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下车之后,走进方家胡同。胡同里积雪堆积在道路的两侧,行人稠密,往来不绝。
方家胡同东起雍和宫大街,西到安定门内大街,全长近七百米。关宅就位于胡同的中段,路北,坐北朝南,旁边就是安定门街道办事处,往东一百米就是方家胡同小学和循郡王府,斜对面就是京城二十一中学,机床厂就紧挨着中学,在关宅的正对面。
在关宅的西侧是一条与胡同相连的小巷子,叫公益巷,直通北边的国子监街。
老关带着老罗和胡星河沿着关宅的外墙走了一圈,整个关宅四四方方,东西六十三米,南北七十三米,四千五百九九个平方,我去,将近七亩地啊!具体来说是六点九亩地。
沿街开了三个院门,分别从东到西是二十三号、二十五号、二十七号三个门牌。
转完外围,三人来到中路二十五号的门口,大门位于该院的东南,是一间金柱大门,七架梁,清水脊,合瓦屋面,双扇的红漆板门,四枚梅花形门簪,前檐柱装饰有雀替,戗檐砖雕,廊心墙方砖硬芯。
门前圆形石鼓一对,鼓面雕刻,石坡道。
大门西侧倒座房三间,也是清水脊,合瓦屋面。
三人踩着青砖往里一走,就见倒座房的门窗虽旧,依然完好,里面住着人家,一看是老关,没给什么好脸子,邦的一声拽上房门,不理不睬了。
不理就不理吧,老关往北一指,“看见没有,正北是个过厅,两侧各有三间北房。”
然后又指着跟前的房子说道:“这是东西厢房各三间,还接了两间耳房。”
胡星河原本对这个院子没什么期待,毕竟还被别人霸占着呢,自己看了也是白看。
可是一进来,看着这个院子的格局,他就有点震惊。因为他现在的院子可都没有什么过厅,最多有个二道垂花门。可人家这院子的北房竟然是一个过道。
再看院子里各方位的房子门口都带有三级青石台阶,北房和东西厢房都是前出廊,清水脊,合瓦屋面,在过厅与厢房之间还设置了两道屏门,这是进入过厅两侧北房的小院门,现在这个屏门挂着锁,估计是住户不在家,出去了。
胡星河大概估了一下,就这一进院连房带院的面积,怎么也有六七百个平方。
上三级青石台阶,穿过过厅,进入二进院。
胡星河眼前一亮,就因为这二进院太方正,太宽超了,东西厢房之间的距离怎么也有二十米,他们站在过厅的石阶下,距离北房也有十五米以上,你就说这个院子宽不宽超吧!
院子的四角种着石榴树,树下堆着积雪。
这二进院,北房五间,前后出廊,两侧耳房各两间,东西厢房各三间,二进院各房与过厅均有抄手游廊相连,一色的清水脊,合瓦屋面。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大的院子没有建抗震棚,估计住户们也知道这是占着别人家的房,不太敢大拆大建吧。
从二进院西耳房的过道走进三进院,嚯,这个院子也很规整。后罩房五间,清水脊,合瓦屋面,东西耳房各一间,后罩房与二进院的正房之间建有一圈的回廊。
老关指着回廊说道:“这二进院的正房原来也是有一个过厅的,现在被他们给堵上了,才在边上开了个过道。”
胡星河打量着带着回廊的院子,走到后罩房的门口,回廊下开了三级青石台阶,再看看和它对称的方位也有三级台阶,还保留着后出廊呢。
由于有回廊在,这个院子相对小了很多,也就百八十个平方的样子,根本就没地方栽树种草了。
“走,走,先进去看看。”这是到了老关的地盘了,等老关开锁之后,两人就跟着进去。
这后罩房五间,老关就时不常的来住住,就怕被别人又占去。家里没什么家具,堂屋有张桌子,四把椅子,再就是卧室里有张木床。
床边上放着两个木箱子。老关指着箱子说:“这是用来装被褥的,我基本很少来住,也就没置办什么家具。”
老关还要拾捣煤炉子,点火烧水,招待老罗和胡星河。
“行了,咱又不是外人,喝什么茶呀。”老罗一看这情况,也就及时的制止了,你这儿什么都没有,也没拾捣拾捣,就别在这浪费时间了。
“也是,关教授,咱们还是去看看其他地方吧。”胡星河也没有什么心情在这儿喝茶,还是办正事要紧。
“那就不喝啦?”老关还有点不好意思。
“走走,去其他院看看。”老罗起身拉着老关就走。
出了二十五号院,东边就是二十三号,也是这套宅子的东花园。
老关指着这个院子的大门,“这就是花园了,现在变成二十三号了。”
胡星河一看这个大门明显是后开的,进深有五檩,清水脊,大门的西侧有四间倒座房。
现在大门紧闭,胡星河走上前去,扒在门板的缝隙上往里看,也仅仅看见里面是一排排的红砖房,这明显就是后建的。
“这个花园是看不着了,咱们去二十七号看看吧。”老关也知道,现在二十三号虽然是自己的,可是他说了不算。
老关一路走一路说,“说起来呀,原先这二十七号才是花园呢,后来民国的时候,家里人口忒多,住不下了怎么办哪,只能是把花园拆喽,建房了。”
“哦?”胡星河的好奇心被提起来了,“那怎么把东边又建了花园了呢?”
“嗨,这就是时也命也!这院子在民国的时候都是房子啦,后来东瀛人不是来了嘛,我们家东院就被他们占了几间房,然后把大部分房子拆了,建了个花园。”
“他们投降了之后,我们家好不容易从敌产的名单里把东院要回来了,也就那么滴了,也没钱再建房了,现在就变成这样了。”
三人走进西院,也是不招人待见,没人愿意房主回来要房。
二十七号院子也不小,它的西外墙就是公益巷。
“那现在怎么办哪?”胡星河看着老关问道。
“这仨院子都是我的,可是还要等他们搬家,看现在这个情况,他们一时半会也搬不了。”老关嘬嘬牙花子。
“是啊,你没看他们的态度么,根本就没有搬家的意思。”胡星河说话阴阳怪气的。
“咱们想想办法嘛。”老罗说了当没说。
“想什么办法,这事不依靠政府就没戏。”胡星河算是看透了。这仨院子能要回来那可就值钱了,可要不回来,人家就是赖着不搬,你还真没辙。
三人正在二十七号大门口扯着院子的事呢,从门里走出一个大妈来。
“唉吆喂,您就是房主老关吧?”大妈笑眯眯的问。
“是啊,老大姐,您有事?”
“有事。昨晚上,水管子冻坏了,现在不出水了,你说怎么办吧?您得给我们解决解决呀!”
“呃……”老关被搞懵了,啥情况。
“这房不是被你要回去了嘛,房管所可说了,现在这房他们不管了,得房主自己修。”大妈暗藏得意,“老关同志,我们现在可是要把房租交给您啦,您得让我们住着舒心吧?”
“呃……”
嘿,老关这个窝火呀。
自己的房子,你们赖着不走,还要我给你们修?你们给的那点房租够修房的吗?今儿修水管,明儿修房,后个儿还不知道让修什么呢!
“这事我还真不知道,我去房管所问问。”老关赶紧先把这事遮过去。
老关心里发苦啊,现在一平米的租金一个月才一毛二,他们这一家一年的房租也就二三十块,要是多修几次水管子,这租金就没了,这就是一个赔本赚吆喝的事,我可操不起这心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