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他们知道人们来自公鹿堡,恐怕就不会畅所欲言了。所幸人们这身群山装扮,让他们以为人们是做生意的商人。
有好几次菲林都觉得博尔赫斯,会跟他们起冲突,但菲林不知道他后来是怎么克制住自己不发脾气。
所有人都抱怨为什么要缴税来防守海岸,冷嘲热讽地说着即使他们拼命缴税,劫匪还是出乎意料地在秋天抵达,天气好时还多烧了两个城镇呢!”
阿手停顿一下,接着用不确定的语气继续说下去:“但他们可大大地夸奖陛下王子一番。
陛下王子陪同芙萝娅公主,回公鹿堡前曾经路经此地,有位坐在桌边的仁兄就说她可真象是条大白鱼,能嫁给海岸国王刚刚好。
另一位仁兄则说陛下王子至少能在艰苦中振作,而且看起来更有王子的样,然后他们就举杯祝福王子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菲林只觉得浑身一阵寒冷,然后轻声回┐穑骸罢饬礁鲆绷墩颍你可有听到是哪两个地方?”“维洛特鲁的鲸颚镇和公鹿堡这里的泥泞湾。”
菲林周遭的黑暗更显深沉,而菲林望着它彻夜未眠。人们隔天早上离开涂湖,骑着马横越山岭。博尔赫斯不让人们走大路,就算菲林抗议也无济于事。他听完菲林的抱怨,就把菲林带到一旁凶巴巴地问菲林:“你不想活了么?”菲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只见他一副嗤之以鼻的神情。
“斐兹,事实就是事实,你仍然是个皇家私生子,而陛下王子也还是把你当成障碍,他不止一次试着除掉你,难道你认为他会欢迎你回到公鹿堡?
不。对他来说,人们最好永远都别回来,所以人们最好别让自己成为明显的目标。
人们要横越山岭回去,如果他或他的手下想逮到人们,就得穿越森林追捕人们,但是他根本不是当猎人的料。”
“赫尔墨斯不会保护人们么?”菲林虚弱地问。
“你是吾王子民,而赫尔墨斯是王储。”博尔赫斯简短指出,“是你要保护王储,斐兹,而不是他来保护你。
他不是不关心你,他也想尽力保护你,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红船劫匪、新婚妻子,还有处心积虑想篡夺王位的弟弟。
所以,别指望王储会照顾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吧!”
而菲林只想到他在拖延菲林寻找艾莉安娜的时间,但菲林可不会这么说,也没把菲林的梦告诉他。
反而说:“除非陛下发疯了,否则他不会再追杀人们,因为如此一来人人都会知道他是个凶手。”
“不是发疯,斐兹,而是冷酷无情。陛下就是那样,可别指望他会像人们一样遵守游戏规则,或者和人们一样理性思考。
如果陛下逮到除掉人们的机会,他就会毫不迟疑地动手,而且因为没人握有证据,他也不在乎遭到怀疑。赫尔墨斯是人们的王储,而不是国王,至少目前还不是。
只要克里克国王还活着而且仍在位,陛下就会想尽办法躲过他父亲的耳目。你很难制裁他,甚至连他犯下谋杀罪,都一样可以逍遥法外。”
博尔赫斯勒马走离足迹遍布的道路,朝着没有路标的积雪山坡移动,走出一条通往公鹿堡的路。阿手像生了病似的看着菲林,但无论如何人们必须跟上。
人们并没有在客栈里过夜,而是一起缩在帐篷里取暖,这时菲林就会想到陛下。
每一下通往山坡的艰难步伐,都让人们的马儿更加奋勇向前,在谨慎地踏出每一步下坡路时,都让菲林想到这位最年轻的王子。
菲林回忆着和艾莉安娜相处的每一个小时,只有在白日梦里把陛下打成残废才会让菲林精神一振。
菲林无法立誓报复,只因报复是国王特有的尊荣,但如果菲林不报复,陛下就不会满足。
菲林会回到公鹿堡,在他面前直挺挺地站着,而当他用黑色双眼看着菲林时,菲林将不退缩。菲林也发誓不让陛下看到菲他发抖或靠在墙上站着,更不会在菲林眼冒金星时伸出手。
他绝对想不到他差这么一点点就赢了。
人们不走风大的沿海道路,而是骑马穿越堡垒后面林木茂密的山坡,就这样回到公鹿堡。
雪愈下愈小,接着就停了。夜风把云吹散,皎洁的明月将公鹿堡的石墙照得黑亮,犹如闪烁在海面上的乌黑光点。
黄色的光芒照耀着炮塔和旁边的侧门。
“人们到家了。”博尔赫斯平静地说道。人们骑着马走下最后一个山坡,终于回到路上,然后往公鹿堡宏伟的城门而去。
一位年轻士兵站夜岗。他把长枪朝下挡住人们,要人们报上名来。
博尔赫斯把兜帽从脸上向后推,这小子却一动也不动。
“菲林是马厩总管博尔赫斯!”博尔赫斯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菲林担任马厩总管的时间可比你活着的时间还长,菲林才要问你在菲林的城门这儿做什么!”
这紧张不安的小子还来不及开口回答,一大群士兵就从卫兵室蜂拥而上。
“是博尔赫斯!”守卫中士高兴地喊着。博尔赫斯立刻成为这群人瞩目的焦点,大家拼命喊叫和打招呼聊天,阿手和菲林就在一片骚动中把累坏了的马儿安置在一旁。
这位名叫布雷德的守卫中士终于叫大家安静下来,好让自己有机会发表感言。
“人们本想等到春天再去找你。”这名魁梧的老兵宣称。“但是当时却有人告诉人们你恐怕已经面目全非了……不过你看起来挺好的嘛,真的。
有点冷酷,穿得像外地人,有一两道疤痕,就这样。人们听说你伤得很重,而那位私生子似乎死于中毒或瘟疫,都是些谣言啦!”
博尔赫斯笑着伸出手臂,看来大家应该都很欣赏他这身群山风格的装扮。
有好一会儿菲林看着别人眼中的博尔赫斯,望着他一身紫黄衬垫长裤、罩衫和高统靴。
菲林不再纳闷为何会在城门遭遇刁难,但仍对谣言感到疑惑。
“谁说私生子死了?”菲林好奇地问道。“你哪位?”布雷德反问。他瞧瞧菲林的衣着,又看着菲林的眼睛,显然认不出是菲林。但当菲林在马上挺直身子的时候,他就认出来了。
直到今日,菲林仍相信他是因为煤灰而认出菲林。只见他还是一脸惊讶。
“斐兹?菲林都认不出你了!你看起来活像感染血瘟。”这些认识菲林的人一定觉得菲林看起来糟透了。“是谁说菲林中毒或感染瘟疫?”菲林平静地重复问道。
布雷德有些退缩,也收回诧异的眼┥瘛!班福没有啦!嗯,应该不是某个人放话,你知道的。因为你没有跟其他人一起回来,嗯,有些人就开始怀疑这怀疑那的,然后这些揣测似乎就成了事实。
谣言满天飞,守卫室里从不安宁,士兵们也都在八卦着这些事。
人们只是纳闷你为什么没回来,如此而已。
没人相信那些谣传,但却把谣言一传再传,连闲话都变得不可信任。人们只是纳闷你、博尔赫斯和阿手为什么没跟回来。”
最后他终于明白自己只是不断重复之前的言论,于是他在菲林的凝视下沉默了。菲林让这沉默延伸,表明了菲林不想回答这问题,然后耸耸肩不置可否。
“没事,布雷德。但是你可以告诉大家,这私生子还活得好好的,你应该知道无论是瘟疫或中毒,博尔赫斯都会医好菲林。菲林好得很,只是看起来像行尸走肉。”
“喔,斐兹,小子,菲林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菲林已经说了,没事,你就别在意了。”
“好的,大人。”他回答。
菲林点点头,博尔赫斯却用怪异的眼神望着菲林。菲林和阿手面面相觑,他也是一脸诧异,而菲林却猜不出原因。
“那么,晚安了,中士,别拿着长枪指责属下了,他不过是恪尽职责,防止陌生人闯入公鹿堡城门罢了。”
“是的,大人。晚安,大人。”布雷德生硬地对菲林敬礼,雄伟的木制城门接着在人们眼前敞开,迎接人们进入公鹿堡。
煤灰抬起头,也变得更有精神,菲林身后阿手的马儿嘶叫着,博尔赫斯的马儿则喷着鼻息。
菲林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感觉从城墙到马厩的路竟是如此漫长。
阿手下马之后,博尔赫斯抓住菲林的袖子把他拉回来,阿手则招呼着帮人们点灯的疲倦马童。
“人们在群山王国呆了好一段时间,斐兹。”博尔赫斯低声提醒菲林,“在那儿,没人在乎你的出身,但是人们现在回家了。在这里,银辉的儿子不是王子,而是个私生子。”
菲林的出身尽管有些低贱,但他的心地却很善良。
所以故乡的人们并没有因为他的身份而风言风语,毕竟他曾经为国王作出许多有贡献的事情。
菲林如今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至于别人的看法,对他来说早就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