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了,就是要扔的。
剩下的作业不多,写完,秦淮伸了个懒腰,身上的骨头都僵得咯咯直响。他起身,拿上睡衣,准备洗澡去。
房门的门把被拧下,门打开一条缝的瞬间,那本来隔着门与墙听起来音节模糊的谈话声瞬间变得清晰许多。
徐华愤愤的低骂中掩不住哽咽:“秦家驹,我姐嫁给你,真是瞎了眼了!”
第68章耍无赖
徐华很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这么多年来,秦淮还没有听过他用这种语气说话——失望、愤恨、难过又不甘。这个中年男人好像总是一副能把天都撑起来的样子,生意亏了笑一笑,受了伤了笑一笑,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是先笑一笑。
但是此时此刻,他居然带着哭腔,如此控诉着。
“是,你是泄愤了,酒瓶子往人家肚子上一捅你是爽快了!”徐华压抑着音量,这让他的话听起来更加咬牙切齿,“可你是一点都没想过家里两个孩子啊!那时候他们才多大?啊?你真是舍得!”
话音落下,没有人接。
徐华接着道:“我姐走了,你就什么都不管了,厂里找不到你人,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七年了,你想没想过这个家!啊?淮淮和荡荡不是从你肚子里掉出来的你就不知道心疼是吧!”
秦家驹的反驳显得很没有底气:“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徐华打断他的话,呜咽声更大了,“你要是真知道心疼,真知道责任,就该报警!打官司!让他们去吃牢饭!而不是把你自己搭进去,让淮淮和荡荡因为你这个坐了牢的爹遭人议论!你是报仇了——重情重义的英雄?呸!我阿姐要是还在,肯定第一个甩你耳光。”
听到这里,秦淮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了。
徐华一向心疼他和秦漾,恨不能连上学的时候都跟着他们一起走,就怕两个孩子在外面受人欺负。一别七年,再和秦家驹共处一个屋檐下,他心里难免有点压不住的怨恨——怨恨他那时的一蹶不振,怨恨他不管不顾的一时冲动,怨恨他为了所谓的“报仇”,把这个家和陈离最后的念想都抛下了。只怕是白天时事情多,等到现在夜深人静了才有空发泄吧。
秦家驹很久不说话,不知过去多长时间,才听到他很低很低的一声“对不起”。
楼下,两个人压抑的哭声像从许多年前的一段阴暗记忆中传过来,听得秦淮心里闷痛不止。
他闭上眼,隔着眼皮用手指摁了摁发胀的眼珠,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像下定什么决心似的,开门出去。
楼梯是木制的,用了很多年了,踩上去都嘎吱响。秦淮走到一楼时,徐华已经整理好表情,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招呼了一声:“还没睡啊?”
秦淮举了举手里拿着的换洗衣物,说:“没洗澡呢。”
徐华笑了笑,秦淮忽然在此刻觉得他脸上的皱纹那么扎眼。徐华道:“那快去洗吧,明天还上学呢,早点弄完好休息。”
闻言,秦淮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也没有将目光分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秦家驹,只是自顾自别过脸去,转身进了浴室。
洗完澡,收拾好东西,秦淮躺在床上,在黑暗中盯着天花板,静静酝酿起睡意。他原本是很困的,可是洗完澡就清醒了,所有瞌睡虫都被热水冲走了似的,俩眼珠子在夜里瞪得像俩灯泡,精神得不得了。
许久,秦淮叹了一口气,在被窝里挪了挪,翻了个身,侧躺着,屈起一边手臂枕在脸下。
精致柔嫩的白雪山玫瑰插放在粗糙劣质的塑料瓶里,摆在床头柜上,这抹浅色在只有月光的卧室里格外显眼。秦淮盯着花,眸光湿润,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而后,他撑着胳膊支起身,伸手,用食指与中指将一只鹅黄色的千纸鹤从床另一边的书桌上夹过来,捧在手里,放到那些白雪山旁边。
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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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含沙将已经打印出来的期中考的日程安排贴在了教室后方的储物柜上,早自习下课铃一响,学生们便全都凑了过去,伸长脖子挤来挤去地看。
周三正式开始考试,六门学科,每一科的考试时间都分得很开,统共要三天,全部考完,正好到周末。秦淮算了算日子,心想这时间倒是凑得挺巧,毕竟考完试的学生们最静不下心听课,干脆考完就放,老师和学生谁也不折磨谁。
中午,秦淮早早吃完饭回到教室。今天是他值日,负责教室扫地和擦黑板,不算累,就是需要细心。离午休铃响还有好一段时间,他也不着急,就慢悠悠地收拾。
教室里空无一人,没有开灯,靠南边的窗帘都拉上了,刺眼的日光被一层布料削弱,照进屋内,柔和得看不见形状。秦淮举起板擦,另一手扯着袖子捂住下半张脸,眯着眼将黑板上老师上课时写的板书和草稿擦掉。
尽管动作很轻,但板擦很久没有清理,稍稍一动,粉笔灰就飘得到处都是,秦淮一边擦一边躲,好不狼狈。
就在这时,教室半掩着的门被人敲了两声,接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探进来,鬼鬼祟祟地看了一圈,最终对上秦淮的视线。见到他在,那人将脑袋缩了回去,而后推开门,走进来,再背手将门关上。
秦淮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枯木般的信息素气味。
“你在啊?”枭遥点着碎步靠近,问道。
秦淮扭回头去,机械地盯着面前的黑板,下半张脸闷在袖子里,说话的声音传出来,显得很模糊:“嗯。”
“没什么事,”枭遥胳膊肘撑在讲台上,托着腮,笑着讲道,“就是你的文言文练习册落在我这儿了。”
秦淮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看他,伸出手。
枭遥盯了一会儿,然后默默地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啪!”
秦淮面无表情反手拍开枭遥,不耐烦的说:“练习册。”
“练习册……哦,练习册,”枭遥一面揉着自己被打的手背,一面乐呵呵地笑着,似乎完全不介意刚刚发生的乌龙,很坦白地道,“我没带来。”
“你没带来你说什么?”
秦淮翻个白眼,背过身去,继续管自己擦黑板。
身后,枭遥将身体重心从左边转到右边,仍对着面前的人笑。他道:“你傍晚放学的时候来找我嘛,那个时候给你。”
闻言,秦淮动作一顿,随后他微微偏了偏头,嘟囔了句:“事儿真多。”
这句话的语气并不严肃,听在枭遥的耳朵里,多了些私心的润色,就变得无比微妙。他忽然没忍住乐出声来,一抬头,正正接到秦淮的一记眼刀。
“你有病啊。”
明明是骂人的话,枭遥听了,却笑得更加欢快。
秦淮叹了一口长气,打算赶人:“你要是没事,就回你自己班去。”
“不想回去,”枭遥面不改色地说,“教室在最顶楼呢,我恐高。”
这栋教学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