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鞑子的大军,已经进入淮安路了。”罗贯中说道。
淮安路?鞑子的速度还真是快啊!九月初八开始从大都出发,现在都过了一个多月,才走到淮安路,张阳想到。
“赵子雄和潘元绍两人的骑兵袭扰计划进行得怎么样啊?”张阳问道。
“刚开始很顺利,但是,后来鞑子改变了战术,他们没有占到便宜,鞑子使用了一种新式的武器。”罗贯中说着,拿出了赵子雄派人送来的一支箭。
张阳接过来,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次鞑子确实是下血本了。要是鞑子大量使用这种东西,还真会给自己带来点麻烦。
普通的箭矢,但是,上面绑了一个竹管,里面已经熏黑,不用说,这就是火箭助推器了。张阳知道,在这个时代,火器其实已经开始使用了,上次赵子雄派人送来的三眼火铳,就让张阳大开眼界。
本来三眼火铳是在朱元璋的手下大放光彩的,没想到,元朝鞑子也早已有了这种利器。不过,在张阳的眼中,更加看重的是它的材料:全部是用铜浇铸的,这些铜,可是自己急缺的原料。
有了铜,再加上卞元亨发现的煤矿,张阳最近的心情非常好,鞑子这次气势汹汹而来,还没正式开战,先送了自己两样大礼,本来想直接向南发展,所以,张阳让卞元亨的水军留下必要的守卫力量之外,其余的主要用来将煤运到杀人港。先满足自己近期的需求,以后肯定是要派兵驻守那里,煤,那可是黑色的金子。
三眼火铳,虽然火力猛,可以发射三次,但是,缺点也非常明显,和其他的火铳一样,射程比较近,一百步之外,肯定是无法命中的。
而这种箭,就不一定了,箭矢配上羽毛,本来稳定性就很高,再加上火药助推,在增加射程的同时,还能不降低精度,射程可达一百五十步,自己的火铳手有效命中的距离是二百步,少部分能够在三百步上射杀对方,极少数的能够在四百步上发挥威力。
不过,自己已经在高邮府前面挖了战壕,战壕对于守方来说,是非常有利的,大部分的弓箭都无法伤害隐藏在战壕里的士兵。
不过,要是骑兵与对方野战的话,那就有些危险了,自己射程上的优势,被这种火箭给抵消了一部分,而对于快速冲击的骑兵来说,几十步的距离,很快就会到达,而一旦处于肉搏,自己的骑兵并不占优势,那几个骑兵队可是自己辛苦攒下的,不能平白给损耗掉。
“主公,赵子雄和潘元绍两人在鞑子行军时占不到太多便宜,所以,想在鞑子渡过黄河时偷袭一下。”罗贯中说道。
赵子雄派来的信使送来了这种新式的箭矢,也送来了自己的计划。
渡河?张阳在心中反复权衡着,一支队伍在过河的过程中是最脆弱的,两位将领肯定是这几天没有捞到机会,所以想干一票大的,在鞑子渡河时偷袭。鞑子虽然有几十万人,但是,要是没有足够的船只的话,只能分批过河,这样,就给偷袭对方提供了良好的机会。
但是,在兵力对比上,自己的骑兵只有几千人,毕竟不占优势,再加上鞑子肯定会在过河时严防骚扰,如果强攻的话,可能会造成太大损失。划算吗?
看到张阳陷入了沉思,罗贯中知道主公是在权衡利弊,于是接着说道:“两人也觉得胜算不大,所以,请求汴将军的水军助阵,有了汴将军的水军,就能够将鞑子阻止在黄河北岸。”
张阳眼前一亮,不错,有水军,那就是另一种情况了。
不过,目前卞元亨的水军在运输煤,只留下几条在高邮府守卫高邮湖,想要通知卞元亨去支援两人的战斗,恐怕没那么好联系。
“通知基地,汴将军到了之后,让他带船队去支援赵子雄和潘元绍。”张阳说道。
这也只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卞元亨往返一次,得十几天,是否贻误战机,那就只能是天注定了。
“是,主公。”罗贯中答道。
“还有,让赵子雄和潘元绍两人把握分寸,如果水军没有赶到,那么,如果有机会,两人就狠狠地鞑子来一下,如果没有机会,不能硬干,破敌次之,保存实力要紧。还有,如果汴将军的船队投入战斗的话,发射火炮一定要注意,不能向岸上发射,只能射击鞑子的船只!”张阳郑重地说道。
这可是黄河,是地上河,如果卞元亨的火炮走火,一炮打到了岸上,把河堤给打开口了,那可要出大麻烦的。
“是,主公。”罗贯中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接着说道:“还有另外一件事。”
“说吧。”
“前几天,何小姐坐船去扬州了。”
何小姐?何照依?张阳皱了皱眉,“扬州是她老家,她回扬州就回吧。”
“除了何小姐,上次的那个敏敏也跟她在一起。”罗贯中看张阳无所谓的样子,接着补充道。
敏敏?张阳这下有点好奇,她老子带着大队人马,前来围剿自己,她居然还敢到扬州去?就不怕自己对她有威胁?
“她来有什么事?”
“据说是为了漕运的事,现在大都的粮价已经涨了几倍,她们恐怕是想找个方法,将粮食运到大都去吧。”罗贯中说道。
这下张阳才恍然大悟,何照依和敏敏两人还有个身份,那就是大都数一数二的大粮商了,利润这么高,她们自然是有这种企图了。说到底,商人重利。
“派人严密监视她们,有情况立刻回报。”张阳说道。
不知觉中,自己已经走到了今天的地步,想想当初去扬州卖盐,想想当初与何照依初见,一切似乎历历在目。
还有那句让他心动的话,一见君,误终身!
张阳收回了思绪,目光重新汇集在地图上,清江,应该是鞑子必经之地,他们应该会选择这个地方渡江。
眼下,就看赵子雄和潘元绍两人能否抓住战机,或者说,老天能否给这个机会了,可能让鞑子遭受损失,也可能鞑子会有所防备,他们没有机会取得战果。
张阳也知道,骚扰,只是迟滞鞑子的行动,鞑子最终,还是会扑到高邮府前面来的,与鞑子的一战,不可避免。
张阳信心满怀。
“大人,将士们都跑了一整天了,先歇一会儿吧。”副将向月阔察儿说道。
自从月阔察儿和雪雪从中军回来之后,先锋六万人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急行军,向南赶路,另一部分,更是一马当先,向西进发了。
将士们跟在月阔察儿后面,整整奔波了一整天,已经是人困马乏,大腿根部磨得火辣辣的痛,虽然是精锐的骑兵,也非常吃不消。
看着身后疲惫不堪的骑兵,再看看天边的夕阳,月阔察儿咬了咬牙:“让将士们再坚持一会儿,到了泗阳,就可以歇息了。”
泗阳?副将傻眼了,泗阳离这里还有几十里地呢,就是一直跑下去,天黑前也到不了。
“我们都是骑兵,又没有携带辎重,在荒郊野外宿营,容易受到对方袭击,只有进了泗阳城,才能安歇一晚。”月阔察儿解释道:“传令下去,加快步伐,争取日落之前,赶到泗阳,这是军令。”
“是,大人。”副将答道。
月阔察儿望着前方的原野,叹了口气,又策马跟进了大部队。
大军能否顺利过黄河,自己承担了很重要的任务,如果不能确保清江渡口是安全的,那么,大军渡河将会非常危险。自己的军队是最精锐的侍卫亲军,月阔察儿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命令士兵加快马蹄,早日绕过去。
月上柳梢,疲惫不堪的士兵,骑着早已上气不接下气的战马,晃晃悠悠进了泗阳城。
月阔察儿松了口气,见到了泗阳的县尹,让他负责安顿自己的这些士兵之外,还给了他另外一个任务:收集此处的船只。
第二天早上,月阔察儿留下一个百人队等待押运从泗阳收集起来的船只,走水路去清江渡口,其余的,再次踏上了征途。
在泗阳渡过了黄河,月阔察儿带领骑兵,沿着黄河,奔向预定的大军渡江地点:清江渡口。
绕这个圈子,没有直接选择从清江渡过黄河,还是很有必要的,可以将沿途的船只收罗起来,供大军渡河使用,还可以确定对岸是安全的,防止陷入对方的包围之中。
三万骑兵,一齐行动,不会害怕对方小股的骚扰,只要不分兵追赶,就可以保证不陷入埋伏。
赵子雄和潘元绍的骑兵,已经就位,在清江渡口等待鞑子的到来。
此刻,他们正心急火燎地等待着寻找卞元亨水军的信使。
“报告,小的从高邮府回来,大哥说同意我们的作战部署,但是,得保证大哥制定的原则,不能硬碰硬,只占便宜不吃亏。”一个匆匆回来的士兵说道。
“嗯,大哥还说别的了吗?可否提到水军?”赵子雄问道。
“提了,但是水军都运煤去了,大哥暂时联系不上。”士兵说道:“还有,大哥说,即使是水军参战,也只能消灭对方的船只,严禁向岸上射击。”
赵子雄点点头:“知道了。”
如果利用散花炮,可以大量地消耗准备登船的鞑子,可惜,地形限制,不能蛮干啊!
“加派人手,一旦发现了水军,立刻请求前来援助!”
几个人的眼中都露出了担忧,今天上午,突然发现对岸已经有了鞑子骑兵的踪迹。看来鞑子一定是加快了行军的速度,赶到渡口这边来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鞑子一定会四处寻找船只,在最近几天内,渡过黄河的。
最多两天,再联系不到水军,就得撤退了,回到高邮府附近,伺机在鞑子攻城时,从后背给鞑子重击。
“报告,发现了重要情况。”又一个斥候匆匆进来。
重要情况?众人们脸色一凛,潘元绍定睛一看,这个斥候是自己派出的手下最得力的干将,看他那凝重的眼神,难道又有什么大事?
“赵山,发现什么了?”潘元绍问道。
“我从桃园回来,发现,鞑子已经渡过黄河了。”赵山说道。
什么?鞑子已经渡过黄河了?还是从桃园?众人愣住了。
桃园在清江渡口的上游二百多里地处,本来预计鞑子会最直接地南下,从清江渡口过黄河,没想到,鞑子却转了个弯,从上游过了黄河?
赵子雄双眉紧皱,问道:“你可否看清了,有多少鞑子过了黄河?”
“鞑子警惕性很高,我没有敢靠得太近,不过,看那样子,至少有几万人马,正在从对岸的泗阳过黄河,我怕耽误事,快马加鞭回来了,还累死了一匹战马。”赵山说道。
几万人?赵子雄知道,自己这几天,恐怕是白等了。
鞑子这招果然狠,要不是赵山发现了他们,说不定,自己的这些人还会被围在了这个清江渡口,也难怪对岸有鞑子驻守,却没有一个鞑子过黄河来这边看看,原来是在等这边的鞑子!
“看来,我们得撤了。”赵子雄说道。
“撤?那我们这几天白干了?”一个千户说道:“大人,我们再等等吧,说不定会等到机会的。”
潘元绍也说道:“是啊,虽然有几万鞑子,可是鞑子大军不是还被我们耍得团团转吗?我们会找到机会的,要是撤退了,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不行,”赵子雄斩钉截铁地说道:“这几万鞑子,就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本来制定的计划是偷袭,等到鞑子派人上岸,我们把他们的前锋干掉。可是,鞑子明显觉察出了这种危险,鞑子已经派人从上游渡过了黄河,正在向这边赶来,而对岸,鞑子已经到了,却没有立即渡河,恐怕就是等这批鞑子。”
“那我们就把这些鞑子干掉。”一个千户说道。
“不行,我们只有几千人,袭扰对方一下还行,可是,要真的吃掉这几万鞑子,我们没那个能力,还会暴露我们的力量。”
“我们在这里埋上剩余的火药,鞑子一来,我们把他们炸飞上天,渡口仍然是我们的。”
“更不行,黄河决堤了怎么办?”
赵子雄耐心地说道,他知道,自己手下这些人并不是抗命,他们只是不甘心,准备了这次重创一下鞑子,结果,还没有干活,就要走了,心里不是滋味。
“我知道大家的想法,可是,我们的任务是袭扰鞑子,不是跟鞑子硬拼,战士们都是好样的,我们要寻找战机,还要随机应变,鞑子已经过河,还有几万人之众,他们正在向这里接应对岸,如果不撤出的话,我们即使能够消灭这些鞑子,自身也会付出较大的损失,到时候,谁还有脸去见大哥?回守高邮府,我们仍然有战斗可打,告诉战士们,留着他们的子弹,还是给鞑子准备的!”赵子雄说道。
众人们都默然,他们知道,这次算是彻底白忙活了。
战场情况瞬息万变,作为一个指挥者,赵子雄很合格,他很有自知之明地退出了这次本来可以重创鞑子的机会,因为,鞑子已经有了防备。
如果呆在这里,也偷袭不了鞑子,只会跟已经渡过黄河的鞑子发生战斗,但是,这里没有任何工事可以利用,他本来就是想利用骑兵的快速运动,等到首批渡河的鞑子上岸,突然冲出,来重创鞑子的,现在,已经没有了那个机会。
这种情况下,即使是水军赶到,也不会有太多的胜算,因为,水军不敢向岸边开炮!
骑兵们无可奈何地向南方撤退,准备退回高邮府,他们满腔的战意,一直在压抑着。一旦被点燃,就是石破天惊!
“太师大人,前锋回报,已经到达了黄河北岸。”探马向脱脱回报道。
“嗯,雪雪的动作还算迅速。”脱脱点了点头,“可否发现有不明队伍活动?”
“没有发现,雪雪大人还请示说,能否让他派兵占领南岸。”
“不行,让他守着北岸渡口,一直等到月阔察儿的军队抵达对岸,不可轻举妄动。”脱脱说道。
这个雪雪,还想争功。他直接南下,肯定比迂回的月阔察儿要快,但是,他毕竟只有三万人,要是派兵占领对岸,那两边的人手都不够,假如真的有埋伏,那很容易被对方各个击破。而自己的中军里有许多步军,不可能一下子就赶到,被消灭个千人队也就算了,如果损失了万人之上,那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可否有月阔察儿的消息?”
“禀报太师,前天的时候,月阔将军就已经到达了泗阳,而且,当夜就找到了足够的船只,第二天早上渡过了黄河,从桃园沿着黄河向清江渡口进发,最晚明天,应该就能到达了。”
脱脱满意地点点头,这个月阔察儿,还是一把出鞘的宝剑,如此迅速,待他占领了清江南岸,大军再渡江,就平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