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人们必须继续走回分配给人们的道路上,并且怀抱信念。你当然也相信赫尔墨斯会在春季前回来,然后让所有事情步入正轨。”
“菲林不知道。”菲林勉强同意。“当他出发进行这项荒谬的任务时,他感到十分震惊。
他应该留在这里继续他当初的计划。但现在看来,等他回来之后,一半的领土不是会沦为贫瘠之地,就是给割让掉了,如果照陛下这么处理的话。”
艾特罗平视着菲林。“‘他的‘王国依然是克里克的王国,记得么?或许他信任他的父亲能让国土保持完整。”
“菲林想克里克国王都无法让自己不受侵扰,艾特罗。你最近有看到他么?”
艾特罗把嘴抿成一直线。“有。”他咬着牙说出这个字,“菲林在其他人不在场时看到他,也可以告诉你,他可不是你所认为的那个虚弱的傻子。”
菲林缓缓摇头。“如果你今晚有看到他,艾特罗,你就会知道菲林的焦虑。”
“你怎么确定菲林没有?”艾特罗恼火了。
菲林并不想激怒这位老人家,但无论菲林怎么说,总把事情弄糟了。菲林强迫自己在此刻保持沉默,然后啜了一口酒,注视着炉火。
“有关近邻群岛的谣言是真的么?”菲林终于开口了,恢复自己原有的声音。
艾特罗叹了口气,用那双关节突出的手揉揉眼睛。“所有的谣言中总会有真实萌芽。劫匪或许真的已经在那儿建立基地,这人们不确定,但人们可没把近邻群岛割让给他们。
诚如你所说的,一旦让他们拥有近邻群岛,他们就会在冬季和夏季劫掠人们的沿海。”
“但陛下王子似乎相信可以收买这些劫匪,而且他们真正想要的只是那些小岛和维洛特鲁的部分海岸。”说出这些可真费力,但菲林竭尽所能让自己谈论陛下时的语气带着敬意。
“许多人以为说出来的就会如愿。”艾特罗保持中立地说道。“即使明知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又加了这句语带玄机的话。
“你想,劫匪要的是什么?”菲林问道。
他凝视着菲林身后的炉火。“现在,这可真是个谜。劫匪要的是什么?看人们怎么想了,卡兹。人们认为他们是因为有所求才来攻击人们,但是,如果他们真想得到什么,现在就会提出要求了。
他们既然知道自己对人们会造成什么样的损害,一定也明白人们至少会考虑他们的要求。然而,他们什么也不要,只想持续劫掠。”
“他们这么做根本没有意义。”菲林终止他的想法。
“他们的方式不是人们所能理解的。”他纠正菲林。“但是,倘若人们的基本假设错误了呢?”
菲林只是瞪着他。
“假使他们什么都不要,只要他们目前所拥有的呢?整个国家的受害者。劫掠城镇、烧毁村落、虐待人民,如果这就是他们的整体目标?”
“那太疯狂了。”菲林缓缓说道。
“有可能。但,如果这是真的呢?”
“那么,任何事情都阻止不了他们,除非消灭他们。”
他缓缓点头。“继续这个推论。”
“人们的船只根本无法让他们慢下来。”菲林想了一会儿。
“人们都希望关于古灵的神话是真的,因为在菲林看来,他们或者是类似他们的事物,是人们唯一的希望。”
艾特罗缓缓点头。“没错。所以,你现在知道菲林为什么赞成赫尔墨斯的计划。”
“因为这是人们求生存的唯一希望。”
人们一起坐下,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沉默地注视炉火。那晚当他终于回房就寝时,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赫尔墨斯遭受攻击并且为他的生命奋战,他却站在一旁观看。
菲林不能杀害任何一位攻击者,只因国王没说菲林可以这么做。
十二天之后,维洛特鲁的普朗克公爵来访。他带领一群随从沿着沿海道路前来,声势浩大令人印象深刻,但整个阵势倒不至于形成公开的威胁。
他身穿一位公爵负担得起的所有华服和全副盔甲,他的女儿也骑着马陪在他身旁,除了大女儿留在家乡尽心尽力赈济渡轮镇。菲林下午大部分的时间都呆在马厩里,然后来到守卫室听他那些位阶较低的随行人员谈话。
阿发表现得很好,确认马厩有足够的空间和人手照顾他们的马匹;
而且一如往常,人们的厨房和兵营成为接待宾客的好地方。
但是,维洛特鲁来的人们依然提出许多严厉的言论,他们直截了当说出在渡轮镇所目睹的一切,还有他们的求援如何遭到漠视。人们的士兵真应该感到羞愧,因为他们竟然无法为克里克国王显然已做出的事情提出辩护;
而当一位士兵无法替他的领袖说话时,便只能同意这样的批评,或者在其他地方挑毛病来反对。
所以,维洛特鲁的人和公鹿堡的士兵会为了小小的意见分歧而拳脚相向,还好大多是单一事件。
但是,这些事情通常不会发生在纪律严明的公鹿堡,所以更令人担忧,对我来说,这更强调了人们的军队也给弄糊涂了。
菲林为了晚宴谨慎选择衣着,不确定自己可能会遇到谁,也不知道别人会期待菲林做什么。菲林那天瞥见赫敏两次,每一次都在她还没注意到菲林时溜走。
菲林想她或许是自己的晚宴伴侣,也为此感到恐惧。此刻,人们不能公开冒犯维洛特鲁来的任何一个人,但我也不想给她任何正面的响应。其实,他根本用不着担心,只因菲林发现自己远远地坐在餐桌的末端,和一群位阶较低的年轻贵族坐在一块儿。
菲林在这难挨的夜晚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玩意儿。餐桌上有不少女孩尝试表现出调情的模样,而这全新的体验可真不对菲林的胃口,但菲林这才明白到底有多少人在此冬季时节涌入公鹿堡宫廷。
他们大多来自内陆公国,积极巴结陛下,也诚如这些年轻女子所言,他们会很乐意结交有政治影响力的人物。菲林费心礼貌性地响应他们充满机智的戏谑,几乎无法注意主桌那儿的状况。
在那儿,克里克国王坐在芙萝娅王妃和陛下王子中间,普朗克公爵和他的女儿赫敏以及妡念跟他们坐得最近,其他人则是陛下的那群宠儿。
提尔司的公羊公爵和他的静宁夫人,以及他们的两个儿子是最值得注意的。陛下的表弟铭亮爵士也在那儿,这位来自法洛的年轻公爵继承人是首次在公鹿堡露面。
菲林坐在那里,视野不好,更听不到什么。
菲林感受到赫尔墨斯对此状况的惊慌持续升高,他却束手无策。那晚国王看起来不怎么恍惚,反倒是十分疲倦,让菲林觉得是个好现象。
芙萝娅坐在他身旁,除了两颊上的微红外,看上去几乎是一片苍白。
她看来吃得不多,也比平常严肃且沉默。相反的,深具社交手腕的陛下可高兴得很,虽然身边坐着公羊公爵和静宁夫人以及他们的两个儿子,他还是没忽略普朗克公爵和他的女儿们。
不过他的欢愉,显然让来访者心情烦躁。
普朗克公爵的块头很大,即使上了年纪依然体格强健,他那黑色战士发辫中的白色发丝是旧时战伤的明证,还有一只手也缺了几根手指。他的女儿们就坐在他的下方,靛蓝的双眼和高颊骨显示出她们先母的近邻群岛血统。
妡念和赫敏蓄着北方风格的简捷短发,她们快速转头观察餐桌上每一个人的样子,不禁令菲林想起停在手腕上的老鹰。
这些可不是陛下习于应付的那些温和的内陆大公国贵族,因为在五大公国之中,维洛特鲁的人民依旧还是保有最多战士血统的人。
陛下对他们的抱怨显得满不在乎,这可替他自己招致灾祸。菲林知道他们并不打算在餐桌上谈论劫匪,但他那欢庆的语气完全和他们来此的任务相互抵触,而菲林纳闷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多么令他们愤怒。
芙萝娅很明显就被激怒了,他不止一次看到她咬紧下唇,或是在陛下说着俏皮话时不屑地将眼神瞥向地上。
他也喝得太多了,当他开始比出夸张的手势和大声谈笑时,他的醉态就开始显露出来了;而菲林真的非常希望听到他那些自认诙谐的言论。
晚宴看来真是没完没了,然而赫敏很快就从餐桌上看到菲林,从那时起,他就很难回避她朝菲林投射而来的端详目光。
菲林友善地对她点点头,而当人们的视线相遇时,他看得出来她对菲林坐的位置感到疑惑,而我也不敢忽略她朝菲林看的每一个眼神,陛下也因菲林没敢怠慢维洛特鲁普朗克公爵的女儿而感到厌烦,让菲林感觉自己好像站在篱笆上摇摇欲坠。
当他看到芙萝娅王妃坚持在克里克国王起身时搀扶他带他回房休息时,着实心存感激。
陛下却满是醉意轻蔑地皱着眉头,很不高兴看到宴会这么快就散场了,且也没有说服普朗克公爵和他的女儿们留下来。
他们在克里克离开后,也不自在地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