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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道:“正是难得才有古怪。卖了,无辜祸害了人家,留着又难保不是有心人从哪里偷来陷害我的,平白招惹了祸事。”
梨花道:“这血人参长期生长于长白山老林深处,周遭均是毒蛇猛兽,本身极难得。又因它十年一开花,十年一结果,要求得它更是全凭姻缘际会。传闻能使面目溃烂的人白肌胜雪,能使毒气攻心的人脱胎换骨,能使气若游丝的人起死回生。纵观天下也不足三株。”
我看了她一眼,听她继续说道:“其中一株在叛贼鳌拜手里,只是抄家的时候被一把火烧了。还有一株是在董鄂妃病重的时候,波斯国进贡的,只可惜当药煎好的时候,为时已晚。董鄂妃已香消玉殒多时,回天乏术顺治帝一怒之下,将药碗摔碎了。这第三株……”。
梨花说道这儿,婉尔一笑,似分外赞惜:“昔年平西王吴山桂的爱姬陈圆圆病重,吴山桂一怒冲冠为红颜,派兵纵横东西南北各三千里,耗兵无数,掘地三尺,才寻得一株做了药引”。
我叹道:“这三株尽数没得没,毁得毁,那这株岂不是……”。
梨花道:“和壁隋珠,无价至宝”。
我又道:“像这样饱满欲滴的,活色生香的……”
梨花接道:“凤毛麟角,举世无双”。
我欣喜道:“这么说,你的腿有救了?”
梨花摇摇头:“我的腿是旧疾,连我自己都记不清有多少年了,早已药石罔灵”。
我听了,气的将它摔在地上,“什么宝物?这般的无用,要它作啥?”
梨花赶忙捡起,有些着恼:“你可知这是……”半句话卡在了喉咙里。
“我既不是董鄂妃,也做不了陈圆圆,又治不了你的腿,留着何用?”说着吩咐道,“小铃铛,拿去扔了吧”。
梨花轻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她今天已经说了很多话,比平日说的都要多的多。
我不由得又看了她一眼,道:“不过,我倒是好奇能送我这块瑰宝的到底是怎么样个人物。不管是为了陷害我还是爱惜我,想来我在他心里分量极重,能让他不惜为我花费这无上至宝,不能不叫人动容”。
“对啊”,小铃铛拍着手说:“看来在这个人心里,格格的分量只怕比这宝贝贵重多了”。
梨花看着我也笑了,“原来你打的是这主意。这盒子平乏无奇,一般的人见了绝不会去瞧第二眼。而真正送礼的人自是知道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他怕落入他人之手,自然会躲在暗地里偷看,确保这支血人参会送到格格手里。你叫小铃铛拿去丢掉,他绝不会坐视不理,届时就可以知道是谁送的了”。
“难怪别人总说格格是女中诸葛,是真天下第一聪明人”,小铃铛笑提着裙摆就要出去。
“还……还是我去吧”,梨花抢道。见我俩看着她,又说:“怎么,你们信不过我吗?”
这句话显然问的有些多余了。姐妹们同生共死至今,又岂会信不过。
“怎么会,怎么会,我就算信不过自个儿,也绝不会信不过梨花姐”小铃铛忙将木盒子递给梨花。
梨花似放下心来,又听小铃铛道:“梨花姐,要不,你让我和你一道去吧……我也想亲眼看看送这宝贝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不用了!”梨花这句话说的急且切,或许连她自己也觉的过于急切了些,又说:“这一闹已是大半晌的功夫,格格还尚未来的及进早膳,你服侍格格进食要紧”。
我笑说:“这进食倒不急这一盏的功夫,再说,你俩不也还未吃嘛,我又怎能吃独食,”向着小铃铛说:“不过,你倘若真要看是谁送的礼,还真不能和梨花姐一道走了。”
又向着梨花姐说:“梨花姐,你把这血人参丢了后就立马走远,那人见你走远,自然会放心下来,这时候我们就……”
“我知道,我知道”,小铃铛兴奋的说道:“这就叫……螳螂补蝉,黄雀在后”。
“啊——,我想起来了”,梨花突然道,“那个……那个,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梨花急说急走着,又呢喃似的补充到:“很急,很急!”说着便出了门。
“吖”,我张了嘴想唤她,她已是走远了。
我笑摇了摇头,“梨花姐今天怎么有些神不在焉的”。
待小铃铛走远后我才出的门,一出门便看见了楚牧。他原是穿着件汗衫练剑的,也不知遇到了什么要紧事,将外襟斜歪的搭了下,就拉着小铃铛说话。
我已是好些时日没见到他,昨个忙里忙外的,一直也没机会和他叙话。现乍见到他,心里很是欢喜,忙出声招呼……
“楚大哥!”却有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我诧异的看见梨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不远处,梨花看见我的出现,也显得颇为惊诧。
楚牧本显的有些焦躁,此刻见了梨花,面上便露出了笑容。
我眼珠在他俩之间回转:“原来你说的要紧事就是来这找某某人”,说到某某人时特意朝楚牧挤了下眼。
梨花脸色微霞:“不兴你胡说”,又说:“我去看看小铃铛”,便飞也似的逃了。
我哈哈笑着,笑声中见楚牧眉目紧锁,尴尬的合上嘴,咬了咬唇低声道:“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把梨花姐带进宫”。
楚牧摇了摇头,微微一笑:“不管格格做什么,我都不会怪格格的。因为格格是……”目光里透着一股复杂的神色。
“是什么……?”我问。
“是梨花小姐以性命相交的朋友”,楚牧道,“卑职知道,以小姐的脾性,如果她不愿意进宫,那是任何人也勉强不了的。同样,如果是小姐想要做的事,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小姐也会去做的。”
我叹道:“梨花姐确实是个至情至性的人……”,话至一半,惊见楚牧身上有伤,有的大似碗口,有的深入骨髓。下意识的揭开他的衣衫,“你的伤……”
楚牧忙拢了拢衣衫,又拿了件褂子披上,“回格格的话,这些伤,不碍事……”。我讪讪的缩回手,这才意识到这是古代。只当他的过分紧张是由于男女之防。又想到那番动作也确实算得上是惊世骇俗的了,不由得摸了摸鼻子,要不是他和我处的久,知道我的个性,只怕要把我当做一个色女了吧。
又听他说:“前些日子,家妹病了,走得急从马背上摔的。呵呵,都是些轻伤”
我饶是不懂医理,也知绝非寻常。只是见他生龙活虎的,也就不以为意。顺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棉袄递过去:“原来你还有个妹子,以往怎么不曾听你提起过。”
楚牧小心翼翼的说,“再下父母双亡,也是最近才知道有个妹子还在世上”。
我笑:“那可是件天大的喜事,你怎的不与我早说。”又问:“她的病怎么样了?”
楚牧:“谢格格挂念,家妹的病早好了,能蹦能跳的”。
我从怀里掏出些银票:“这些个银票你先拿着。明个儿,我再差人给她赶制几件衣裳。”
“格格,这可使不得”,楚牧连连摆手。
“你们兄妹刚相认,这作哥哥的更该贴体周到,有的是使银子的地方”,我道。
楚牧不受,相持许久,我道:“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就当是管我借的”,将银子硬塞给他,“若如不嫌弃,把她接到府里来住,也是极好的”。
“这……那就谢过格格了。”楚牧只得把银票接了,又说:“只是……妹子,妹子她已许配给了人家了,就不给格格叨扰了”
我点了点头:“那也好,跟着我指不定要遭多大的罪。我赶明儿再叫人添几床被褥给她送去”。楚牧刚一张嘴,我忙赌住他的话头,“你要是再推辞,便是瞧不上我了”。
楚牧一句话被我堵在喉咙里半响,最后说了句:“再下是个莽汉,确实没格格想的体贴周到”。
我笑:“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哥哥,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呢”。
楚牧便问:“如果格格突然获知这个世上原有个兄长,格格会如何?”
我笑容一僵:“绝无可能”,心道:倘若天可怜见,我愿我的兄长在‘那个世界’活的好好的,绝不要到这世上遭这份罪过。一抬头,见楚牧看着我的目光有些呆滞,知道他多半是没听懂,忙笑说:“我是极不愿在‘这世上’遇见他的,但我与你不同,你妹妹能遇见你这样好的兄长,是前世修的福分……”
见他愣愣的出神,便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不要想太多了”,说完笑盈盈的就要走。
“格格!”身后突然传来‘扑通’一声闷响。
“嗯?”我回过身惊见楚牧跪倒在地。
“卑职……”,楚牧磕了个响头,“向格格辞行!”
“不就是给令妹送些家舍去么,”我慌忙要扶他起来:“何……何必这……这样……快……快起来……”
楚牧郑重的摇了摇头:“不,格格,卑职是要去参军!”见我一言不发,又说:“区区不毛之地,跳梁小丑,屡次侵犯我大清国边境,杀伤强掳无数。那皑皑白骨可以堆砌成城墙,孤魂野鬼的呜咽充斥了整个荒野!身为大清的子民,岂能坐享安虞,任其宰割!楚牧虽不才,但如若不能驱尽匈奴,楚牧誓不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