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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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她被打败了，懂得生活的人都比较讲究。只是肖时也不是说没有这个习惯，至少几年前，她还很注重手感，摸方向盘的摩擦度，在大漂移中感受快感。

一晃眼，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肖时按他说的，到客厅的书架边，找本书看看，手搭在书架上，侧脸去看他，心想，这时候还在意的事情，不知道几年之后还会不会在乎呢？

她轻轻点点，架子虽小，两米宽，三米高，书种却齐全，肖时记得，陆弦是极爱看书的，是不是也会有这么一个时候，依然是晴朗的天，他走到这个位置，踩在肖时脚踩的地方，也是准备伸手去拿本书呢？

想到这，肖时跳动的心都柔软了，她在想，他会喜欢看什么样的书呢，这里有各种各样的书，于是伸出去的手停住，按在架子上，眼睛扫着，选了一本外表看起来比较干净的书。

她抽出，轻轻打开，入页，是他的名字，陆弦，下面却有段话，陆弦的字她见到过，都说自如其人，错不了，上面写着:

《从前慢》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

——木心

他停顿了，慢的后面并不是一个完整的标点符号，应该是还有没有写完的话。

只是这是一个什么意思呢，姑且记住了，她仍是翻开书看，找了一个坐的地方，一页一页看，这是一本诗集，《云雀叫了一整天》，收纳了一个名叫木心的诗人的诗。

有些句子并不是晦涩难懂，但她却不能明白它所表达的意境，她想认真地看的，但思绪不知不觉走远了，她在想着，她应该是不理解陆弦的想法的，这样一本书，该怎样去看下去呢。

肖时往下翻，手却顿住，《从前慢》，她再翻回首页，确实是这首诗，肖时看那句话，果真还有一句没有写下去，她凝视着这一行字，感觉心在一点点被戳通。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她合起书，所以说一直以来都是她一厢情愿了，在他的心里，某个看不到的角落，原来一直都有个他也在乎的人。

秦尊洗完碗走过来，看到的就是这副画面，肖时合起书，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走近，打了一个响指，“犯困了？”

肖时回神，她抬头，“不好意思，我得去趟卫生间，在哪？”

“诺，”他指向那，“推开门就是。”

“好。”

肖时把书放到一边，进了卫生间关上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一会，用凉水洗了把脸，她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觉得能缓和自己的情绪了，才推开门走了出来。

肖时走进卫生间，秦尊自然注意到了她随手摆在一边的书，他把它拿起，数着格子，再重新把这本书放回了原地。

肖时走出卫生间，看到秦尊正在桌子上铺白纸，桌子的面积够大，一张白纸能放上，她走近，“厉害，我带的纸还不够你这张大。”

秦尊没告诉她，这张纸是他画画特有的纸，为了留下最好的画作，昨天晚上他特意裁的。

秦尊准备好了一系列工具，他的右手边有一排笔，各式各样，装在一个精致的盒子里，肖时被他的盒子吸引了，“这好漂亮，这里面，难道是毛笔？”大大小小数十只，她又问，感觉眼睛不够看，“我能拿起它吗，这支墨锭？”

“当然。”秦尊在做准备工作，他在砚台里滴了几滴水。

“这是怎么出墨的？”

他开始拿另一只墨锭在沾了水的砚台上轻磨，“你看，就是这样出的，不过得花些时间。”

肖时感觉长了见识，“好神奇，所以出墨的是这支墨锭了，”她再看向被压好的纸，虽然不懂，却能凭手感能感觉，这纸质不是一般的好，满厚，“好厉害，你打算给我画幅丹青？”

用这样的方法制作出来的作品一定会是惊艳众人的，这个时候的作品，应该是没有几个学生想着要用这么古典的东西了吧。

“不全是，”他调好墨，然后在细细挑笔，最终选了一支细长的笔，在砚台上轻点，“我知道你的主旨，大观园，怡红院，点子很好，所以我先给你画上它的对应面。”

“什么对应面？”

“潇湘馆，斑竹，”他提笔，下笔之前停了一会儿，一时想起来了，“你不懂，先别问。”

“……”

并不是什么都不懂，至少她还是知道什么叫丹青，什么叫国画。

肖时真的安静了一小会，直至看他下笔，怎么也忍不住赞叹，“有没有人说你很优秀啊。”

他画了一个亭子？肖时不大懂，姑且就这么认为吧，周围是一排树，这个她认得，所以惊叹，“你这个竹子画的，怎么说呢，为什么周遭的都偏小偏朦胧，就只这一株要画得这么认真呢？”

秦尊一时没顾得上答她的话，他得跟着他自己的思绪走，画这幅画作之前，他在脑海中早已构思良久，古人云，下笔如有神，就是这个道理。

肖时会察言观色，她看秦尊画起来的时候，表情是认真的，也不怎么搭理她的话，便适时地收住了嘴，一笔一笔看他画下去。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期间他换了七次笔，换了好几种墨锭，只是这磨墨的时间长，肖时替她磨，他却婉拒了。

一开始，他还跟她说话，最后，肖时也默不作声了，她只是为了表示尊重，尽管秦尊把她撂倒了一边，但她能理解，所以一直站在他旁边，慢慢看，渐渐地，到了最后，她开始屏住呼吸了，越是往后画，她越是期待他下一步的落笔。

所以艺术也是一个培养的过程，秦尊放下笔，看到肖时还没回过神，肖时再放眼整个看去，一小片画作，一步一笔，就形成了这样可观的画面，“我好像有点懂追求艺术的感觉了。”

“艺术？”秦尊擦手，“说来听听。”

“需要一个好的耐心和漫长的时间。”肖时心里这样想，便说了出来。

秦尊笑了，摇头，“不是，想要画一副好的作品，兴趣才是最重要。”

肖时觉得秦尊在打趣她，但看他的神情，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