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燃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没事别来找我,省的赵浔起疑。”
“哎哎哎,谢兄你怎么走了啊?”贺子闲以为他是不信,一拽谢燃袖子,如数家珍地盘点起来。
“你看啊,这么多年,陛下没有皇后,下面说什么都有的,他却连个妃子都不愿纳。之前你发热的时候,他连夜不睡守着你。又想复活你……”
贺子闲还神神秘秘道:“另外,刚才回来路上,他私下找我。我还当是什么行军秘令呢,结果陛下就想问下你平时喜欢什么东西?这也太像追妹子了吧。他难不成还想给你铸个金屋?”
贺子闲说着说着,简直快把自己说激动了:“我的天,谢兄,不愧是你!不说出来不觉得,你要是个姑娘,这可得是个祸国妖姬啊!”
谢燃却没有说话。刚才那些无语或尴尬的神色也渐渐褪去。
他只问了一句:“贺兄觉得,这是对的吗?”
贺子闲一怔。
这几日来,他接受到的冲击比过去十年都多。先是好友死而复生,还没缓过来,就满眼看着赵浔和谢燃那些越发古怪黏糊的互动。脑子光用在惊讶上了,都没往深处去想。
而如今,谢燃这么一提,他才反应过来。
这其实不是可以用来开玩笑的事。
退一万步说,即便一个皇帝真的可以不立后繁衍后嗣,从旁系过继继承人。
即便本朝民风开放,契兄弟之风大盛。
但一国之君将此事摆在台面上,还是和从前的帝师,又算是怎么回事?伦理纲常,他们又占的了什么理?
哪怕……这些事情都算是外物,尚有机会一一克服,有件事是哪怕真龙天子、九五至尊也无法跨越的。
那就是生死。
谢燃已经死了,他也并没有活过来的打算。如今赵浔对谢燃的事情越执着,对江山社稷、对他自己,只会有害无益。
谢燃问出这句话后,贺子闲其实便懂了他的意思,
只是,贺子闲走前,到底还是多问了一句。
他问:“谢兄,你看起来毫不惊讶。所以,这件事,你早就知道吗?——我是说,在你生前。”
贺子闲说完,可能其实也没有指望谢燃会答,谢燃也的确没有说话。所以贺帅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报了个客栈地址,让谢燃有事去信,便摆了摆手,自己离开了。
谢燃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向宫门深处。
他微微抬头,遥望红日渐落,最后一抹暖色的光滑过帝王寝宫雕龙画凤的屋檐,落在脚下的青石宫砖上。
他在生前,算是知道……赵浔也曾喜欢他吗?
其实,他当真的确不知。
或者说……甚至不敢去想。
他当时半是冲动、半是迫于危局把命盘换给了赵浔后,发生了很多事。
剩下的烂摊子多到他一年半载根本收拾不完。而失去命盘后,身体溃败的速度却更如江河日下。
更糟糕的是,命盘的秘密还是被赵浔发现了。
赵浔便也找了中一。
这位大师从很久以前来便有个特色。说好听点叫一视同仁,说不好听点叫墙头草。于是,给谢燃说的东西,他也一五一十地给赵浔说了。
赵浔第一反应就是要把命盘还给谢燃。
但中一说:“你们两个也太看不起天地法则了,这命盘又不是个真盘子,还由得你们推来推去——换了就是换了,没有反悔的余地。但是,倒是可以缓解。”
怎么缓解?
道理太简单了。两个法子,和当时谢燃换命盘一摸一样的两个选择。
一,用血。用自己的血源源不断地滋养另一人。
二……双修交融之法。
赵浔原本想用的也是第一个法子。
但那段时间发生了许多事,他们最后用了第二种。
谢燃曾以为赵浔是不愿意的。
因为除了他们失控的第一次外……之后定期发生、一周数次的……无数回,赵浔总是异常的克制。
他不会在行事的时候吻谢燃,只会轻轻地脱掉谢燃的冠冕,解开他的腰带,一层层褪下赤红的公卿朝服、绣着金线云纹的重衣、雪白的中衣……
谢燃会阂着眼睛,直到赵浔的手穿过里衣,握住他的腰。
赵浔的掌心一直是热的,性情一直是偏执的,但是他做这些事情时,总是异常安静和小心。仿佛对方不是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而是一块脆弱的玉、一剖清透的泉水。
谢燃会躺下,然后微微侧过脸去。
赵浔总是会用一条冰凉丝滑的绸带,盖住谢燃的眼睛。
他入的时候,会紧紧扣住谢燃的手。
但这一切或许还不是整件事情里最私隐的部分。
双修,最关键的部分在于阴/阳交换,这种交换,自然越彻底越好,时间越久越频繁越好。
某种方面来说,其实很像一些……女子受孕之道。
于是,在行事时,赵浔会在谢燃腰下垫上软枕,以便更深。
而事后,他又会用一些办法,让东西长久地留在谢燃体内而不流出。
做完这些事后,赵浔常常会把谢燃一个人留在帝王寝宫的龙榻上。然后抽身离开,去御书房或者其他什么地方,独自过上一晚。
他们在最密切无间时,也从不亲吻,甚至几乎不说话,连生理反应驱使的呜咽,谢燃只要神智还算清醒,都会尽力压制。
已经很难堪了,他那时候想:哪怕自尊已经是碎成片的瓷器,好歹也捡起来,糊起来,做点自欺欺人的遮掩吧。
谢燃会在克制不住的时候用匕首刺自己的腕部。
这件事情里最可笑最难堪的部分,其实不是他为了活下去雌伏人下,婉转承欢,做这种事;也不是进入他的是昔年学生、如今的君主。
而是……他的确喜欢、爱着赵浔。
而他那时以为赵浔并不愿意。
赵浔曾对谢燃说过:“不要把这件事看的多重,更不用觉得羞辱难堪。你曾救我,我还你。就这么简单。你教过我的……事急从权,你我云雨,是达成目的的手段,也只是个手段……你,不要多想。”
当时,谢燃身上、体内还带着未散的热意,听到这句话,只觉一盆冰水把那点仅有的、隐秘的温存缱绻冲的一干二净。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是贱的可以。
那一刻,谢燃竟然开始庆幸,好在原本事情也快做完了,自己也不必以这种难堪的方式强留在世上多久了。
几个月后,谢燃死了,死在彻夜燃灯的宫中。他死时,遗书写了一张纸,十七行字,只言片语也没有留给赵浔。
没必要,也太难看。
然而命运多讽刺,他竟然在死后才知道了事情的另一种可能。
当年赵浔说的那番话、克制的举止、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