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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阿哥道:“你可知,这成了皇室最大的笑话”。
四爷眉头微皱,“十六!”
十六阿哥:“四哥,我这是好心提醒她。十三哥也喜欢同贩夫走卒结交,可从没有做出如此出格的事”。
我对此缄口不言。为梨花执马,众人褒贬不一。外行人看笑话,内行人看门道。只不过我万万没想到,却统一将我推向了风口浪尖。
“是不是,四哥?”十六阿哥,“你是不是同我想得一样?”
四爷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行事这般张扬,恐怕日后少不了风波。就像刚才这样,即使你心怀坦荡,瓜田李下,总免不了是是非非。这些事,原就可大可小,万一被有心之人揪住了错处,你也就只能自求多福”。
自求多福!他这是挑明了我一旦出事是不会帮我的。细想一下,也确实找不到要他帮我的理由。更何况,他意在天下,又怎会为了我无故多生些事端。我撇撇嘴道:“树欲静而风不止”。
四爷道:“你目的心太重,教人一眼便看了穿,自然容易惹祸上身。无论是曹子建选妻一事,还是你于闹市执马,雕琢的痕迹总是太过明显。越是想要做什么,面上越是要平静,他人摸不清底细,才越不敢轻易出手!像你这样,一有了目标,只一股脑的往上冲,其后果、各种干系全然不管不顾。长此以往,只怕讨不了好果子。”
我有些讶然,不曾想他竟将我看的如此通透。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喃喃:“不是成功了么”,声音却是越发的小下去。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四哥事事替你周全,就凭你,不是被那帮暴民撕了个粉碎,就是被皇阿玛砍掉了脑袋”,十六阿哥道。
我细细回想,方觉如梦初醒。难怪选妻那天,这些人后来渐渐平静下来,我还道是老天保佑。事事皆在人为,果然没有运气一说。四爷是掌管户部的,德妃娘娘对我财务支出这般清楚,现下看来已是十分明了。至于四爷为什么会替我求情,换作以前,我是不知道。但是今天,我算是明白了。听康熙爷的口气,国库应该相当空虚。这么一想,不由的惊出一身冷汗来。
自古以来,只听过皇家选秀的,可没听说过平民选妻的,我这么做或多或少触及皇家威仪。这件事本是可大可小,可正值国库空虚,不知情的人又将我说的神乎其技,富可敌国的,康熙爷不免对我动了心思。而康熙爷如果知道我身无长物,自然就不会对我下手了。四爷应该料到这一层,才替我求了德妃娘娘。又幸亏我争气,对治财之道有独特的见解。事值国库空虚,康熙爷求贤若渴,更加不会动我了。原来不知不觉间,我已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又想起四爷先前对我说的话来,‘你是个伶俐之人,只是行事做事间总是欠缺周全’,更觉振聋发聩。他当时说的云淡风情,不想里面竟蕴含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各种的道理。我真是太天真了些。
现下想想我生辰时所使的反间计,不免觉得可笑。十四爷和鄂伦岱是何等精悍的人物,一时的蒙蔽是会有的,时间一长也就清明了,怎么可能被我这般轻易蒙混了过去。
可他们之间的关系在此之后却确确实实的恶劣了,从种种迹象来看,这件事上,四爷也是插了手的。我播下了种,而四爷让它发了芽。
一时想着,有些呆。忽觉有只手再我眼前晃了晃,我惊了一下。
十六阿哥笑道:“这般一惊一乍的,倒是不像你了”,又对四爷道,“我们走吧”。
我忙福了退礼,又道,“四爷的话,若诗这回听明白了”。
四爷回过身,看着我微微一笑,十六阿哥对着四爷道:“这回该走了吧”。说完一起离去。
自那日以后,我与十四爷已是大半个月不曾说过话。即便是偶尔碰上了,我也是小心翼翼的避着。而他也不知是真没看着还是假没看见,也是大跨步的走了。
这一日我与小铃铛,梨花正嬉闹着。
小铃铛:“梨花姐不是要让格格门下食客三千吗?可是我怎么觉得来寻格格的都是些不学无术的地痞流氓”。
梨花讽笑道:“那些所谓的有识之士是嫌弃格格是个女流之辈。这些个酸腐文人,学识一般,倒是酸的厉害。”
“好啦”,我笑着去呵她俩的痒,“这无才的便送去丐帮,这有才的便留下来,以礼相待”,顿了顿,道,“树大招风,那些个人不愿投靠于我的门下,于我未尝不是见好事。”
“知道了,格格”,小铃铛上气不接下气得躲着我的手,“格格饶了奴婢吧,梨花姐快来救我”。
梨花作势摞了一下袖子,“我这就来救你”,说着也呵气小铃铛的痒来。
且走且跑,银铃般的笑声落了一路。忽瞥见前面有个人迎面走着,等发觉是十四爷时,已是近了。这边上也没什么岔道,避无可避,只得硬着头皮迎上。
“十四贝勒吉祥”,三人于路边侧立着福了礼,我偷偷觑他的神色。也不知他在哪里受了气,满脸的不郁色,无乱甩了下袖子,且走且道:“起吧。”
我心里对他一直是有愧的。那日,终究是我有些对他不住,想要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故处处避着他,不愿再添烦扰。现下见他这番模样,心里愧疚之意更甚。
“十四爷!”,这声十四爷不由自主的便逸出口。
十四爷脚步顿了一下,侧过身,只上下睥睨了我一下,却并不说话。
我只好接口道,“若诗……若诗有个修身怡神的去处,苍茫辽阔,气壮山河。十四爷如是不嫌弃,不妨……”。
十四爷看了我一眼,回过身便走了。
我张了嘴,想喊,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有些怔忡。
“格格”,小铃铛扯了扯我的衣袖。我回过神,转身欲走。
“再不走,这太阳便要下山了”,身后忽然传来十四爷的声音,不知何时他又回到府门前,身下骑着一匹高头大马。
我忙笑着跑过去,才发现十四爷只携了一匹。歪着脑袋看看十四爷的手,又看看十四爷,笑着将手交到他的手心里。我本就不会骑马,与十四爷共乘一骑虽有些不妥,却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了,何必扭捏作态。
夕阳中的山巅凝重而巍峨,风呼啸而过,遒劲而雄浑。我和十四爷在高山之巅,感受着它的壮丽,它的雄阔。
十四爷将手枕在脑后,寻了个舒适的位置躺着,微阖着眼,落日的余晖跳跃到他的脸上,衬着他雕琢般的脸,泛着迷人的色泽。他与四爷真是两个极端。四爷是冷傲孤清,宛若黑夜中的鹰,在危机四伏的黑夜里独自徘徊,独自作战。而相对于四爷来说,他是应该自负的,他比四爷年轻、比四爷得宠,所以他热情、他张扬,就像一轮骄阳,走到哪,照到哪,不管多么样的黑暗都不足以抵挡他的光芒,同时,又带着皇家独有的傲气。
我一时瞧着,竟有些痴了。
他薄薄的唇角微微一钩,“我不知道我的脸上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值得佳人如此流连忘返”。
“哪,哪有”,我慌忙撇开眼,心眼一转,变得‘理直气壮’起来,“你没看我,又岂知我在看你?”脸上却有些发烫。
十四爷哈哈大笑了几下,从地上一跃而起,拉过我的手,跑至山谷边。
暮色中的远山,灰暗如岱样的壮丽。只听十四爷道:“饮之以烈烈西风,配之以巍巍山河,可谓酣畅淋漓,幸也,乐也。”
我也觉的连日的郁闷之气尽散,开心的附和道:“凡目之所及均是波澜壮阔,确实舒心怡神。我有甚么烦心事,最爱来这地方。对着这山谷发泄上几句,就觉得身心通畅。十四爷心里要是有什么不痛快,不妨……”,话说到一半,猛的噤了声,一时说得高兴,竟大意了。十四爷的脸色果然有些沉。倒是我痴了,贝勒亲王,哪个不是讳莫如深。他的心思又岂是我可以窥探的。忙接了句,“若诗这就走得远些”
说完,转身欲走,手臂却被抓了住。我诧异的回过头……
“我喜欢你,我要永远将你在身边,就算是用什么卑鄙的手段也好,像小孩子一样耍赖哭闹也好,我都要把你留在身边。”空荡荡的幽谷回荡着十四爷的呐喊声。
我心底一热,这样隐晦的心思,如何能叫旁人知晓,此刻他却独独说与我听。我:“能被十四爷这样的真心喜欢,那个姑娘必定是极幸福的”。
十四爷灼灼的看着我:“你是当真不知道?”
我眼神一闪,心里是惊、是诧、是喜、是忧,完全说不上来,脑袋已完全不禁使,下意识的扭头避开,声音平静的连我自己都要信了:“十四爷的心思,若诗又怎么会……”一回头,唇角险险的从他唇边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