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刚刚传出去的时候,很多人,对连守礼都是怀着嘲笑和怀疑的态度。也不知道为什么,桃色事件就是这样的,但凡沾了一点边,那么人们都会宁可信其有,也不会信其无。他们很少会考虑当事人的感受,而对此事津津乐道、乃至添油加醋。
这其中有些人,你甚至不能说他们是故意心存恶意。他们只是浑浑噩噩,听风就是雨,随声附和地追逐着热闹,被利用,或者主动地做着帮凶。他们并不去思考,他们的行为,会对当事人造成怎样的伤害。
人嘴两层皮,就是如此凉薄、粗浅、无奈。
现在连守义被逼的寻死,大家伙就都转了口风,重新找回了“良心”。
连蔓儿叹了口气,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黑夜就有白天,有阴就有晴。有人在事发后嘲笑、怀疑连守礼,说些不负责任的混话,也同样有人热心地救助寻死的连守礼。而不管是事发之后,还是现在,都还有一部分人,持着一颗公正、善良的心在看待和评价这件事。
同时,连蔓儿也想到了自己。
连守礼纵然有许多的缺点,但是,实事求是地说,连守礼是个心地善良的老实人。生活环境,造就了他懦弱的个性。很多时候,连蔓儿对连守礼的一些行为非常不满。可是,不管怎样,连守礼都是无辜的。他并不应该被如此对待,他并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
连守礼是受害者,尽管连蔓儿怒其不争,但她也决不能因此就让任由事态恶化。让作恶者逍遥事外。
要给连守礼讨一个公道,给赵氏和连叶儿讨一个公道。
即便是连守礼和赵氏懦弱、无能的让人无语,但是公道之所以称之为公道。就是因为它普济天下,对事不对人。
众人抬着连守礼进了连家的老宅。
老宅里的人几乎都从屋里出来了,看见连守礼被众人抬着,连守信等人面色铁青,赵氏和连叶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周氏扶着门框,站在上房门口。脸色煞白。
何氏、何老六媳妇几个站在东厢房门口,见了这个阵仗,何老六媳妇就带着三个孩子悄没声地溜进了东厢房。
连老爷子走到了大门口,看样子是正想往河边赶,见了这个情形。连老爷子脚下就是一绊。
“老三、老三咋样了?”连老爷子上前来看连守礼,颤着声音问道。
纷乱中,连守礼被抬进西厢房,连蔓儿家的长工头大力牵着一头大青骡飞快地跑来,青骡的背上坐着李郎中。原来李郎中今天去赵家村吃酒了,是五郎让大力去牵了青骡,将他给接了回来。
郎中来了,众人就都纷纷退开。吴玉贵帮着主持着秩序,只留了几个人。让别的人都暂时离开,以免打扰救治连守义。
连老爷子和周氏也被人劝回上房屋里等待消息。
连守信和五郎都是跟进了西厢房,在里面陪着,赵氏和连叶儿自然也在屋里。张氏、吴王氏,连蔓儿、小七、张采云就都站在院子里。
“四婶,表婶。这外边冷。上屋里坐吧。”蒋氏不知从哪里走过来,对张氏和吴王氏几个道,“东屋那边人多,我们那屋人烧点,刚烧的炕,还挺热乎的。……看把几个孩子冷的。”
“大嫂,我们就在这站着,不冷。”连蔓儿就道。
“继祖媳妇,你去忙吧,别管我们。我们在这没事。”张氏也道。
蒋氏让了一会,将几个人都关注着西厢房,不再理会别的,也就只得作罢了。
“大当家太太今天自由了,我二姨不管她了?”吴王氏眼角余光扫到古氏,就压低了声音问张氏。
张氏扭头看了古氏一眼,随即就收回了视线。
“谁知道,出了这事,顾不上吧。”张氏也低声道。
“那时在屋里,她还说是老太太指派的她,看着三嫂子。”吴王氏道。
“她这个人,不像咱老实人,说啥是啥。她的话没准。”张氏就有些漫不经心地道。
“太精了,见缝就钻……”吴王氏叹了口气。
“娘,婶子。”连蔓儿看了看,就低声和张氏、吴王氏商量,“……我三伯娘估计都糊涂了,叶儿还小,也没经过啥大事。现在我三伯在里头,生死不知的,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何老六媳妇。”
连蔓儿说着,就将手往东厢房一指。刚才进门的时候,她看见何老六媳妇带着孩子躲进那屋里去了。
“对了,咋把她给忘了。她想躲,可躲不了。”吴王氏就道。
她们俩说话,也没压低声音,旁边就有还没散的人听到了,都纷纷附和。
连蔓儿就给小福使了个眼色。
小福就带了人,推开阻拦的何氏,闯进东厢房,一会工夫,就将何老六媳妇几个给抓了出来,让她们一字排开跪在院子里。
“赶紧念佛吧,要是人家有个好歹地,你们几个都得去偿命。”就有人说道。
“都这个时候了,你都逼的人去跳冰窟窿了,人都那样了,何寡妇,你还不说句实话。你就不怕下阴曹地府去对质?”吴王氏就说道。
众人就纷纷附和。
何老六媳妇已经吓的面无血色了。
“俺、天地良心,俺可没想着逼死连老三。俺这不也是没法子吗,一家子几口人,咋地也得有个地方住,有口饭吃啥的吧。俺寡妇失业的,俺能有啥法子。这不连老三这个人,还挺好,他媳妇不能生儿子。俺们搭伙过日子,他养家,俺给他生儿子。”
“你就说你是不是诬赖人家吧?”吴王氏不耐烦地道。
“俺就是想和他搭伙过日子,俺没想逼死他。他一个大老爷们,这有啥的,也没啥事不是,他都睡的死猪似的……”何老六媳妇就吞吞吐吐地道。
“你这可缺了大德了。你以为人都跟你一样,没脸没皮,拿脸当鞋底子踩那。”吴王氏厌恶地道。
听何老六媳妇说是诬陷的连守礼,大家就都懒得再去理会她,只一心等着西厢房里的消息。
半晌,李郎中在连守信和五郎的陪同下走了出来,屋子里,又传出来赵氏和连叶儿的哭声。
“他三伯咋样了?”大家就都簇拥上去,焦急地询问道。
“我回去开个方子,喝几副药看看吧。”李郎中就道。
五郎就招呼小福和长工大力送李郎中回去,顺便拿方子抓药。
“命是保住了,就是寒气入了肺,得养……”连守信简单地跟张氏说了一下连守礼的情况。
“这冬冷寒天,哪是闹着玩的。这可真是……”张氏和吴王氏就都叹气。
“老三咋样了?”上房屋里,连老爷子听见动静,就大声问道。
“命保住了。”连守信就答道。
“我的儿啊……”上房屋里,周氏就爆发出一声哭嚎。
紧接着,连老爷子和周氏就都从上房屋里出来,在众人簇拥下,进了西厢房。西厢房里挤不下那些人,张氏、吴王氏、连蔓儿这几个就依旧站在院子里。
一会的工夫,就看见连叶儿红肿着眼睛从屋里走了出来。
“叶儿……”连蔓儿忙迎过去,握住了连叶儿的手。
即便一直待在屋子里,但是连叶儿的手却是冰冷的。
“叶儿,你想开点。”连蔓儿就小声劝连叶儿,“我哥让人去给三伯抓药去了,李郎中说了,三伯身子骨结实,吃几副药,就能调理好了。”
“刚才问了何老六媳妇,她承认是诬陷三伯的。”连蔓儿见连叶儿看向何老六媳妇几个,就又道,“现在让她们跪着。叶儿,你要出气就去,我们都在这。”
连叶儿盯着何老六媳妇的目光,本来就有些冒火,听连蔓儿这么一说,立刻就奔到何老六媳妇跟前,手抓脚踢起来。
“让你诬陷我爹,让你算计我们,你差点害死我爹,害死我们一家三口。”
何老六媳妇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敢还手,只尽量护着头脸,不过还是被连叶儿将她的脸给抓花了。
“你滚,你们都给我滚,以后再也不许进我们家门。”连叶儿打的累了,才停下手,哭着骂道。
出了这样的事,当然不能再留何家这几个人,至于什么要等到开春天暖,什么现在是夜里,正下着雪之类的,谁还会去听那。这是何老六媳妇咎由自取,怨不了别人。
“打一顿,把人赶出去,赶出咱们村。”五郎就吩咐小福和几个长工道。
“滚的远远的,别让我们再看见你们。以后,要是再敢踏入我们村半步,就打折你们的腿!”
赶走了何老六媳妇,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啥,老三你要盖房子搬走?你们搬啥,这不是把何老六媳妇都撵走了吗?”西厢房里,传出来周氏的说话声。
“蔓儿姐,刚才我爹说了,我们马上找房场,盖房子,不在这住了。”连叶儿就对连蔓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