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冲动食雨

王珏没注意他的表情，在打开车门之前飞快的解释了一句：“你别误会，我这弟弟不喜欢那女人，只是有一次我把手机落在教室被那女人看到了通讯录，而你在我通讯录上的名字是‘市长公子赵卓’。”

“就这样？”

“对，就这样。”

“操！”

梁大海举着一把大伞接应王珏：“姐，你可小心着点儿，别溅着雨水喽。”

王珏飞快窜出，两步就跨进了小饭馆大门，进门时一把将梁大海推进屋：“搁屋檐下呢，哪儿还淋得着雨，倒是你小子，今天变机灵了，知道躲雨了？”

梁大海憨笑，摸着脑袋瓮声瓮气的道：“姐，是庞大爷庞大妈喊我进来的。”

“庞大爷庞大妈？”

“哦，就是饭店老板老板娘。”

王珏气急，够着手一巴掌拍在梁大海脑门子上：“合着别人不叫你，你就不知道躲雨了是吧？”

梁大海缩了缩脖子，垂着脑袋还有点儿委屈：“就那么大点雨，我皮糙肉厚的，躲它干嘛。”

王珏抬起手，想再给梁大海来一巴掌，这时，一个四十来岁白白胖胖慈眉善目的大妈走了过来：“大姑娘小伙子，快进来，别离门口太近，这雨下得可邪乎了。”

王珏将手放下，微笑着向前走了两步：“您就是老板娘吧，谢谢您叫我弟弟进来躲雨，不然……”

庞大妈却是摇头：“大姑娘你说错了，你这弟弟呀，合该是个有福的，早上那会儿我和老庞瞧着这天儿实在怪得很，就跟当年我们老家那山沟沟里闹灾似的，就想着把店门关了收拾回老家，哪晓得我关门的时候，就看到大海这孩子跟铁塔似的往咱家店走，隔老远我都能听到他肚子咕噜噜的直叫呢。”

这时，一个穿着厨师服的矮胖中年汉子从厨房隔间走了出来，哼道：“隔老远就听到那肚子叫唤得跟打雷似的，偏偏他还走到店门口就不动了，也不进来，简直碍眼。”

“这是我们家老头，”庞大妈向王珏他们说道：“他就这暴脾气，说话不好听，你们别介意。”

王珏自然不会介意这些，看得出来庞家夫妇都是老实人，王珏对这一类人向来有好感，便向庞大爷点头：“谢谢你，庞大爷。”

庞大爷似乎很不习惯被一大姑娘道谢，鼻子里哼哼几声，径自回厨房去了。庞大妈道：“大姑娘，大妈也不骗你，我当时就想着呀，这店里还准备着一些材料呢，我们要走了这些材料不就浪费了吗？大海当时站在门口的那样子，肚子饿成那样也不进门，我还以为他这是身上没钱了，就想着以其浪费不如让他吃掉，小伙子人高马大的，应该吃得不少，这才叫他进来的，那躲雨的话呀，就是个借口。”

了解了前因后果，王珏心里不禁叹息，傻人有傻福，这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王珏再次感谢庞家夫妇，不管种种巧合，庞大妈开口让梁大海进门，这就是救命的大恩。

庞大妈又跟赵卓客气了几句，之后便进厨房和庞大爷一起忙活去了，几人的谈话从始至终都故意忽略了这场雨，忽略了外面横七竖八躺着的死人，但是每个人眼底都有着化不开的愁绪。

“电话完全打不通了，连收音机都收不到信号。”赵卓已经摆弄了好一阵子的手机，这会儿这个富家公子的情绪极其低落。王珏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起身观察饭馆格局。

小饭馆装修很简洁，一个饭厅和一个隔出来的小厨房，收拾得很干净，因为地处拐角，一侧还开了一个后门，王珏缓缓往那道后门走去。

门并没有锁死，王珏回头看了一眼，庞家夫妇在厨房，梁大海和赵卓在低声交谈着什么，没有注意到这边，王珏犹豫了一下，打开门走了出去，再悄无声息的将门合上。

站在屋檐下，王珏的面容上没有丁点儿表情，眼底一片冷漠。

雨确实下得不大，说蒙蒙细雨也不为过，然而，就是这蒙蒙细雨带给了人类绝望的灾难。

深深吸了一口气，鼻息间似充斥着各种混杂的气息，莫名的让人作呕。王珏缓缓闭上双眼。

闭上双眼后，最先提高灵敏度的就是听觉，街道上一片死寂，但街道两旁的建筑物之内却是各种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这其中哭泣哀嚎和打架斗殴之声尤为明显。

渐渐地王珏不再注意这些声音，而是向着四面八方去感受……

王珏相信人的第六感，尤其是她自己的第六感，在某些情况之下她全身的感官会比别人敏感无数倍，她能感受到别人感受不到的东西。

人类会天生害怕恐惧死人，王珏小时候也害怕死人，但是她却清晰的知道自己害怕的并不是死人本身，而是人死之后的那股气。她就曾经在热闹的大街上突然感到毛骨悚然，找人一打听才知道那里前一天死了人。

这会儿王珏就是要主动去感受这股气，她将整个感官放在这满天的紫雨，放在那些因紫雨而亡的死人身上，然而结果却让王珏大惊失色。

那横七竖八倒躺的死尸不少，可那股气却极其微弱，甚至在她再次感受时竟然感觉不到了，像是完全消散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

王珏惊疑不定，为自己的猜测而惊骇，如果这紫雨连这股无形的气都能摧毁，那么还有什么是它不能毁灭的呢？

这么想着，王珏的心沉入了谷底。

这时，楼上传来一声凄厉哭叫：“不会的，我丈夫不会有事，他没有淋到雨，他……他只是手指上溅到了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怎么可能会死呢……”

王珏面无表情的听着这女人的哭喊，突然，脑海里冒出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下一秒，王珏向着屋檐外微微探出了手，一滴小小的雨滴刚好落在她食指指尖上，她只觉得手指一凉，心也不自觉的跟着紧缩了一下，强自镇定情绪，王珏将食指放到眼前细细观察，这滴紫色的雨滴晶莹剔透，饱胀滚圆，停在圆滑的指尖上并未滑落，颤动间紫色光晕流转，如同紫水晶一般美丽迷人。

王珏看着这漫天雨幕，闭了闭眼，心中却是在疯狂的怒吼：“我真的这么干了，我为什么这么干？为什么不犹豫一下？谁她娘的知道为什么？”

王珏后悔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依然面无表情，眼底却是一片疯狂；下一刻，她将食指连同食指上那滴小小的紫雨放进了嘴里，轻轻一吮吸，混着唾沫狠狠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