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偷偷打量樊伉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解释着,生怕郎君不满意他的安排。
说来他也很是委屈。
因为郎君心善,见着无家可归的妇人和孩童便会收留,时日一久,大家都知道他们作坊园对妇人和孩子不会见死不救,所以来投靠的妇人和孩子特别多,以至于后来甚至还有人偷偷把养不活或是生病了没钱治的孩子故意扔在作坊园门口,所以现在作坊园里到处都是妇人和孩童。
现在作坊园里的产出倒是足够负担这些人的口粮,但他担心以后还是这般每日都源源不断地有人来投,只怕作坊园难以为继。
而且人多了也会增添许多麻烦。
那些孩童因无人教导,小小年纪毛病却不少,有些甚至还学会了偷窃,时常去偷园子里那些劳工的财会,所以大家现在颇有意见。
樊伉皱眉,道:“不用去管他们,这些人我自会安排,先带我去玻璃作坊那边瞧瞧。”
负责人便带着樊伉穿过大半个作坊园,来到新建的玻璃作坊外。
他只负责管理作坊园的日常运作,玻璃作坊从地址的选择到建成,都是由樊伉派去的人直接负责的,他连进入到作坊里的资格都没有。
建房子自然是闳翁负责的,从外到里严格按照樊伉的吩咐和设想而建,很是专业,樊伉对他很放心,基本没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
樊伉见了连连点头,拍了拍老头儿的肩膀说:“干得不错,你先歇两天,过几日还得让你给我建个东西。”
一听郎君又要让自己建东西,老头儿满是皱纹的脸顿时笑开了花,露出了满口豁牙,满口答应:“郎君要建什么只管吩咐,老奴一定不负郎君所托。”
樊伉笑眯眯地看着他说:“行。不过这事我还得琢磨几天,到时候我再唤你。这几日你且好生歇着,有你忙的时候。”
闳翁在一屋子人羡慕的目光中走了。
跟着樊伉时间稍久一点的人都知道,只要把郎君吩咐的事情办妥,好处绝对少不了。
闳翁就是他们这群人的榜样。
老头儿现在不仅手里有钱,今年还讨了个婆姨,就是他那个豆芽菜一样的儿子,如今也在郎君的纸坊做事,颇受郎君器重。
想想闳翁以前过的什么日子,再想想现在,所有人都不禁感慨万千。
因为有闳翁这个成功例子,大家都明白在郎君这儿偷奸耍滑是讨不了好的,只有像闳翁那样认真做事才有出头之日。
所以大家的劲头都很高,争取好好努力,有朝一日也像闳翁那样,每天都能吃上肉还能娶上婆姨。
在全大汉人都还在为了不让自己饿死冻死而努力的时候,樊伉身边的人已经在想着如何才能吃得更好穿得更美观一点,无疑是一个进步,而且是很大的进步。
樊伉是早过来的,视察了一遍作坊园的工作,就已经是傍晚了,反正回去已经天黑,樊伉便索性不回去了,在作坊园里用了一顿简单的晚食,便有人过来禀告于他,他的屋子已经收拾好了。
作坊园里除非特殊情况,晚上是不开工的。
天一黑,大家便都回去宿舍歇着。
樊伉觉得这一点很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非常有规律。
身为主人,樊伉在作坊园里当然有自己的住处,宿舍区里建得最好也最舒适的那一间屋子就是他的。
无名对小郎君的安危非常看重,在临武侯府的时候为了保护樊伉都是与他同寝同食,现下在鱼龙混杂的作坊园,更是不敢离开樊伉半步,时刻不让樊伉离开他的视线,就连练功也要带上樊伉。
好在樊伉如今对于练武已不像以前那么抗拒,陪着无名练了一个时辰的武,便去洗漱歇息。
屋子里燃着油灯,豆大的灯火欢快地跳跃着,映出一圈昏黄的光晕。
无名伸出一只胳膊枕在脑后,似乎还有点儿不想睡。
樊伉有点认床,也不太睡着得,见无名兄也无睡意,于是索性拉着他聊天。
“无名名,你觉得我在这里办个学校怎么样?”
“什么学校?”无名懒洋洋地问。
“就是教人学问技术的学院。”樊伉道,“现在作坊园里人越来越多,而且有很多干不了活的孩童,又无人看管,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把他们聚在一起,着人教他们一点本事,将来年纪大些,不管是留在作坊园还是离开,总能有一技之长谋个生路。”
“成。郎君想做什么就做吧。”无名对这样的事没什么兴趣,但郎君既然喜欢就随便他吧。
樊伉其实很早以前就有这个想法,只是一直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考虑这个,这次回到长安,樊伉想建学校育人的念头更加强烈。
现在科举还未发明,而且以这个年代贫劳的社会现状,实行科举也不现实,能认字的人都没几个,有学问的就更少了。
人才全靠自荐或是举荐,社会还未形成一套行之有效的人才选拔制度,这样挑选出来的治理国家的人员素质自然参差不齐。
虽然不妨有诸如张良萧何之类的良才,然而庸才也颇为不少,没见樊伉极为鄙视的刘敬居然也能靠着巧言令色获得关内侯的爵位,在这他看来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
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他都希望将来大汉的朝堂之上能多几个像张良萧何这样的良才,少几个像刘敬这样的庸才。
就算培养不出治国良才,能多教他们一点谋生的本事也不错。
樊伉对这事想得还挺深远的。
“我琢磨了一下,学院可以多开几个专来,比如专门教人务农的、匠工技艺的、做学问的、甚至排兵布阵都可以。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不擅长的事,我们可以因材施教。比如有些人天生就对如何治理国家很有见解,我们可以培养他们做学问,学习治国之道;有些人也许对于治国不太在行,却对排兵布阵无师自通,我们也可以请那些有经验的大将军来教他们带兵打仗的道理。”
“不管和亲之策成与不成,在大汉没有足够的能力一举击溃匈奴之前,大汉与匈奴的冲突就无法避免。有战争就会有人受伤有人死亡。而军中缺医少药,不仅军医不够,专门护理伤员的医护人员更是少之又少,我们也可以培养一批这样的人,将来说不定也能派上大用场。”
无名不知想到了什么,道:“今日我见着几个孩童根骨不错,到时候挑几个出来,我训练他们几年,郎君身边也能多几个人护卫。”
“哦。”樊伉点头,“这个无名兄你挑吧,我不太明白的。”
“嗯。”
屋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无名伸出手罩在樊伉脸上:“天晚了,郎君该睡了。”
樊伉还不太想睡,但奇怪的是无名兄这么一说,他闭上眼睛不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