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看到博尔赫斯吃惊的表情可真让菲林满足。“至少他不会嚼舌根到处宣扬,不过你也应该知道,再过不久这就不是秘密了,很快就会谣言满天飞。你记好我说的,他从今晚开始看守她的房门。”
“非你不可么?难道你不能休养,让菲林——”
“一个人能因失败而死,卡兹,你知道么?我曾经告诉过你,一场搏斗在赢家产生前是不会结束的。这个,”他厌恶地指了指他的腿,“我不会以这个为借口放弃战斗。
我无法陪王子继续旅途的事实已经让我觉得很羞愧了,绝对不能在此让他失望。”他发出了一声酸苦的笑声。
“现在马厩里的情况也不会让阿发和菲林同时有事可忙,他也没有心情呆在那儿了。你能把夹板拿来么?”
所以菲林只得把夹板拿过来,先在他的伤口上涂抹药膏,包扎好之后再将夹板装上。他剪开一条旧长裤固定夹板,然后让菲林搀扶他下楼梯,接着他就不顾自己先前的声明,走到马厩去看红儿的箭伤是否经过清洁和治疗。
菲林把他留在那儿,自己回到城堡想找芙萝娅谈谈,让她知道今晚开始会有人帮她守门,也得告诉她原因。
菲林敲了敲她的房门,不久迷迭香就让菲林进去,只见王后和她所挑选的女佣们都在房里。
大部分的女佣一边聊天一边进行刺绣或针线活儿,王后自己则把窗子打开迎向温暖的冬日,然后皱起眉头望着窗外平静的海面,让菲林想起暗语传声时的赫尔墨斯,也不禁怀疑相同的忧虑此刻是否正笼罩着她。
菲林随着她的眼神望去,和她一样纳闷着红船今日会攻击何处,还有维洛特鲁的情况如何了。但纳闷是没有用的,官方说法是,维洛特鲁没有再传来任何消息,但谣传沿海已经血流成河了。
“迷迭香,他希望和王后单独谈谈。”
迷迭香严肃地点点头,然后走去通报王后。
过了一会儿,王后抬起头看了一看,对菲林点点头比个手势要菲林在她窗边的座位坐下,他也静静地对她打招呼,微笑指着窗外假装谈论今天的好天气,口中却轻柔地说道:“博尔赫斯希望看守您的房门,就从今晚开始。
他担心如果其他人知道您怀孕了,您将会有生命危险。”
换成其他的女性,听到这话恐怕只有脸色发白的份,要不至少也会大吃一惊,但芙萝娅却只是轻抚她随身携带的钥匙旁那把很管用的刀。“菲林几乎就要迎接如此直接的攻击了。”她思索着。
“菲林想这是个挺明智的做法。让他们知道人们已经在怀疑反正也没什么坏处?不,应该说人们清楚得很。菲林没必要再顾忌,也没必要再客气。
博尔赫斯不是已经接受了他们放箭穿腿的问候了么?”她语气中的苦涩和言语中的愤慨令菲林感到震惊。“他可以来守卫,同时我也要谢谢他这么做。
菲林可以挑选一名状况比较好的人,但我还是只信得过博尔赫斯。那么,他的腿伤能让他执行这项任务么?”
“我想他的自尊不会让其他人执行这任务。”
“那么,很好。”她稍作停顿,“菲林会替他安排一张椅子。”
“我怀疑他是否用得到。”
她叹了一口气。“人们都用自己的方式提供牺牲献祭,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得摆张椅子。”
菲林低头致意表示接受,而她也让菲林离开了。菲林打算回房去整理那些为了博尔赫斯而拿出来的一堆东西,但是当他轻快地漫步走廊上的时候,却看见自己的房门慢慢打开,这可让菲林大吃一惊。
菲林溜到另一道门边钻进去,过了一会儿凯东和罗森就从菲林的房里走出来,他于是上前面对他们。
“还在找你们的幽会地点?”菲林刻薄地说道。
他们俩都僵住了。罗森后退一步,几乎完全站在凯东后面,凯东瞪了他一眼之后就在菲林面前站稳。“人们不需要回答你任何问题。”
“连在我房里做什么都不说?你们有没有找到什么有趣的东西?”
罗森像刚跑完赛跑似的急促呼吸着。菲林慎重地看着他的双眼,弄得他哑口无言,他便对他笑了笑。
“人们根本不需要跟你说话。”凯东说道,“人们知道你是什么。来吧,罗森。”
“你们知道菲林是什么?那可有趣了,他也知道你们是什么,而且不只菲林知道。”
“你这禽兽!”罗森吼了出来,“你沉迷在最下流的魔法中,还以为人们不会察觉?难怪盖伦发现你根本不适合学奥秘法术!”他的箭正中了菲林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恐惧,且仍插在上头抖动着,但菲林极力不让这感受显现出来。“菲林效忠克里克国王。”
菲林板起脸定定地注视他们,不再说什么,只是从头到脚打量他们,掂量着他们应该是什么样身份的人,却发现他们根本不够格。只见他们移动脚步且快速瞥了瞥彼此,他就知道他们心里明白自己是叛徒。
他们明知应该向国王报告,却对陛下通风报信,况且他们并非盲目行事,而是完全明了自己在做什么。或许盖伦把效忠陛下的信念烙印在他们的心中,或许他们也无法想象该如何背叛他。
不过,他们多少还知道克里克是国王,同时也知道自己背叛了对国王承诺的誓言。菲林特别记住这一点,因为这道小小的裂缝,说不定哪天就要酿成大灾。
菲林上前一步,挺享受地看着畏缩的凯东和缩在她身后及墙壁间的罗森,但菲林没有攻击他们,只是转身把门打开。
菲林在进房的时候,内心边缘感到一丝奥秘法术的抚触,而我也不假思索地照赫尔墨斯教菲林的方法,将它阻隔起来。
“可别声张你们的想法。”菲林警告他们,然后头也不回就把门关上。
有好一阵子菲林只是站着呼吸。镇静,要镇静。菲林没有放松心中的防御,只是安静小心地拴上门闩,等房门紧紧锁好之后,就非常谨慎地在房里移动。
艾特罗曾经告诉菲林,刺客一定要相信对手总是比自己阴高一筹,而且这是唯一让自己存活下来且时刻警觉的不二法门,他也因此不敢碰房里的任何东西,唯恐遭下毒。
菲林站在房间中央,闭上双眼试着回想房间在菲林离开时是什么样子,然后张开眼睛寻找房里有些什么变化。
放药草的小碟子好端端地搁在菲林的衣橱上。菲林原本把它放在衣橱的一端好让博尔赫斯方便取用,所以说他们搜过菲林的衣橱。而绘有睿智国王的织锦挂毯,几个月以来都有点儿歪斜,现在可是端端正正地挂在墙上。这些是菲林仅能观察到的变化,却也令菲林纳闷他们到底要找什么东西。
他们搜过菲林的衣橱,似乎暗示了他们要找的东西体积够小才放得进去,但是为什么要掀起挂毯看看后面有什么?菲林静静地站着思考片刻。
这并非随机的搜寻,他也不确定他们希望找到什么东西,但菲林怀疑他们奉命寻找菲林房里的秘密信道,这表示陛下推断杀了百里香夫人还不够,他的疑心比艾特罗让菲林相信的还深。
此刻,他对于自己始终无法找到艾特罗房间的入口几乎心存感激,因为这让菲林更加确信其隐秘性。
菲林检查了房间里的每一项物品之后才敢碰,他把那盘厨娘给菲林的食物残肴全都丢掉,将水桶和水壶里的水倒掉,也检查木柴和蜡烛上是否有粉末或树脂,更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所有的药草丢弃。
不能冒任何风险。菲林没发现遗失了什么东西,房里也没多出别的物品。不一会儿菲林就坐在床上,感觉十分虚脱和气馁,只因菲林觉得自己应该更小心。
菲林回想起仆人的经验,他可不想在下次进房时脑袋被袋子套住,还得挨一顿揍。
菲林的房间顿时显得限制重重,好像成了菲林每天必须返回的陷阱。
菲林门也不锁就离开房间,只因锁门根本无济于事,倒不如让他们瞧瞧菲林一点儿也不怕他们闯入他的房间,即使菲林心中真的很害怕。
这是一个温暖晴朗的下午,尽管菲林享受漫步城堡的乐趣,这个不合时令的气候却也让菲林提心吊胆。
菲林决定进城去看看罗克斯号战舰和菲林的船友们,或许再到小酒馆去喝一杯。
菲林太久没进城了,也太久没听城里人们的闲言闲语,现在正好让菲林有机会暂时远离公鹿堡的重重阴谋。
当他正要走出城门时,一名年轻的守卫挡住菲林的去路。“站住!”他命令菲林,然后说道,“请留步,大人。”他说他认得菲林。
菲林顺从地停了下来。“什么事?”
他清了清喉咙,忽然间整张脸红到耳后,吸了一口气然后静静地站着。
“你需要些什么么?”菲林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