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江路(即苏州)城内,熙熙攘攘,人来人往,这是一座典型的江南大城,小桥,流水,人家,构成了苏州城特有的景色。
自古江浙富甲天下,平江更是这样,到处都是做生意的人,而平江最重要的生意,不是盐业,而是酒业。
平江地区产粮颇丰,粮食除了自给自足之外,还远销各地,但是还是有许多粮食节余,因此,酒业就应运而起,占据了全国酒业的半壁江山。
这里到处都是酒坊,道旁卖酒多口妇,门掩天香采桂花。江南最好说苏州,傍得闲官也自由。市舍酒香春四坐,湖田租熟雪千舟。
所以,平江的官职,全部都是肥差,许多人挣破了头皮也想钻到苏杭来。
但是,现在,作为平江路最大的官职,达鲁花赤兀哈达和知府廉希宪,两人却被惊人的消息呆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昨晚,廉希宪被管家叫起,接见了来传递军情的人,得知与平江路相邻的常州路,出现了反贼,常州路已经被反贼拿下,廉希宪就大吃一惊。
常州路的驻军不少,却连一天都没有守下来,邻近的州县即便是想派兵支援都不可能,而行省的主力,都被行省右丞达识帖木儿派去反攻被朱元璋拿下的采集去了,其他的地方,兵力并不充足,一时间,对这股反贼,居然拿不出什么有效的措施来,行省只是严令各地要多加防范,一旦反贼来攻,一定要守住城池。
不过,行省的行动再迅速,也没有起义军迅速,情报送到各地,已经离常州路被攻下有五天的时间了。
守住城池?平江路中是驻扎了两万军队,不过,这两万军队中,只有不到八千人,其余的,都是空额,也就是说,达鲁花赤兀哈达在吃空饷。而这八千人,战斗力如何,恐怕两人心里都清楚。
若说是打架斗殴,横行街道,这些人还在行,要是拉出去和反贼对阵,恐怕他们都得尿了裤子。
常州路和平江路紧挨,连常州路都被拿下来了,接下来,反贼会向西与朱元璋汇合,还是向东,进攻平江路?
这恐怕连想都不用想的,肯定是向东了,整个江浙行省,最富裕的,莫过于苏杭,反贼会放过这里?
一直都以为战乱离自己很远,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等到天亮,廉希宪去拜访兀哈达,两人商议对策。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搞清楚这些反贼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还有,搞清楚他们的进攻方向。
“达鲁花赤大人,知府大人,李员外求见。”两人正在商议,管家进来禀报道。
李员外?廉希宪知道,李员外是平江城内的一个大户,有两个大酒坊,也算是平江城内数得上的人物,平时孝敬自己的也不少,这个时候,找自己有什么事?
“他可否说明来意?”
“没有,他只是说有紧急情况,想向大人亲自禀报。”管家说道。
紧急情况?廉希宪沉思了一下:“那就让他进来吧!”
兀哈达并没有表示反对,他的脑子还在急速地转着,看能够从什么地方抽出少得可怜的力量,增加守卫平江的实力。
得到允许,李员外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两位大人,大事不好了!”李员外也识得兀哈达,见两人都在,顾不得寒暄,立刻说道。
“发生什么事了?大惊小怪的,成何体统?”廉希宪还在故作镇静,问道。
“大人,无锡,已经被反贼攻下来了!”
“什么?”廉希宪和兀哈达两人同时喊道:“无锡也被反贼给打下来了?”
也?李员外在焦急之余,并没有想到也这个字的含义。
“怎么回事?”廉希宪问道。
“前天的时候,我的酒坊派出了十几个伙计,去无锡送酒,没想到,还没到无锡,就遇到了大队的反贼,将我所有的酒都没收了,我的伙计还想理论,没想到对方一言不和,就想杀人,伙计见势不妙,立刻逃跑,还是都被抓了,只有一个跑了出来,他一打听,才知道,反贼已经把无锡给抢去了,无锡离我们这么近,两位大人,一定要替我做主啊!”李员外说道。
做主?就你那些酒,再值钱,还抵得过平江城啊?两人心想。
不过,他带来的这个消息倒是非常重要的,不用说,肯定是打常州的反贼干的。对方行动还真迅速,几天之内,又将无锡给打下来了?这样的话,对方的意图就很明显了,下一个目标,肯定就是平江城了。
“你先下去吧,这事情,我们会上报行省的。”廉希宪打发走了李员外。
“兀哈达大人,我们必须得下令,让平江城进入战备了,大门紧闭,不让人来回出入。”廉希宪说道。
兀哈达点点头,虽然这样会造成恐慌,但是,总得提前准备好了才行。
“来人,立刻通知城门,全部关闭。”兀哈达喊道。
让人传令之后,两人接着开始商议,目前,平江城的存粮还比较多,足够吃半年左右的,主要就是让士兵们加紧操练,巡视城头,同时派人向行省报信,请求援助,坚守平江待援,对方最多围困上半个月,就得撤兵。
自己能坚持半个月吗?恐怕谁都心里没底。
“大人,大人,大事不好了!”突然,一个卫兵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向两人报告道。
兀哈达一看,正是自己刚才派出去传信的那个卫兵。
“哲别脱,慌什么?”兀哈达喝道。
“大人,反贼,已经出现在城外了。”哲别脱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廉希宪感觉到眼前一黑,就要晕倒,这是哪里来的反贼,怎么这么强悍?昨天夜里报告,才到常州,那会儿,就攻下了无锡,而现在,居然就到了自己眼前?就是飞,也没这么快吧?
“一共有多少人?”兀哈达还承受得住,问道。
“不知道,到处都是,恐怕有上万吧,还有,太湖上面也有无数条战船,好像也是反贼的。”
这下完了,被包围了,刚才还在算计着,如果被包围了,能坚持多长时间,这么快,就到了检验的时候。
自己能坚持半个月吗?
“走,我们上城头看看。”兀哈达说道。
廉希宪靠着椅子,勉强支撑住自己的身体:“我得先休息一下,昨晚睡眠不足,有些不舒服。”
突然,“轰!”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感觉到大地都在颤动一样。
又发生什么事了?
将领们认真领会了张阳提出的快速突击论:现在打得就是时间,时间越快,鞑子就越来不及反应,自己在攻城的战斗中,损失就最小,沿着攻击线路,以最快的速度,突击!
在这个战术的指导下,各大营展开了一场马拉松赛跑。出了常州城,各大营的骑兵队,开始了疯狂的行军。
要不是有炮兵拖后腿,他们巴不得一天就跑到平江城下。
他们用了一天一夜,跑到了无锡,休息两个时辰,天还没亮,就开始攻城,效果也是出奇的好,无锡的守军惊慌失措,第一轮炮雨落下,他们就开始弃城而逃,不过,他们很倒霉地选择了向西逃跑,因为最先投入进攻的第一营,攻打的是东城门,他们以为这路天神是从东方出现的呢。
结果,他们被随后而至的几大营全部干掉,没跑掉几个。
中间出了个小插曲,有一队车队经过,本来起义军是严禁骚扰百姓的,不过,这队人仿佛胆子巨大,居然自夸是平江知府手下的,让起义军让开路,既然是鞑子的,那起义军自然就不客气了,将货物全部没收,将这群人也暂时抓了起来,再让他们狐假虎威。对于投靠鞑子的败类,起义军是绝不客气的。
张阳知道后,也没有表示反对,因为他发现,这些人运送的是酒。
在百姓们还食不果腹的时候,还会有人花天酒地,平江酒业的繁荣,并不适合社会的发展与进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张阳已经下定决心,进入平江之后,对酒业进行一番整顿。
严格禁酒,并不适合,张阳决定采取另外一种方法:对酒征收高额的税收。
想要私自酿酒,地下酒坊,在张阳的统治下,也并不容易实现,因为,他将土地分给了百姓,不收三年赋税,但是,粮食除了吃,若是想卖,必须通过官方收购才行,这样,就阻止了酿酒的粮食来源问题。
酿酒无利可图,自然就会减少。
也许,到了以后,全国消除了贫困,社会生产力发展之后,酿酒才可以放宽限制。
占领无锡之后,留下一个千人队留守,其余的,又火速赶往了平江城。
这种不打前锋,不护侧翼,也不留后卫的行军方式,让施耐庵非常担心,鞑子只需要来一次顽强的阻击,就可以给行军状态的骑兵带来较大的伤亡。
当施耐庵将这些担心告诉张阳的时候,张阳只是一笑,这种行军方式,的确是兵家大忌,但是,什么事也得分情况讨论,现在,自己最大的目的,就是尽快赶到平江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平江。
鞑子给自己设伏?根本不可能,现在,鞑子连自己的军队在哪里都不知道,他怎么给自己设伏?鞑子军队的调动,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是不行的,到时候,恐怕连杭州自己都拿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