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恶念

直到小半响后。

李云才苍白着脸自树林缓缓走出。

与进去时不同，此时他手里多了一个不知从何处捡来的漆黑塑料袋，里面鼓鼓囊囊的装着什么，沉甸甸的，随他的步伐而发出轻响。

如此古怪的行为自然引得附近几对野鸳鸯的注目，但李云却混不在意，辨认了下方向后，就往不远处的学校后门走去。

学校后门外就是小吃一条街，因为服务对象是几千位不差钱的大学生，所以从早到晚都是商业繁茂，香飘十里，无论是打游击的小摊贩，还是开门营业的饭馆都不少。

尚未踏出门外，李云就已经闻到外面飘来的饭菜香味，但他现在可不是出来吃饭的。

出了门后，他径直走到一处堆满的垃圾桶前，随手将塑料袋扔到上面，这才抬首，看着面前红红火火的“长河饭店”的招牌，笑了笑，身子却进了边上的“常来饭馆”。

“欢迎光——是小李啊，听老程说你不做了，怎么这么突然啊？”

因为饭馆不大，收银就是老板娘本人，此时看到李云进来，立即道。

李云走上前，笑道：“没办法，突然被老师安排了课业，老板娘，老板后面忙呢？”

“忙什么忙，瞎忙乎，魂都快被隔壁的狐狸精给勾走了！你等等啊，工资我早给你算好了。”

老板娘骂了一句，拉开身下的抽屉。

“好。”李云也不急，看着店里稀稀落落的食客，又看向隔壁，随意道：“现在人不多啊？”

“能多吗？都跑去隔壁看那狐狸精了，一群小王八蛋，宁愿吃缺斤少两没油水的饭菜也要过眼瘾，你说隔壁那家伙还是男人吗？让自己老婆每天穿那么少，勾引你们这些血气方刚的大学生，我呸！”

老板娘似乎很不岔，一边数钱一边还不停骂，“不正经做生意，早晚有倒霉的一天！”

“呵呵。”

李云没直接回话，而是目光透过玻璃看着隔壁的长河饭店，他当初是去过那边兼职的，看店的老板娘的确徐娘半老，婀娜多姿，整个饭店似乎也是她在掌管。

只是别看她对食客有一套，对内却尖酸刻薄，这个不准那个不许，没理也说三分，当初李云辞职的时候，甚至还被无故克扣了十天的薪水，让他心疼了很久。

他曾怀疑饭馆后面的厨房里有猫腻，每次看他们进货都偷偷摸摸的，不过厨房是他这种兼职者的绝对禁地，所以始终没发现什么证据。

“好了，一共五百三，你数数。”

此时，老板娘也将钱数好，塞进一个信封里，笑眯眯递给李云，“我说小李啊，你以后要是空下来可还得再来啊，我家那口子一点都指望不上，有你在我送餐都省事不少。”

“好，有空我还来吃饭呢，你到时候可给我打折。”

李云直接把信封塞进怀里，又道：“待会老板出来代我向他问好，我先回去了。”

“哎，小李，你不数下啊？”

老板娘连忙道。

“不用了，我还不信你么？”

推开门，李云大声奉承了一句，看到她笑花了脸，这才出来。

若是放以前，他还真会数下，毕竟亲兄弟明算账，他也不是不差钱的人，不过现在的话——

来结钱也只是顺带罢了。

随着身后门口合上，李云眼中的笑意也渐渐敛去，此时，他就像一个寻常吃饱的食客，慢悠悠的走在回去的路上，只是在经过垃圾桶时，目光随意的在上面看了眼。

垃圾桶上的袋子还在，但袋子上却莫名出现了一个破洞，里面的东西自然也消失不见，见此，李云这才嘴角一笑，继续往前走去。

三个呼吸后。

“啊！”

“有老鼠！！”

“啊啊啊！！”

“好大的老鼠！”

“卧槽，这什么店？！”

无数惊叫忽然从身后里传出，李云跟着众人好奇的回头，就见此时长河饭店一片骚乱，更有几十名男女跌跌撞撞的从里面跑出，等呼吸到外面的空气后，立即转身回头，对饭馆大骂起来。

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李云甚至还看到店里两个男店员正上窜下跳，拿着拖把扫帚，把整个店搅的乱七八糟。

肥头大耳的老板更是汗湿了衬衫，从厨房跑出来，手中拿着一张板凳，也不管有没有用，直直扑向老鼠。

此时，老板娘尖锐的叫声也在门口响起，“哎——！你们还没付钱呢！你们还没付钱怎么就走了？！你们不能这样啊！！”

“付个屁！吃到一半厨房就跑出只老鼠，我就草了，没砸你这破店就不错了！”

“这什么破店！老鼠横行么？不要说那是你们养的宠物？！”

“赔钱！快赔钱！否则我们到卫生局举报你们！”

“天知道这些食物里面有没有被老鼠吃过，有没有老鼠屎，天呐，想着就恶心！”

“挖槽，我怎么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难道是吃了什么坏东西？草，你们必须陪我去医院！”

“不是厨房跑出来的！是外面！是门外跑进来的！”

眼见要引起群愤，还要赔钱，美艳老板娘立即急了，拼命解释道：“我们卖的食材都是洗过的，是干净的！”

“狗屁！我明明看到那老鼠就是从厨房跑出来！身上还粘着油花呢！”

人群里不知谁叫了一声，顿时，所有人都感觉不好了。

还沾着油花？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呕——

随着一个刚刚从店里出来的女生弯腰呕吐，顿时，此起彼伏的呕吐声就开始响彻不绝，空中弥漫起怪异的味道。

几个男生更是双眼发红，摩拳擦掌，显得蠢蠢欲动。

老板娘脸上终于白了，这是哪个天杀的混蛋在瞎扯？

“不是这样的，同学们！同学们冷静，哎哟——”

嘶——

不知被谁推了一把，老板娘顿时坐在地上，身上的窄裙裂开，痛呼不已。

“谁和你这老娘们是同学了？！”

“今天不给个说法我们就不走了！”

“对对，欺负我们学生好骗么？！”

“让老板出来！”

“报警，一定要报警！”

“呕——”

随着人群越聚越多，事态不断升级，人群中，李云也终于解气的扬扬嘴，而后低着头，退回到马路对面没人注意的角落。

让长河饭店倒霉只是次要目的，他可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主要目的。

此时，通过和老鼠冥冥中的联系，李云也终于收到了第一份“力量”。

“这感觉——”

眼眸微眯，站在黑暗中，李云忍不住开始细细体悟：“这就是情绪之力？果然奇妙。”

吃惊，恐惧，畏惧，还有愤怒，恶心，憎恨......

这些都是周围无数人灌注在老鼠身上的情绪，浓郁，黑暗，起伏不定。

而通过冥冥中的联系，如今这些情绪之力全部传到李云身上，一道接着一道，迅速融入体内，带来阵阵灵魂上的快感。

“感觉不错。”

过了片刻，始终没察觉到有什么副作用，李云不由加大了吸收力度，同时心中生起喜意，“这么做果然可行！”

情绪之力是智慧生物精神波动的外在表现，是一种源自灵魂的逸散能量。

如果说每人每天清醒时消耗的精神力是十的话，那至少就有两到三份是通过转化为情绪之力逸散出去的，待精神力失去到一定程度，就需要通过睡眠来回复。

而这也是李云的新目标，是计划中取代灵气的另一种可供吸收修炼的能量！

现今地球上什么最多？

自然是人！

七十多亿的恐怖数量，几乎可以说无边无际，而若是能把这些人类的情绪之力都利用起来——

“虽然目前来看有点遥远。”

即便被源源不断的力量刺激感官，李云也依旧强自让自己冷静，只是一边思考着，一边看着面前熙熙攘攘的人群，目光温柔如看羔羊。

“情绪之力的调动虽然简单，但溢出后的存在时间太短了，在空间上也存在局限，这些都是问题。”

“不过现在不行，不代表日后不行，而且，这还只是情绪之力而已，若是能更直接一点......”

扑通！

心脏猛烈的跳动声传来，打断了他飘飞的思绪，李云身子猛的一僵，摁住胸口。

“这是——”

眼中闪过一丝不敢置信。

扑通！

心脏再次剧烈一跳，仿佛要从胸口跳出般，又似要爆炸，李云立刻如遭雷击，踉跄退后几步，一手扶墙，眼眸中满是不敢置信。

“这是怎么回事？！”

扑通——

还没想完，随着第三次剧烈心跳，他猛的弯腰。

“呕！”

此时，李云竟和前面那些人一样吐了出来！

只是他直到现在都还没吃晚饭，此前全靠一股兴奋和期望支撑，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又哪有什么东西给他吐？

于是在干呕了几次，吐了几口酸水出来后，李云脸上就已经满是紫红，难受至极。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心脏剧烈跳动过后，又有一团漆黑的情绪之力自冥冥中传来，李云面色更难看，哪还敢再吸收，于是马上心中一动，发出指令。

顿时，饭店里原本滑溜如泥鳅的肥老鼠身子一僵，呆立不动，也就霎那，从天而降的拖把就将其砸成肉泥。

联系瞬间中断。

但在外面，李云却依旧面色苍白的扶着墙，完全没有好转的迹象！

之前吸取的那些情绪之力仍在体内，现在造反作乱起来，立即就有无数负面情绪冲击神经，冲荡灵魂，给他的感觉，仿佛自己骤然化身为那只老鼠，被万夫所指，人人喊打！

“可恶，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弓着身子，喘着粗气，李云心中有太多疑惑。

“是一次性不能汲取太多么？有上限？可自己完全没感觉到任何饱胀感......”

“还是其中哪里出错了？情绪之力难道存在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隐患？！但为什么梦境里什么都没说！”

“糟糕。”

恶心感再次涌上喉间，李云猛的锤击胸口，强自将这一波压抑住，不过，事情却还远远没过去！

他此时也感觉到不妙，情绪之力完全无法控制，身体更是不知何时倒在了地上，蜷曲着犹如大虾，颤抖不止！

“给我滚！呕——”

猛烈的干呕了一声，在另一个视觉下，只见源源不绝的黑气被他逼出，消散在空中。

恶心感终于消退，但李云却仍躺在地上，他先前吸收的情绪太多，现在至少要一两个小时才能全部排出。

但好歹没了生命之忧，此时，他只能紧守心神，苦笑着捱过这段痛苦时光。

“真是......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