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你快再去看看。连蔓儿心中觉得奇怪,就吩咐丫头吉祥道。
吉祥就拿着捷报出去了。
这样的捷报,连蔓儿家还是在五郎考中秀才的时候接到过一次,按照惯例,是要高高地张挂在正厅的正中,以示光宗耀祖,同时也能让来访的宾客能够一眼就看见。
如今,小七这张,是她家的第二张。这可比什么黄金白银、古董玉器的东西体面、光彩多了。哪一家只要能有一两张这种捷报,哪怕其余是家徒四壁,也让人小觑不得。连蔓儿相信,以后,她家还会有更多这样的捷报。
连蔓儿正这么想着,吉祥已经小跑着回来了。比起方才的那个小丫头,吉祥跟着连蔓儿见过更多的世面,也稳重许多。但就是她,此刻也明显非常激动。
“回姑娘,这回也是送喜报的。不是二爷的喜报,是大爷的喜报。”吉祥激动地禀报道。
“是……是你哥也中了?”张氏在旁边,又抓住了连蔓儿的手,颤着声音问。
“快说。”连蔓儿就催吉祥。
“是大爷乡试中了!”吉祥立刻就道,一边就拿出一张捷报来递给连蔓儿,“这是大爷的捷报,刚才老爷接了,看见婢子过去,就让婢子拿过来,给太太、姑娘看看。”
连蔓儿忙接过捷报来细看。
“蔓儿,这上面怎么说,快给娘念念。”张氏此刻欢喜的什么似的,忙就催促连蔓儿道。
连蔓儿依言将捷报念给张氏听。
“阿弥陀佛。”张氏听完,知道五郎高中在乡试第四名,就合掌又念起佛来。
从秀才到举人,似乎只有一个台阶。然而就像许多读书人到老,都还是老童生的情况一样,很多秀才,是一辈子也踏不上这个台阶的。从秀才到举人的这个台阶,其实差距非常之大。秀才不能做官,最多也就给人做做幕僚、做做西席。然而举人,是可以直接被任命为官的。
举人的地位更高,所享受的待遇更优,同时也拥有更多的特权。
“……还有更好的消息那。”吉祥见张氏和连蔓儿这么高兴,又接着禀报道,“婢子刚才听后面一拨来报喜的人说,大爷和二爷也回家来了。他们先赶了一步来报喜,大爷和二爷估计随后就到家了。”
“我哥和小七回来了!”连蔓儿顿时喜上眉梢。
“好。太好了。”张氏则更加激动,几乎欢喜的说不出话来。比起两个儿子高中的消息,她更高兴听见儿子们来家的消息。
“赶……赶紧准备准备……”张氏这么说着,就忙往院子外走,走了两步,似乎想到了什么,就又停下。转身往上房走,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张氏如此来回走了两趟,连蔓儿在旁看了就忍笑。
“娘,你干啥那。都高兴糊涂了吧。”连蔓儿就笑着过去拉了张氏道。
“是,娘是高兴糊涂了。”张氏摇头笑道。
“娘,该准备的都差不多准备了,有我在这那。要不,你还是赶紧回屋。换件衣裳?”连蔓儿就提议道。
张氏忙低头看自己的衣裳。
“我今天这衣裳不好,是不是不够喜庆?”张氏就问连蔓儿。
“娘,这件已经很好了,不过上个月新做的那套更好,更称今天这好日子,我哥和小七看了,准备高兴。”连蔓儿就笑着道。
“对,对,那我回去换衣裳去。”张氏听了,觉得有理,赶忙就往上房去了。
连蔓儿给伺候张氏的丫头使了个眼色,让她们好生照顾张氏。其实,她也不是真想让张氏换衣裳,不过是看张氏太过欢喜,想找点事让她分分心,平静平静。
张氏回屋去了,连蔓儿就在院子里来回踱了几步,然后一一地叫进人来,又安排吩咐了一番。如今五郎和小七双双高中,双喜临门,一会两兄弟还要来家,这两天,家中少不得要庆祝,宾客盈门,要安排的事情还真不少。
连蔓儿这边刚安排妥协了,外面就有小丫头来报,说是五郎和小七的车马已经到了青阳镇上了。
连蔓儿忙就进屋去,请了张氏,母女俩带着人出来,会同了连守信。连家大门已经洞开,张灯结彩,一家大小齐出门来,迎接五郎和小七。
一众人刚在门口站定,远远地就看见一队车马正从官道上拐下来。
“到了,到了!”几个小厮飞跑过来禀报道。
连守信和张氏都翘首看着,就看当先一匹黄骠马上坐的正是五郎,与五郎略落后一个马头,是一匹枣红马,上面坐的是小七。
张氏远远地看见两个儿子,刚擦干净的眼睛就又湿润了。
五郎和小七两个纵马跑了两步,就忙下马,将马缰绳扔给跟着的小厮,两人小跑到跟前,就给连守信和张氏跪下了。
“爹、娘……”五郎和小七就给连守信和张氏磕头。
“快起来,快起来,让娘好好看看。”连守信和张氏忙上前,扶两个人起来。张氏则是一把抱住了五郎,上上下下地打量。
多半年没见面了,张氏怎么能不想念自己的大儿子。如今五郎就站在面前,身量又高了,肩膀也宽了不少,一身的锦绣的圆领长袍,长身玉立、玉树临风的。张氏见了自然不胜欢喜。
连蔓儿也笑着上前来见礼。
“哥,小七。”连蔓儿笑着招呼道。
五郎也想念张氏,不过他年纪大了,当着众人的面被张氏抱着,就有些不好意思,见连蔓儿过来,张氏松开他,五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也给连蔓儿微微还了一礼。
小七则喜眉笑眼地过来,对连蔓儿一躬到地。
连蔓儿一手挽起小七,一边笑着看五郎。
五郎容貌上的变化大,已经像是个青年。五郎的长相,兼收了连守信和张氏的优点,身量高,皮肤白,鼻梁挺,眼睛大而有神。少年时因为家境的缘故,眉宇间总有一丝倔强的神情。如今家境的变化,还有几年的饱读诗书和历练,那神情已经渺无踪影,代之以端凝和坚毅。
一个英挺的,看着就十分可靠,能够让人放心依赖的好男人。
五郎说话的声音也变了。连蔓儿明白,这肯定是离家的这段时间,五郎度过了每个少年都必须经历的、尴尬的变声期。
一家人相见过,并没有立刻进门,而是先来到了御赐牌楼底下。牌楼底下,已经摆设好了香案,五郎和小七先后拈香跪拜,然后一家人又一起跪拜了,才进了宅子里。
进了宅子,依旧先拜过了圣旨,表示连家有今天,始终不忘皇恩,感念皇恩浩荡。
前面报喜的人已经安排了人招待,五郎和小七都去换衣裳,这期间,小喜和小庆进来给张氏、连蔓儿磕头。
五郎和小七高中归来,看样子这段时间都被照顾的不错,张氏当然高兴,让两个丫头起来,各自赏了一个尺头,一个荷包,至于跟随五郎和小七的其他人,也各有丰厚的赏赐。
等五郎和小七换过衣裳,一家人才都在屋中坐下叙话。
许是离开的久了,又一直在京中跟随鲁先生历练,五郎的官话说的越发的好了,不带丝毫辽东府的口音。只是话说的多了,在连守信和张氏的乡音影响下,五郎才慢慢的拾回了乡音。
“……今年的考题并不难,就是偏重实务,那些只闭门读书的就吃了亏。多亏这两年在外历练,有良师益友,胜过十年苦读……”五郎先告诉大家乡试的情形。
“哥,幼恒哥这次考中了没有?”连蔓儿剥了一个蜜桔,一半给了小七,另一半递给五郎。她一边问五郎,又一边去剥石榴。
“幼恒哥也中了。”五郎就道。
“嗯,幼恒哥还是跟我们一起回来的,到县城才分开。”小七就接着道。
“王小太医这次考了第几?”连守信就问。
“……考了递二十名。”五郎就如实答道。
张氏和连守信都点头。
“上回他是跟五郎一起考的那啥生员吧,比五郎考的好。这回……不管咋地,中了就好。”连守信和张氏都道。
王幼恒这次没有五郎考的好。
“……幼恒哥这两年杂务太多了,真正能沉下心来念书的日子反而不多。要不然,肯定能考的更好。”五郎就道。
大家都点头,王幼恒这两年在锦阳县和他舅舅家两地来回奔波,可以说是支撑起了他舅舅家的家业,自然分了不少心。而这次,王幼恒能够考中,还多亏考试之前,和五郎一起住了几天。是五郎将鲁先生押的题目,还有做的讲解等都毫无保留地转告给了王幼恒。
当然,这件事,五郎并没有提。
“那小九那,也考中了吧?”连蔓儿就又问。
“小九哥这次考了第三。”小七就笑着答道。
沈谦自幼有名师指点,是真正的童子功,如今着意在这方面,成绩自然不俗。
“这可真是好事连连啊。”张氏就笑道。自家的孩子高中了,与自家交好的也高中了,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开心的那。张氏就是那种,自己有好事、开心,也希望大家伙都有好事,一起开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