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千层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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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以后，楚伊泽一改往日的顽皮，正正经经的翻阅着跃书阁的古卷。

窗外的阳光洒了进来，照在书卷上，暖暖的，指尖都像是透明的一般，下意识的，小心翼翼的揉搓着，崭新的纸张被揉捏的长出了细细的碎毛，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

托着腮，怔怔的抬眸看着窗外，正在枝头闹得欢，昂着头不断鸣叫的喜鹊，心中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嘴唇微微的撇了撇，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

以前，可当真是自由自在啊……

萧牧掩嘴轻轻地咳了一声，一下子将沉浸在无边思绪中的楚伊泽拉了回来。

动作幅度太大，不小心碰到了桌角摆放的茶盏。

哦……

楚伊泽一声惊喝，想要伸手阻拦已经来不及了，茶渍一下子扑在了地板上，沿着纹路缓缓地向前蔓延。

“不，我不是故意的……”

楚伊泽抬眸盯着缓缓前来的楚伊泽，吐了吐舌头，动作僵硬的将探出去的指尖缓缓地收了回来，结结巴巴的解释着。

萧牧凝神笑了笑，勾起的嘴角温柔至极，伸手抚摸着他黑乎乎的头顶，道：“王上怎可还自称我？”

“嗯？”

楚伊泽不明所以的蹙了蹙眉，看着他稚嫩的脸上的疑惑，萧牧将攀在他头顶的手缓缓地收了回来，笑着挑眉道：“王上就是王上，一国之君，乃应称自孤王。”

看着他苍老的面容上，坚定的神色，缓缓地点了点头。

想着，楚伊泽无声的轻哧一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变得面目全非，满目疮痍。

自己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不服管教的孩子，那个经常板着脸训斥自己的人，成了不折不扣的敌人，那个总是一脸和善的老人，如今却躺在冰冷的棺木中。

扶在棺木上的指尖，不由自主的攥紧，青筋暴起，在这阴暗的厅内，竟能清晰地感觉到浑身的凛气，像是一把泛着寒光的刀，在场的人，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缓缓地抬起眸子，将视线落在了萧老夫人仍旧能够看到英气的脸上，嘴唇微微的蠕动着，眉眼动容，道：“师母……”

淡淡的语气中，萧老夫人却懂得他所有的心思，点了点头，安慰道：“王上路上小心。”

出了萧府，楚伊泽缓缓地抬起头来，望着苍白的天空，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心中这才好受了一点。

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安奴跟在他的身后，瞧着他步履蹒跚的背影，怅然的，失魂落魄的，就连被小厮牵在一旁马都忘记了。

安奴缓缓地摇着头，长长的叹了口。

扭头，看了一眼敞开的朱红色的萧府大门，黑白分明的眼神变得异常黯淡，嘴唇微微的蠕动了几下，最终什么都没有说，缓缓地扭身离开。

脚下的脚步加快，三两下就赶上了前方的楚伊泽。

两人始终隔着几步的距离。

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的，两旁的商贩高喊着，希望能够吸引行人的注意，多的上几板铜钱，当真是为了养家糊口使出了十足的力气。

突然，安奴注意到了隐藏在人群中的一个熟悉的身影，眼前一亮，心头紧张的情绪舒展了大半。

慕存安视线落在拉扯着自己衣角的指尖上，须臾，才缓缓的抬起头来，瞧着满脸哀愁的安奴。

安奴指了指混迹在人群中，任凭何种喧闹都丝毫击不起性质的楚伊泽。

“我知道……”

慕存安轻轻地点了点头，一副了然的样子。

安奴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悬在心头的巨大的压得喘不过气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并没有如同安奴想的那般发展，慕存安沉默不语，静静地寻着失魂落魄的楚伊泽身后，两人步伐统一，像是经过训练般。

三人，一前一后，静静地穿梭在人群中。

令人诧异的是，即使处于混沌状态的楚伊泽，怔怔的走到了巍峨的王宫脚下。霞光晕染着整片天际，遮挡住了苍白的颜色。

没有受到阻挡，顺利的进入王城。

…………

慕存安负手而立，静静地站在庭院中，蛙叫虫鸣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空气中却悄悄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对比，紧张的，晦暗的。

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笼罩着皎洁如水般的月光，慕存安垂在腰际指尖习惯性的相互揉搓着，嘴唇紧抿，沉思着，衡量着。

紧闭的房门，许久都没有发出动静，慕存安狠狠地提了口气，眉梢微动，终究是提起步子，朝着青灰色的台阶走去。

枝头，还没有凋零的叶子互相拍打着，摩擦着，发出“沙沙”的声音。

拂的人心头更加的发燥，在这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有几分的诡异。

吱呀呀的开门声，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苟延残喘的呼吸声。

慕存安向前走了几分，并没有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倒吸了一口冷气，焦急的转身，才发现那个伏在案几畔，安安静静的躺着的身影。

模模糊糊的，可是，慕存安心中却十分的肯定。

大抵是真的累了，那么大的声音，都没能够将他吵醒，施施然的走过去，才察觉那细细碎碎的抽泣声。

慕存安缓缓地摇了摇头，微微的躬下身子，与他保持着相同的姿势，慵懒的单腿蜷缩。小心翼翼的将他脸上挂着斑驳的泪痕擦拭。

温热的感觉传来，眉毛微蹙，这才渐渐地转醒。

迷迷糊糊的视线落在了慕存安俊逸的脸上，隔了许久，他浑浊的视线才渐渐变得清明了起来，神色闪烁了几下，停止了身子。

两手搭在膝盖上，微微的垂着头，一言不发。

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低迷的状态。

慕存安长长的叹了口气，垂眸犹豫了半分，须臾，才缓缓的抬起眼睑，探出去的指尖攀在他的肩头，那瘦弱的肩膀，任他一手抓住。

紧紧地。

能够感觉得到，微微轻颤的姿态。

周围的流动的空气，仿佛都被笼罩着一层伤态，流动的速度，变得缓慢了许多。

“王上难道就不想知道，萧老爷子是怎么死的？”

淡淡的声音飘荡着，却如同巨石一般，激起了千层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