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神域（下）

“好吧，快一点，”罗伯特心不在焉地说。“我们可不想要把你留下来。”

“好的，小子，”哈勃靠着大石坐下来，等着疼痛过去总是会过去的。

哈勃看着老友在小径上走着，穿着盔甲看来有些笨拙。

我们可不想要把你留下来。

“好的，小子，”哈勃对自己说。矮人很快地用手揉揉眼睛，站起来跟上他的朋友们。

在群山间毫无目标的漫游是很疲倦的，而且这几乎已经达到了半精灵耐性的极限。

惟一让他克制住不把艾文勒死的原因（尤其是在他们五个小时之内，再度走进第三个峡谷之内后）是不可否认的，那个老人一直把他们往正确的方向带。

不管他们看起来有多么漫无目的（罗伯特发誓他经过了同一个石头至少三次）任何时候他只要留心太阳的方向，就会发现他们仍然不停地往东南方前进。

但是随着时间慢慢过去，他越来越没有办法看见太阳。

冬天的冷风开始慢慢地消退，空气中甚至还有绿色植物的味道。

天空很快就被错灰色的乌云遮蔽，开始下雨，那两坚持不停地下着，水滴足以穿透最厚重的斗篷。

下午的时候，全部的人都毫无生气，一点精神都没有。

即使是原先精力充沛，不断地和艾文争吵神之乡方向的泰索柯夫也不例外。

对罗伯特来说最让人感到挫折的莫过于没有人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

（事实上，大家发现，艾文把地图拿反了。）那场争执让韦德把地图塞回包裹里，拒绝把它再拿出来。

艾文则威胁要把韦德的马尾巴，变成猪尾巴。

罗伯特受够了这两个人，命令芬得利到队伍的最后面去。

一边安慰着艾文，脑袋里不停模拟着把他们俩个，关在洞穴里面的计划。

半精灵在卡拉曼感觉到的平静，经过这几天旅行都已经彻底消失无踪。

他现在才明白，那个平静的来源是需要做决定，需要不停地忙碌。

是因为他终于可以，帮助罗拉娜的这件事所带来的。

这些想法让他可以继续在黑色的水域中漂浮，正如同伊斯塔血海的海精灵帮助他一样。

但他现在又开始觉得，黑暗开始将他包围了。

罗伯特的思绪一直集中在罗拉娜的身上。一遍又一遍，他脑海中浮现吉尔赛那斯的指控——她是为了你才这样做的！

吉尔赛那斯也许原谅了他，但是罗伯特知道他永远不可能原谅自己。

被关在黑暗之后神殿里的罗拉娜，会发生什么事情？她还活着么？

罗伯特的心中感到一阵恐惧。她当然还活着！

黑暗之后不会杀死她，只要她还想要贝克莱尔来交换——罗伯特的眼光转而投向走在他前面，靠近卡拉蒙身边的人。

我愿意用一切换取罗拉娜活命，他低声地咒骂，双拳紧握。无论任何代价！

即使要牺牲我自己或是——他停顿下来。他真的会交出贝克莱尔么？

他真的会用他和黑暗之后交换，让整个世界陷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么？

不会的，罗伯特坚定地告诉自己。罗拉娜宁愿死也不会接受这样的条件。

但是，走了几步之后，他又改变主意。

让这个世界自生自灭吧，他阴沉地想。我们注定完蛋。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不可能获得胜利。

罗拉娜的命，是推一重要的……惟—……

罗伯特不是淮一心情沉重的人。莉娜走在卡拉蒙的身边，她的红色卷发，是这阴沉天气中惟一的焦点。

但是那光芒只存在于她的秀发上，而从她的眼中消失了。

虽然卡拉蒙对她一直很好，但是自从海底下那个两情相悦的片刻之后，他就不曾再抱过她。

这让她在漫漫长夜里感到十分愤怒，他利用了她，她这样想，只是为了减轻他自己的痛苦。

她发誓当这一切都结束之后，她要离开他。

卡拉曼城里有一个有钱的贵族，无法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但那些是晚上才会出现的想法。在白天的时候，当她看见卡拉蒙的时候，当她看见他在她身边忧郁地低头走着时，她的心融化了。

她温柔地碰触地。

他很快地抬起头，露出微笑。莉娜禁不住要叹气。

管他什么有钱的年轻贵族。

哈勃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很少说话，一句话也不抱怨。

如果罗伯特脑子里没有充满自己的困扰，他一定会注意到这是个不好的征兆。

至于贝克莱尔，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走得越远，他看起来似乎就越来越疲倦，越来越紧张。

看起来太过年轻的蓝眼睛四处打量着，像是被困在陷阶里的动物。

在山中的第二天，贝克莱尔失踪了。

每个人那天早上的心情都比较好，即使艾文也宣称他们马上就可以抵达神之乡。

但是阴沉的天气很快地随之而来，雨越下越大，艾文一个小时之内接连三次带着他们闯进树丛中。

老法师兴奋地宣称“就是这里了——我们到了！”

最后只发现了沼泽、峡谷，还有——一道峭壁。

这最后一次是条死路，让罗伯特开始觉得灵魂从体内飘离。

即使是韦德也警觉地发现到，半精灵满脸怒气的表情。罗伯特绝望地试着要控制自己的脾气，这时他突然发现了不寻常的状况。

“贝克莱尔呢？”一阵寒意浇炼了他的怒火。

卡拉蒙眨眨眼，似乎从很远的世界里回来。

高大的战土急忙看着四周，然后红着脸，羞愧地面对罗伯特。“我——我不知道，罗伯特。我——我以为他站在我身边。”

“他是我们去奈拉卡的推一向导，”半精灵牙关紧咬地说。

“他也是罗拉娜还活着的惟一理由。如果他们抓住他——”

罗伯特突然停顿下来，泪水让他无法继续。

他无助地试着要思考，感觉到血一直往头上冲。

“别担心，小子，”哈勃拍拍他的手臂，含混不清地说。

“我们去找到他的。”

“我很抱歉，罗伯特，”卡拉蒙咕哝着说。

“我正在想小雷的事情。我——我知道我不应该——”

“你那该死的弟弟怎么有办法不在这边。还搞出这种名堂来？！”罗伯特大吼，然后恢复了理智。

“很抱歉，卡拉蒙。”他不停地深呼吸。“不要怪你自己。

我应该也注意他的——我们都应该要注意的。

除非艾文可以带我们穿过岩石，不然我们也必须要走回头路……

不行，老家伙，你想都别想……贝克莱尔应该还没有走远，他的足迹应该很好辨识。

他藏匿的技巧并不好。”

罗伯特说的对。往回走了一个小时之后，他们发现了一条原先都没有注意到的小径。

是哈勃在泥浆中，发现了那个男人的足迹。

矮人兴奋地对其他人大喊，一头钻进树丛中，轻易地追踪那人的足迹。

其他人蹒跚地跟在后面，这次矮人似乎突然间获得了活力。

哈勃像是只知道猎物就在前方的猎犬，毫不迟疑地穿过树丛，砍断挡路的树枝，停也不停地往前跑。

他很快就把其他人都甩开了。

“哈勃！”罗伯特不只一次地大喊。“等等我们，”

但是众人离兴奋的矮人越来越远，最后连他的身影都看不见了。哈勃的足迹后来变得比贝克莱尔的还要清晰。

他们毫无困难的可以追踪矮人沉重的足迹，更别提那些折断的树枝，和被连根掀起的藤蔓。

然后他们突然停了下来。

他们到了另外一个悬崖边，不同的是这次有路可以过去：岩石中间有一个看起来像是通道的洞。

矮人可以毫无困难地挤过去，他们可以轻易发现他的足迹。

但它实在太窄，让罗伯特也不大情愿地看着这个入口。

“贝克莱尔挤了过去，”卡拉蒙面色凝重地指着洞口的血迹。

“也许吧，”罗伯特怀疑地说。“韦德，去看看另外一边是什么东西——”，他命令道。

在他能够确定另外一边有什么东西之前，他实在不太愿意就这样冒失地冲进去。

韦德轻易地爬了过去，他们很快地就听见他尖锐的声音，在另外一边大吼大叫，但是回音严重到，让他们听不清楚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突然艾文脸色一亮。“就是这个了，”老法师兴奋地说。

“我们找到了！神之乡！进去的路——从这个小路进去！”

“没有其他的路吗？”卡拉蒙问，阴沉地看着狭窄的入口。

艾文露出思索的神情。“我似乎记得——”

然后，“罗伯特！快点！”清楚地从洞穴的另外一端传出来。

“原来这个地方，就是神之乡么？”罗伯特睁大了双眼，呆呆地望着远处的风景。

他们从一开始就偷偷逃出城市，前往黑暗之后所在的地方，想要抓住最后的一线希望——将罗拉娜从敌人的手中解救出来。

可是在中途的时候，却出现了始料未及的情况，永恒之人竟然没了踪影！

作为与罗拉娜交换的筹码，现在他们无疑是等于去送死。可罗伯特等人毫无办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