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看得简直要发疯了,冲进来的有几十人,可是,这几十人的战斗力怎么这么强?
他不知自己该怎么做,最明智的选择是赶紧溜掉,看这些人的架势,这盐场估计是守不住了,几个蒙古弓手,都被打死了,剩下的盐丁,除了几个骁勇点的,大部分已经开始逃窜。
盐场那边的盐民,也开始四处逃窜,对,混到盐民中间,逃跑就容易点。他脱掉自己那质地精良的质孙服,只留下白色的内衣,还是醒目,又在地上滚了两下,弄得沧桑点。看着四处混乱的局面,咬了咬牙,跑了出去。
“大人,等等我!”司承也跟着跑了出去。
“别叫我大人,你想害死我啊?”司令向前跑了几步,就停在了一个瓮的后面,观察四方的情况。
身后,刚才的那个盐丁也跟了上来。
“你,回去把账簿烧掉。”司令命令那个盐丁道。
你穿着盐丁的制服,跟在我的后面,不是想给我找麻烦吗。
司令打定主意,一会儿混入盐民的队伍,那么多人,逃脱还容易点。
“盐民兄弟们,不要跑,不要慌,我们是来解救你们的!”汤和大声喊道。
没有人听他说话,盐民们仍在四散逃窜。
盐民们只知道,来了一群厉害的杆子,将那些盐丁,那些蒙古弓手,都给打死了,他们下一个目标,会不会把自己这些人抓回去做奴隶?虽说在这里和做奴隶差不多,但毕竟没有人愿意当杆子。
汤和真是没办法,盐场里的盐丁和蒙古人的弓手,都被自己干掉了,虽然有几个兄弟负了伤,可也在承受范围之内,但是,眼前这群像是放羊的盐民,他可真是没办法了。
他们不认识自己,以为自己是来抢劫的杆子,个个都是惊慌失措,汤和真想给他们几巴掌。
“把他们围起来,别让他们跑了!”汤和恶狠狠地下命令。
顿时,长矛手和火铳手举着武器,从四面八方,将盐场里面熬盐的上百名盐民围在了一起。
“盐民兄弟们,不要怕,我是来解救你们的!”汤和再次重复道。
看到逃跑无望,盐民们都用紧张的眼睛望着汤和,解救我们?怎么解救?为什么要解救我们?
司令和司承也被围在了中间,他俩低着头,怕被四周的盐民认了出来,在地上抓了点土又抹到了脸上。
地上到处都是尸体,有鞑子的弓手,也有汉人的盐丁,他们如今都已经静静地躺在了地上。
盐场的仓库和办公的地方,都已经被士兵们清剿过,确保没有遗漏的地方。
瞭望哨上,也已经站上了哨兵,他们警惕地望着四周。
一路过来,张阳满意地看着四周的情况,对汤和如此干脆利落地拿下盐场,感到满意,其实,这场战斗根本就没有什么悬念,他对盐场的情况了如指掌,知道现在的盐场,就是几十个杆子也能打劫了,更不用说敢和鞑子骑兵硬碰硬的队伍了。之所以没人敢拿盐场开刀,那是害怕之后朝廷的报复。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四周都是火把,前面的一片火光,尤为明亮。
“兄弟们,我们都是一条战线的,大家以后不用担心受到朝廷的报复,我们有能力将鞑子赶走。”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人群那边回荡。
怎么回事?张阳快步走了过去。李善长和几个卫兵也跟在了后面。
只见汤和正在吐沫星子飞溅,给坐在地上的一群人做思想工作,可是地上的人,却是丝毫不为所动,他们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鼎臣。”张阳喊道。
“大哥!”汤和说道:“你可来了!这些人你都认识,还是你来说吧!”
张阳抬头望过去,地上坐着的,都是白驹盐场的盐民,他都认识,关系还都不错。他这才想起来,这次汤和带着进攻的队伍,都是刘老伯从别的地方拉来的,还有一部分流民,他们和盐场的盐民根本不认识,这思想工作,当然不好做了。
“兄弟们,我是张九四。”张阳站在人群前面,大声说道。
人群中突然骚动起来。
“真的是九四,他怎么成了这些人的头目了?”
“士诚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士诚哥,你不是出去运盐了吗?”
张阳放眼望去,火把的照耀之下,一个个人脸看得非常清楚。
村头的刘二狗,邻居王二婶的儿子,已经年过半百的玉生伯…张阳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了不解,看到了迷惑,也看到了,信任。
“从今天起,大家不再是盐民,不再会受到盐场大小官员的欺负,也不再会被盐民这个户籍所牵绊,我宣布,大家都已经恢复普通民户的身份!”张阳大声说道。
从宋代起,都用特殊的户籍管理盐民。一旦成为盐民,则永远不能改变,盐民们只能世世代代积薪、晒灰、淋卤、煎盐,没有出头之日,不能参加科举,不能进行耕作,所产食盐要全部交公,而所得仅仅维持活命。
好多盐民,因为穷困,连个妻子也娶不上,因为没有正常民户愿意嫁到盐户上来,所以,有的只好在盐民内部通婚。
盐民们无一日不盼望着自己能有脱离这个苦海的时候,今天,终于听到,和自己一样,都是盐户的张士诚嘴里,听到一句让人血液沸腾的话:从今天起,不再是盐户!
“士诚哥,这是真的吗?”刘二狗在人群里问道。
“我张士诚,什么时候欺骗过大家?”张阳反问道。
是啊,士诚哥从小都和自己一起长大,谁家有困难,都乐于帮助,而他当上了盐场的纲司牙侩之后,更是经常资助大家,士诚哥的话不可信,还有谁可以信任呢?
“我们都是汉人,现在却被蒙古鞑子压在头上,在场的各位,谁没有受过丘义的欺负?即使丘义死了,其他的鞑子,哪一个善待过大家?”张阳开始煽动了:“如今天下已经大乱,我张士诚,今天就在这里,揭竿而起,反抗元朝的暴政,愿意跟我张士诚走的,我举双手欢迎,不愿意跟我干的,我发给他五两银子的路费,大家可以自谋出路。”
“我要跟着士诚哥,一起打鞑子!”刘二狗最先喊道。
“对,就是,反正也不想这样再活下去了,还不如跟着士诚哥!”
众人都反应过来,只有跟着张士诚,才能有好日子过,否则,即使出去了,又能干什么?天下已经大乱,到处都在打仗,盐场的鞑子大部队,早在半年前就被调去镇压起义了,现在还没有回来,说不定,起义没有镇压了,反而被起义军给压了。
张阳看着下面的人群,比较满意,这些人,都是自己最熟悉的人,也将是自己最亲信的中坚力量。
突然,他发现,在黑暗中,人群中,有两个人,鬼鬼祟祟地低着头,不敢抬头,在激愤的人群中,显得那么鹤立鸡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