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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咧嘴笑了一下,似在嘲笑我的愚昧单纯,嘴上却说,“格格真是好心肠”。
我也不再说些什么,默了一会儿,下了轿,又行了些许路,竟是到了永和宫。心里不由打了个突,一向是皇上借着德妃娘娘的名义召见我的,没想到这次真遇上了德妃娘娘。
越过一道道帷幕,就看到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斜卧在榻上,腿上盖着件雪白的狐裘,狐裘上卧这一只雪团似的猫,险些和狐裘融在一起。
我屈膝跪下,将双手叠放放在额头上,叩头触地,“德妃娘娘吉祥,给德妃娘娘请安”。
半响没听到声音,弯的背都开始有些发疼了,才听上头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你们都下去吧”。
宫女太监们立马训练有素的退下,才一瞬,这偌大的宫殿就便得空荡荡,显的分外慑人。
“武仪?”
我一愣,鲜少有人会叫我这个名字。但依然毕恭毕敬的回答道:“臣女给德妃娘娘请安!”
“从名字里就透着卑贱”,依旧是懒洋洋的声音,却包含无数威仪,“你以为你换个名字,就能从汉人变成满人了吗?”
我见她并未让我起身,不敢自作了主张,只得跪着回禀:“臣女不敢”。
德妃的眼里又多了几分蔑视:“抬起头来!”
“倒是有几分模样,也难怪胤祯和胤禩被你迷了心窍”,说着,呵的笑了一声,道,“这普天下的男人都一个样”。
一听原是为了这事,我摸不清底细,更是敛色屏气,不敢乱讲。
又听德妃道:“实话告诉你,本宫不喜欢你”,说话间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猫,“可是本宫的皇儿想要的东西,即使本宫不要,也不能让旁人夺了去”。
“喵呜”,那猫不知怎的,惨叫着从德妃的膝盖上串跳下来,一溜烟的逃了。
我被骇了一跳,面上却还是静得:“若诗明白。若诗不近诗书,不习女工,举止粗俗,是没有资格进得帝皇家的。”
“呵,你倒是个聪明人”,德妃笑着坐起,“可是光本宫知道还不行,得让那些不明白的人做个明白人”,微抿了一口茶水,“过几日有个诗文大会,也就是阿哥公主格格贝勒少爷们图个高兴。到时候,我会说服皇上过来,你明白该怎么做吧?”
“若诗绝不会让娘娘失望”。
“难怪人人都夸你聪明,连本宫都有点开始喜欢你了”。
“皇额娘!”说话间外面传来十四爷的喊声。
德妃笑着拉我起身,“怎么还跪着呢?快起来,这地儿凉”,十四爷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德妃又笑着对十四爷说:“皇儿今天怎么有空来看额娘”。
“儿臣听说,额娘把若诗接进了宫……”
“怎么?还怕额娘吃了她不成?”,德妃笑说着拉十四爷坐下,又宣人拿了十四爷最爱吃的糕点,“听说皇儿最近心仪一位姑娘,我这个做额娘的当然得瞧瞧”。
“额娘可喜欢?”十四爷急切的问。
德妃笑拍了一下十四爷的手,“你也不害臊,人家姑娘家还站着这儿呢,不怕唐突了佳人”。
十四爷站起来说,“喜欢了便是喜欢了……”
德妃连忙对我摆摆手,“你先下去吧”,又命了人提着暖炉,“小心护送着,切莫冻坏了”。我告了退,出去时,依稀听见德妃对着十四爷说,“皇儿喜欢的女子,额娘当然喜欢,打算借着诗文大会就把这事给定了。这不,唤她来好事先做个准备……”。
……
上马车的时候,我解下锦绣裘衣,给小宫女披上,“这天冷了,你穿上吧”。
小宫女本是满脸的不情愿,这回脸上竟泛着喜悦,嘴上说着“这怎么使得”,眼珠子却不由自主的直往衣服上打转。
我笑说,“这大冷天的,还烦得……”
“奴婢尹桃”,她福身道。
“还烦得尹桃姑姑提着暖炉护送,这便是我的不是了。尹桃姑娘如果不受,我如何过意的去”。说着,又替她拢了拢衣襟。
“那……奴婢便受了,谢格格赏赐”,尹桃虽竭力忍着,但也未能掩住脸上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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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到宫门口了”,楚牧驾停了马车。
小铃铛率先从马车上下来,转身扶了我下去,梨花随后也下了车。
我拉着梨花的手说,“这斗诗大会,舞文弄墨的,我心里一直没个底,不如姐姐随我一道进去吧”。
梨花笑道,“格格怎么耍起小孩脾性来了,这皇宫岂是一般人进得……”。
“蓝格格!”忽听有人唤我,是十七阿哥的随侍。
我寻声望去,原是十七阿哥的车骑到了。忙福了福身子,“十七阿哥吉祥”,小铃铛和梨花随后行了礼。
十七阿哥摆摆手,“起吧”,看着我笑道,“你也来这诗文大会,我只知道你是个财女,原还是个才女”。
我也跟着乐呵起来,“若诗让十七阿哥笑话了,稍后还望十七阿哥提点几句”。
十七阿哥哈哈大笑了几下,还欲说些什么,眼睛忽瞟到梨花,怔愣了一下,“这位姑娘是?”
我回道,“这是若诗的姐姐”。原意是说,梨花至于我就如亲姐姐一般。哪知十七爷笑道,“我道像是打哪见过,却总也想不起来。原是这缘故”。
我‘扑哧’一声,差点笑出声来,梨花的脸色依旧是冷冷的,她对待外人总是这般的冷,嘴角却携着一丝讽笑。有那么一刹那,我似乎从她的笑里看到了一丝丝的苦涩,眨眨眼,却又不见了,许是看错了。
十七阿哥被我们的神态弄得一愣一愣的,方要开口……
“翠花!”,小铃铛忽的叫嚷起来。
我顺着小铃铛的视线看去,一队宫女正从宫外采办回来。
“格格,那是……”
“放肆”,我反手就是一巴掌,“你是长了几颗脑袋,敢在这里喧哗吵嚷”。
小铃铛哪见过这场面,一下子被我打得有些懵,满脸梨花带雨的一个劲呢喃,“花、花、翠花……”。
我狠心别过眼,冷声道,“还不快退下……”
小铃铛不敢再说些什么,哽咽着退下。
我对十七阿哥道,“让十七阿哥见笑了,家里的奴婢没见过世面,见到些花花草草就失了仪态”
十七爷哈哈大笑,“你一向待人侍物都是客客气气的,今天我倒是大开了眼界。饶是四哥想必也未见过你这副模样吧”。十七阿哥本就跟座碾玉观音似的无欲无嗔,满脸漠色,就算偶尔笑起来,也不乏冷意。如今忽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更觉可怖。
我惊了一下,反应确实有些过了,不知他看出些什么了,只听他道,“时候不早了,你便和我一道进宫吧”。我忙笑着微欠了下身,跟着十七爷进了宫,朝宫女消失的方向偷偷觑了一眼,微舒了口气。轰隆隆,天打了个响雷,我抬头望了望天空,这天,是要变了么?
这天气虽然是阴沉沉的,这些富绅子弟的热情倒是一点也未消减,三五成群的聚成堆。大厅之中又属十四的位置,最是热闹。不管是真心的祝贺,还是酸味十足的假言,吵杂相交。十四忽地转眸,和我四目相对,喜色毫不遮掩的跃上眉梢。我假意拿起桌上的酒杯,低眉细细啜饮,借此避开他的视线,身上的灼热渐渐消退。抬眸,却见他的视线紧紧绞在我身侧的十七爷身上,脸上略显不快。
和十四爷的热闹不同,最安静的位置,恰是四爷那里。也不做诗,只管喝酒。他淡然的饮着,心无旁骛的样子,即便是同一旁的十六爷搭上几句,也是极精简的几个字。
远处的几个女嫔却已迫不及待的开始斗起诗来,只销一炷香的功夫,各自便洋洋洒洒的写了一篇。犹数一位红衣女子最为脱跳,恍若众星拱月。远远的,也不知念的什么,旦闻掌声如雷。我叹道:“真厉害”。
正瞧着热闹,十七阿哥走过来道,“她们是原先便请了先生写好的,无趣的紧,不斗也罢”。这句话也不知是叫哪个碎嘴的给听了去,传到了那女子耳朵里。
那红衣女子便从台阶上跳下,扒开众人向我们走过来,见到十七阿哥也不行礼,一手叉着腰,一手竖着食指,“你!过来。”
我环顾了下四周,没错,明明白白是指着我,得了,谁叫我无权无势呢,明是十七阿哥惹得祸,却叫我遭了殃。
十七阿哥低声在我耳边附道,“对不住了”,语气里全是戏谑,毫无歉意,说着朝红衣女子唤了声,“十四嫂”。
红衣女子神色峻然的回了礼,站定后眼睛直勾勾的上下瞟着我。
我被看得心里发怵,只得硬着头皮迎上,顺便狠狠的踩了一下十七爷的脚,朝红衣女子盈盈一拜,“十四福晋吉祥”。十七爷脚上吃痛,却不便发作,脸上依旧是笑吟吟的。
十四福晋指着我说:“听说你嘴巴厉害得很,死的都能说成活的,把皇阿玛哄的不知有多高兴,既然你瞧不上我的诗,不如让我来考考你?”
我忙回,“十四福晋怎也信这些混话,若诗……”。
“我可没空听你说些冠冕堂皇的废话”,十四福晋眉头一竖,“我且问你,嗯……春秋三传是什么?”
我嘴角抽动了几下,“啥?!”
十四福晋有些气结,强压着怒火重复了一遍。
这回,我连眼睛也开始抽筋了,这啥玩意?忽听耳边传来十七阿哥的声音,“公羊传,左传,谷梁传”。
我如蒙大赦,却觉得有些诡异,试探着回答,“公?公羊传?”看着十四福晋的神色,知道答对了,有些得意忘形,“还有左转和母羊传”。
“噗”,十四福晋一口喷笑出来,旁边的莺莺燕燕也都掩袖嗤笑,十七阿哥有些跳脚,“是谷梁传!”
我整张脸都快皱到一块儿了,“母,母羊传?”这回,这群莺莺燕燕却没有笑,一个个都皱着一张脸。原来皱脸也会传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