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守义和四郎胳膊拧不过大腿,憋屈着妥协了。而这憋屈儿不发泄发泄怎么行,只是今天,他们不敢再拿家里的板凳和椅子出气了。连蔓儿虽没在当场,不过却可以想象得出连守义是怎么跪地大嚎的。
“那咱爷没对城里的说点啥?”连蔓儿就问连叶儿。
“也没太说啥,就是那些话,说过去的事就都拉倒了,接过这一篇,往后还是亲戚啥的。”连叶儿就告诉连蔓儿道,“咱爷对银锁她爹挺客气的。”
姑爷不比儿子,那算不得是自家人。严格上来说,嫁出门的闺女,那也不能算是自家人了。以连老爷子一贯的为人处世和待客之道,对待罗宝财当然会很客气。
而且,还有周氏不加掩饰的对连兰儿的偏袒。
连兰儿这次算是得了意了?!就算不能挽回银锁的名声,不能从连家得到什么补偿,可她确实很有力地报复了四郎。
“咱爷还说了,要接着给四郎说媳妇,多花钱也没事。”连叶儿又说道。
“这肯定的。”连蔓儿就点头。一巴掌再给一个甜枣。连老爷子这个时候当然要好好安抚安抚连守义、四郎这股人。
“蔓儿姐,你说这人咋那么有意思那。”连叶儿又凑到连蔓儿跟前说道,“三姨夫爷后来给打圆场,说啥往后都还是一家人,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啥的。说的可好听了。咱爷听这话还点头,还笑。不过我看他就是脸皮儿在笑,笑的可勉强了。芽儿她爹娘可都没笑,还有银锁她爹娘,好像也不大高兴,就是脸色比芽儿她爹娘好点。”
连蔓儿笑着不说话。张氏和吴王氏都摇头叹气。
“三姨夫爷还挺积极的,没请他,他还特意去了?”连蔓儿又对连叶儿道。
“是特别积极,还特别能说比二丫她爹都能说,好几回,他都抢着二丫她爹的话头说话。”连叶儿就道。
“…···还这么能说啊,这往后也是个做来人的料子。”张氏就道。
何止能说还非常热心那,连蔓儿心想。
“这还真说不准。”吴王氏如有所思地道。
说到商怀德,张氏立刻就又想起了商宝容。
“…···不是托你给说婆家,有合适的了没有?”张氏就问吴王
“…···哪那么快!”吴王氏迟疑了一下,就笑道,“再说,主要托的还是我们大哥、大嫂连带着托我。这屋里没外人,我说话也传不到那边去。我实话实说,宝容这丫头正经不错,就算年龄稍微大点,找个好婆家不难。就是……”
吴王氏这么说着,就看着张氏和赵氏笑了笑。
“咱三姨那脾气,和你们老太太那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好了,那是啥都好。要是万一有点不如意那也是说翻脸就翻脸。就算不说当面咋样,背后里啊,那不定咋叨咕那。祖宗八辈都不得安生……”
“咱不是那把说媒当营生挣钱的这事可得小心又小心,稍微一般点儿的,我都不敢去说……”
张氏和赵氏就都点头。吴王氏的意思说白了,就是小周氏难伺候,给商宝容说亲这事,最好是吴玉昌媳妇来。
连蔓儿低头偷笑。
“叶儿,你回来的时候,那边吃上饭了没?”赵氏终于找到空挡说话了。
“摆上桌子了,这会应该吃上了。”连叶儿就道。
“那你爹是在那吃的不?”赵氏就道,“要是没在那吃他回家咱晌午没预备饭。”
“他好意思不留我爹在那吃。”连叶儿就道,“不是我爹,谁给他上县城里跑腿,这跑前跑后的,耽误多少工夫啊。一顿饭他还舍不得可得了!”
“肯定得留那吃。那不还有来人吗,人家也得开口没有让回来自己吃的理。”吴王氏就道。
连蔓儿暗自点头,若只有连家自己人,或许还有可能不留连守礼吃饭,但是有外人在,如果不留连守礼吃饭,那就该让人讲究了。就算是周氏撵连守礼,连老爷子也会把连守礼给留住。
“我爹在那,还得罪人了。”连叶儿又气鼓鼓地道,“芽儿她爹当着那些人的面,就埋怨我爹。我说我爹不为他说话,不把侄子当一回事啥的。
我爹这是招谁惹谁了。”
“是当着人面说的?”吴王氏想了想,就道,“那估计不是埋怨你爹,是说给来人听的。”
“那肯定也是把我爹给恨上了。别人他们又惹不起,最后还是得我爹顶缸。”连叶儿就道。
吴王氏和张氏都说不至于,不过她们心里却明白,连叶儿说的没错。
连叶儿和她们想的一样。她之所以赞同连守信避开今天的事,也是想到了这一层。而连守信主动要躲避,也未必·这个考虑。
连守信不仅仅是厌恶连守义、四郎和连兰儿交恶,相互败坏青年男女的名声这件事情本身,经过昨天,他也应该猜到了最后的结果。
如果连守信在场,连老爷子势必要拿连守信来压服连守义、四郎。
而现在连守信不在,连老爷子能压服住连守义、四郎,其实也是借了连守信的势。
“你爹也不会说个啥,来人说和,他就该回来。”赵氏慢吞吞地说道。
“是我爷让他在那别走的。”连叶儿就道,“我奶还打算让我娘过去帮着烧火做饭来着,好像我爹吃他们一顿,他们多亏,还得让我娘过去干活好找补回来点儿似的。”
这么说着话,连蔓儿已经让人放了桌子,将饭菜摆了上来。大家伙这才纷纷洗手,围坐在桌旁吃了晌午饭。
老宅那边,吃过了晌午饭后,连兰儿两口子就坐着车回县城去了,两个来人也走了。
事情解决了,连老爷子坐在炕头上,却依旧愁眉不展。
四郎一直没有回来。吃饭前,连老爷子相继打发了六郎、连继祖、连守礼、去找四郎,却都没有找到。连老爷子又叫连守义和何氏去找。这两口子却坐在那没有动,说是那么多人已经找了,没找着,他们去找也一样找不着。
连守义甚至还说四郎走了就走了,要是不回来才好那,那家里就少一个人吃饭,也不用给他花钱娶媳妇了,还能给连兰儿、银锁出气、报仇。
“用我娘的话说,他死外头才好,去一块心病。咱该放炮仗、吃喜儿,嘿嘿。“连守义还咧嘴笑着道。
这话的味道很不对。连老爷子少不得说了连守义几句,措辞却极温和,周氏当然不会不吭声,不过难得地没有炸起来,也只是说了两句就放下了。
毕竟还有来人,连兰儿两口子后晌还得回家,因此,在推迟了两次开饭的时间后,连老爷子就说不用等四郎了。
不过,连老爷子还是特意叮嘱了蒋氏,要给四郎留一份好饭菜。而放在往常,连老爷子根本就不会管这样的事。
现在,人都散了,天色越来越晚,但是四郎却还没有回来。不止连老爷子担心,就是周氏,心里也不由得有点发慌。
“这孩子气性还挺大,别再想不开,出点啥事······”连老爷子对连守仁、连守礼和连继祖道。连守义和何氏一股人吃完了饭,就回东厢房了。
“应该不会。”连守仁就道。
连守礼和连继祖也跟着附和。
“那你们都找遍了,咋就找不着那?”连老爷子忧心忡忡地道。
“估计是躲哪了吧,挺大个小子了,等天黑了,就该回来了。”连守仁又道。
连守仁、连守礼和连继祖都安慰连老爷子,说四郎不会出事,但是连老爷子却没有好受一点半点。
“…···上哪去了?······孩崽子心思重,手黑,这别在半道上截兰儿两口子…···”周氏拿大帕子擦了擦嘴角,也忧心忡忡地道。
连老爷子担心四郎想不开会伤害自己,而周氏担心的是四郎会去伤害连兰儿。
不管怎样,连老爷子的心里头还是有点惦记、关心四郎的,而周氏……四郎在她心里,真的是没有半点的地位。当然,四郎并不孤独,他的几个兄弟,包括亲兄弟和堂兄弟,在周氏的心里是一样的没地位。
“不能吧!”连守仁被周氏的说法吓了一跳。
“这都多早晚了,上哪去也该回来了。他不是劫道去了,那该不是进城了吧?”周氏一惊一乍地,“兰儿家就金锁和银锁在家,他不是找银锁去了吧?跟着他那个舅,啥杀人放火的事他干不出来啊····…”
周氏越说越担心,越说越害怕。
“不能吧。”连守仁就道。
“你瞎说啥那,还嫌不够乱乎的!”连老爷子干脆瞪了周氏一眼道。
“我咋瞎说,真要出事,你就该后悔了。”周氏两只手拧着手里的大帕子,看向坐在凳子上的连守礼,“老三啊,你往去城里的道上追一追,看有事没事。······你追上你大姐和你大姐夫,你就跟着他们进城,等他们到家,你再看看,四郎在跟前没,要是没有,你再回来。”
“你再跟你大姐说,让她早晚加点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