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之后,看了会儿电视,看看捱到将近十点,我照样到门市守夜。街上显得静了,一些人家已经熄了灯火,只有那些饭馆和杂货店还大张着嘴,红着灯火等人送上门去。我且不到门市,径直穿过空坝到医院去找邓老伯两人。
他们正躺在床上聊天。我走进去,笑着说:“我没有打扰你们吧?”
“没有没有,我们也就聊一下天,吹一下牛而已!”宋真人道。
我惭愧地说:“不好意思得很啊,你们到了这里,我不能请你们吃饭,不能请你们住到自己家里去,连陪你们一下都得晚晚地才能来。”
邓老伯呵呵笑道:“年轻人,耍女朋友的时候呢,小心点是对的。你不能因为要照顾我们两个老头子就热恼了女朋友。你别为不能为我们提供食宿感到惭愧,我们好歹也是方外之人,是不是?不在乎这些俗头俗脑的屁事!”
宋真人也笑道:“我们还是来研究一下色魔的事情吧。”
我忙说:“对,对!研究一下色魔。”我心里的惭愧感渐渐消去,心里的担忧又升了起来。担着怕色魔共体的心,我巴望他们今晚能一战成功,把那该死的色魔烧炼成丹,埋它个一万年!
宋真人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笑道:“小友,你不会是怕它共你的体吧?”
我忙笑道:“不是,我怎么会怕它和我共体呢?它为什么要找我共体?我不怕”口里说着不怕,心里却很不塌实。
“不是怕就好,”宋真人道。“你说说它练功的情景。”
“好的!”我说,“它练功也不定什么时候,反正白天见过,晚上也见过。就是在学校里的一个单身宿舍屋顶上,吞吐一颗白花花的珠子。它把那颗珠子吐得老高,都跑到半天云里去了,老半天才下来。它接住珠子后,好像会休息会儿,然后又继续。”
“那是它在炼丹。”邓老伯道。
“我们今晚就趁它炼丹时攻击它。”宋真人道,“等它把它那颗命根子内丹吐向天空,等着它下落的时候,我们各自用自己最厉害的功夫联手攻击,可能会有很大的把握。”
“为什么要在它吐出珠子的时候攻击?”我问。
“那时是它最脆弱的时候。”宋真人道,“一般妖怪在这时经不起一个普通修道之人的轻轻一击。色魔功力超群,当然不能和一般妖怪相提并论,但在那个时候,经我们联手一击,它也一定会受不了的。呵呵,你邓老伯是我醉师叔的弟子,法术高强;我呢,好歹是茅山道掌教,深得先掌教师傅的真传,我相信,色魔不死也得脱层皮!”
正听宋真人说着话,我忽然听见外面楼下有人喊我名字,忙探头看,见小兰在医院外的空坝里对着里面招手,便忙答应着跑出去了。
“什么事?这么晚了跑出来,冷着你怎么办?”我责怪她道。
“呵,这么心疼我啊?”小兰笑道,“刚听柳阿姨说你有两个朋友到了大山乡,也不带到家来吃饭,你真的操得孬!怕我不欢迎啊?真是!”
“不是怕你不欢迎,”我说,“是他们自己怕麻烦你嘛,不好意思打扰你。——柳阿姨怎么会给你说这些?”
小兰说:“她给我三十块钱,说是你帮两个朋友给的车费。并说她当时为了让你明白坐车谁都得给钱,所以就收了你的钱。但她怎么能要你的钱呢?所以就给我了。我问是两个什么朋友,她说,你别着急,不是女性朋友,只是两个老头,其中一个还是道士打扮。我就明白,一定是你那个什么邓老伯之类的人物来了,便来问问。”
我说:“你猜得没错,就是邓老伯和他的师兄茅山道掌教宋真人。”
“以后,朋友来了还是请他们到我那里来,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们还分什么彼此?你这分明是信不过我!”小兰说,“他们来做什么?我去见见他们。”
“没这个必要。”我说,“他们来,是斗色魔的,今晚有事,你不必去打扰他们了,回去吧。”
她看了看医院里,又看了看空坝,见空坝没什么人,便轻轻说道:“到门市去,亲我一个!”
我心尖一颤,笑道:“好啊,走吧!”
“你美吧你!”她呵呵笑道,“傻瓜!”
我一愣,方才知道被她戏耍了。我假装恼了,一把拉住她道:“走,不走不行了,现在!”
她使劲想挣开我,却被我使劲抓了个紧,怎么也挣不脱。我拉着她往门市去,一边轻轻说:“这可是你自己送上来的!”
她吃吃笑道:“你要死啊,街上这么多人,看了多不好!”
“有什么不好?”我笑着说:“我们这样挨着走路,谁能说什么?”
一会儿,我们便到了门市边。我要开卷帘门,只好放了手。哪知她一下子就跳开了,嘻嘻地笑着说:“不上你的当,我走了!”
看着她蹦蹦跳跳地远去,我心里痒痒的难过至极。心里道:小丫头,把人心撩动了,自己却跑了!
小兰走了,我重又往医院去。正走着,却见邓老伯和他的师兄跑了出来,急匆匆地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快,出来了!”邓老伯朝我喊了一声。
“什么出来了?”我问,猛然觉得这简直就是废话。
“色魔出来练功了,楼上窗子刚好看得见!”邓老伯道。
我扭回头看时,却见学校上空什么都没有,以为是那颗珠子进入了云霄,也不怀疑,只知道好戏开始了,便跟着他们朝学校跑去。
学校因为在搞修建,校门晚上上了锁,还有专人把守。两位老人见等闲进去不得,想是念动了缩骨真言,只见他们把身子一晃,忽然变得小了很多,薄了很多,像一张纸一样轻飘飘地便进去了。
我跑到门边,却被硬生生拦在了门外。想叫门,守门人又不认识我,料想也不会给我开;想翻门,又怕被当贼抓了,到时有口难辩。万般无奈,只好悻悻地站在门外,良久,忽然想起邓老伯方才的话,“楼上窗子刚好看得见”?好,我就到医院楼上去!
我飞快地跑向医院,脚步声在夜里格外地响。在楼梯拐角处,不想一头扑进了迎面从楼上下来的一个人的怀里,那人差点被我撞倒。我连忙道歉陪不是,就又往上跑。那人却一把把我拉住道:“跑什么跑,撞了人就这么算了么?”
听声音挺熟的,我忙停下,回头看时,见是小蔚,便道:“是小蔚啊,不好意思,把你撞疼了吧?”
“你急什么啊?跑得这么急!”小蔚问。
“不急,不急!”我支吾道,“我来看我那两个老朋友。”
“他们刚出去了。”小蔚道,“这么晚了,不知道他们还出去干什么?”
“他们出去了?”我假装吃惊道,“怎么会?他们没睡觉么?”
“真的出去了,我不骗你。”小蔚道,“下来到我办公室等他们吧。”
我说:“不了,我就在他们房间里等吧。”
我说着继续往上走,小蔚的手却不肯放:“你把我撞疼了,就这么走了多没风度呀!”
“没想到会把你撞疼,实在对不起,可是,我能做什么呢?”我惶恐地道。
“陪我聊会儿天吧,”小蔚说,“我今天值夜班,一个人怪寂寞的。”
我心里有事,哪里肯陪她聊天,再说,深更半夜的和一个女子单独相处也怕遭人闲话。于是说:“小兰还在外面等我呢,他们既然不在,我就不上去了。等小兰有空了再来陪你聊天吧。”
说着,我转身便要下楼,小蔚没有把我拉住,我得以咚咚咚地跑下来。来到空坝里,呆呆地站着,心里懊丧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