢出手,而找借口推脱。”
石太医看了看连蔓儿。又看了看王幼恒,哈哈笑了两声。
“你跟我使激将法!”
“请问石伯伯是敢去还是不敢去那?毕竟,若是失手,可坏了石伯伯这些年好不容易赢来的声名。”王幼恒微笑着道。
石太医站起身,“罢了,我若不去,你还以为我怕了。”
石太医这是答应了,连蔓儿顿时心中一喜。
“石伯伯果然古道热肠。”王幼恒道。
“你跟我来,我正要考较考较你。”石太医向王幼恒招手。
“蔓儿,你在这里等我。”王幼恒对连蔓儿道。
“嗯,幼恒哥你小心。”连蔓儿道,又压低了声音,“他性子不好,却只吃人激,不吃软那,幼恒哥他要再说什么,你不用忍气。”她怕王幼恒为了请石太医受气。
“我知道了,蔓儿。”
王幼恒跟石太医往花厅后面的书房去了,连蔓儿坐在花厅里等着,一个小丫头送了茶过来,就离开了。
连蔓儿站起身,四下打量这个花园。花园并不大,布置的颇有农家的意趣。她心里有事,看了两眼就转回身来,结果吓了一跳,一个胖胖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
“大脚!”那个胖小子低头看到了连蔓儿的脚。
连蔓儿皱眉,这个小胖子比她还矮了一点,穿着宝蓝的绸缎袍子,圆滚滚的身子将袍子撑的鼓鼓的,看起来比她胖了两圈还有余。这小胖子虽然讨厌,但是看穿戴,不知道是石太医的什么人,她大人有大量,她忍了。
连蔓儿躲开小胖子,往石桌旁走去。她以为小胖子觉得没趣,就会走开。可是她想错了,那小胖子不仅跟了过来,还一把抓住她的辫梢。
“小苹果,你多大了,跟我回家吧,有好吃的好玩的。”小胖子咧开嘴,露出一口耀眼的白牙。
小苹果?连蔓儿挑眉,这个小胖墩难道是在调戏她。
小胖子咧嘴笑,脸上肥嘟嘟的肉,把两只眼睛都挤成了一条缝。他见连蔓儿不说话,就扯了扯连蔓儿的辫子。
连蔓儿觉得头皮一疼,顿时火冒三丈。她正在担心张氏的安危,这小胖子偏来招惹她。老虎不发威的,当她是病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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