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番外2.3

谢临关上屋门,和虞菲一起来到客厅，面对面地坐着，沉默了许久。

虞菲神色不安，手里捧着牛奶杯不自觉地转来转去，直到牛奶变得温凉,她才勉强冲谢临笑笑,说道：“刚才应该是我看错了吧，我以为你们……”

“我喜欢他。”

谢临开口，气氛瞬间凝固了。

尽管已经有所预感，但虞菲仍然难以置信,险些将杯中的牛奶洒了。她将杯子放在桌上，手和声音都是不稳的：“可你们，你和远远都是男人……”

“我知道。”谢临说。

虞菲咬了咬唇瓣：“你们已经在一起了？”

谢临摇摇头：“我不会向他表白。”

“……”虞菲无言以对。

过去她很羡慕谢临,因为他和傅远舟都是男孩，能玩到一起，她年纪小,又是女孩,尽管他们也带着她,但终究傅远舟还是和她表哥更亲近。

当时她想,如果她是男孩就好了，她会努力让傅远舟更喜欢她,可如果性别变了，大概她就不会喜欢傅远舟了，只是把傅远舟当成好朋友而已。

可是表哥身为傅远舟的同性好友,却喜欢上了他。

对他心动，想要亲吻他，不仅是青梅竹马或好友，更是他心仪的人。

虞菲的手心里全是汗水，她很紧张。

无疑她担心谢临，也心疼他，毕竟他是她的表哥。她知道谢临的家教很严，也很传统，喜欢男人是绝不能被他父母接受的，如果闹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断绝关系也是能做得出来的。

同时她也很不安，她不知道傅远舟是怎么想的。她从很久以前就喜欢傅远舟，对自己的外貌很有自信，相信自己的条件不会输给任何女孩子。

可偏偏傅远舟对她的容貌无动于衷，他对谁都很一视同仁，不会因为任何外在原因而产生偏见，她喜欢他的这种品质，偶尔也很烦恼，这样一来她的优势就少了许多，好在傅远舟没有亲近的女孩，她已经是跟他关系最好的一个。

她不是天真无辜的乖乖女，心里有所衡量，也有自己的办法，她觉得自己还是可以让傅远舟喜欢她的，然而得知表哥也喜欢傅远舟，这一瞬间她的内心竟产生了极大的动摇。

幸好表哥是男人……她发觉自己竟然在庆幸。

傅远舟说过自己不喜欢男人，表哥家里也不可能接受他和男人在一起，所以他们没可能。但如果没有这些外在原因呢？她还能争得过表哥吗？

虞菲不清楚，甚至不想知道答案，她没有这个自信。

但没有如果，过去她所羡慕的事，如今就是表哥和傅远舟之间最大的阻碍。

他们不可能在一起。

虞菲的心情复杂极了，过了很久才轻轻地说：“我会保密。”

“好。”谢临说，“去睡吧。”

他们两人都上楼了，走到楼梯口，虞菲看着谢临的背影，突然问他：“如果我将来和远远在一起了呢？你会怎么想？”

谢临的身影停了一瞬。他没有回答。

对于这一夜的事，傅远舟一无所知，他睡了个好觉，睁眼就看到谢临在他身边，他觉得很安心。

篮球赛以后，傅远舟和原野不打不相识，很快就成了好哥们，所有人大跌眼镜，傅远舟才不管他们想什么，很欢乐地和原野相约翘课去网咖打游戏。

最初他以为原野只是兴趣使然，后来才了解到原野有意成为职业选手，之所以会翘课，有相当一部分时间是去打各种比赛了。

“可以啊！”傅远舟夸他，“真有志气，我支持你！”

“真的？”原野眉开眼笑，“你不觉得我的想法很幼稚可笑？”

“有什么可笑的。”傅远舟卷起袖子，“谁说可笑了？谁说我揍谁。”

原野说：“我爸说过。”

“……”傅远舟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咱们一会吃什么？”

原野被他逗笑了：“听你的。”

“真的不可笑，你很厉害。”傅远舟还是言归正传，“这是你的梦想，你很努力，又特别有天赋，真不是不可能。”

“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原野笑，“还没听你讲过呢，你有没有什么梦想？”

“长远的没有，这几年是想到世界各地旅行吧。”傅远舟说，“高考后就打算出去看看。”

“到时别忘了来看我的比赛。”

“那当然，我要看你拿冠军。”

两人商业互吹，一边说一边出了包间，打算去吃晚饭。

原野谈起了另一件事：“中午我看你挺生气的，怎么了？”

“别提了。”傅远舟一脸不堪，“还不是冉书棠！”

从小到大，傅远舟人缘很好，也很讨人喜欢，当然也有个例，但总体来说没有特别深仇大恨的，高中却一下子出了两个例外，一个冉书棠，一个原野。

如今他跟原野和解了，还成了好朋友，但跟冉书棠的仇仍然没有化解，傅远舟特别讨厌他，比当初讨厌原野还要深得多，甚至恨不得是能套麻袋揍一顿的那种，别说做朋友，就是和解也没戏。

他们两人推门从网咖出来，傅远舟正学着冉书棠说话的语气，引得原野忍俊不禁，偏偏这时两人的议论对象正好经过，双方撞个正着，都停了脚步。

冉书棠背着包，一身深色外套，衣着永远很整齐，此时是深冬，刚下过一场雪，枝头的雪映衬着他的眉眼，干干净净，不染尘埃，一如他本人。

他永远没什么表情，比雪还要冷几分，标准的好学生模样让傅远舟看了就讨厌，表情随着心情变化，立刻沉了脸色。

冉书棠无动于衷，目光扫过网咖的招牌：“你进了网吧？”

“关你屁事。”傅远舟嗤笑，“打算揭发我啊？我告诉你，这招没用，反而会让你挨顿毒打，懂吗？”

冉书棠没说什么，也不理他，转身走了。

傅远舟对他的背影比了一记中指：“装什么装，其实怕得都不行了吧！”

“我觉得他只是不在乎。”原野说。

“你还替他说话？”傅远舟怒，“你到底哪边的？”

“当然向着你啊。”原野笑，“不过以前不是，你懂的，那时我还挺欣赏他的。”

傅远舟更怒，要揍原野，原野终于不逗他了，乖乖和他求饶，笑着说：“中午我请客，你吃什么都行。”

“你钱够吗？”傅远舟斜眼看他。

“现金没多少，但可以用手机付。”原野说着，一摸口袋，发现是空的，“你等我一下，手机不在我身上，应该是落在包间里了，我去拿。”

“那你赶紧，别让别人拿走了。”

“嗯。”

原野应了一声，倒是不怎么担心，他们还没走远，只是转身时，他露出了意外的表情，因为他发现冉书棠竟然没走，而是在看着他们，准确地说是看着傅远舟的背影。

见他突然折返，冉书棠动作一顿，很快离开了，原野若有所思，直到傅远舟又催他一遍，才去网咖取了手机。

和原野打游戏是很愉快的事，与lorenzo聊天同上，傅远舟快乐无边，但就在此时，考试成绩给了他很沉重的打击，他期末考得很差，是班里最后几名。

自从他上高中以后，成绩一落千丈，偏偏他以前成绩很好，再加上有谢临这个发小，对比起来更显残忍，父母只要一回家就数落他，春节傅远舟过得哆哆嗦嗦的，好不容易熬到开学，更是迎来了一个惊人的噩耗。

学校竟然展开了一对一帮习，还是跨班的，给他补习的人是冉书棠。

得知这个消息后傅远舟都炸了，马上冲到办公室央求大杨帮他说说，给他重新安排，是谁都行，但就不能是冉书棠！

“年级第一给你补习你有什么不满的？”大杨不同意这事，“不知道多少人想要他补呢。”

“那就让别人来，我愿意换！”

“换不了，是冉书棠点名选的你，他就教你，别人不教。”

阴谋，绝对是阴谋，一定是冉书棠要借机报复他！

傅远舟气得肝疼：“可是我不愿意，这不是双方都得自愿吗，凭什么就他说了算？”

大杨说得一点不客气：“是人家帮你，不是你帮人家，你有什么资格挑肥拣瘦的？”

傅远舟郁闷得想吐血，垂死挣扎着：“那原野呢？实在不行，原野也可以给我补，他不是年级第二吗，教我足够了。”

“如果你能让他来学校，我就给你换。”

大杨说得又让傅远舟没辙了，他知道原野天天训练，没法来学校，他总不能因为自己耽误原野的训练时间。

“你跟原野以前也关系不好，但现在不也是朋友了？”大杨拍拍他的肩，“努力跟冉书棠搞好关系吧，你可以的。”

傅远舟：“……”他不可以！

反抗无效，最后交上去的名单还是老样子。傅远舟不打算坐以待毙，学校是安排了帮习没错，但他可以不去啊，放冉书棠鸽子他毫无压力。

第一次补习，傅远舟就欢快地跑了，去网咖打游戏，原野不在，但通过原野，他认识了一些新朋友，和他们一起开黑同样很爽。

这回他们是要一起打个boss，但没想到还没打完，他耳机一下子被人摘了，回头一看，冉书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声和他说：“和我回去。”

这一幕似曾相识，傅远舟恍惚了，仿佛看到自己抓原野回去练球的场景，但这回是冉书棠抓他。

他充分地理解了为什么当时原野暴躁地让他滚，他也只想让冉书棠赶紧滚：“滚蛋，我不去。”

谁能想到冉书棠比他当初狠十倍，拿出手机，一个个按下电话键：“如果你不和我走，我就会举报这家网吧允许未成年人上网。”

我靠，他缺不缺德！

傅远舟激动地站起来，椅子都被带倒了，这家网咖的老板是原野的朋友，所以才允许他们来玩，从不收他们的钱，要是连累了人家，他还有什么脸来人家这儿玩。

他暴怒了，向着冉书棠扑了过去，誓要将他的手机砸个稀巴烂。

冉书棠躲得很快，傅远舟根本没扑到，还眼睁睁看着他的手指停留在了拨通键上。

“你别打，我跟你走！”傅远舟被吓得腿软了，当即毫无尊严地央求他。

“回学校吗？”冉书棠问。

“回，回。”

傅远舟痛哭流涕，谁他妈说好学生就一定有好心肠了，冉书棠这家伙分明黑心得很！

他被迫跟冉书棠回了学校，被迫好好学习，被迫听冉书棠给他讲题。

冉书棠的脸还是那张脸，平心而论很好看，却很可恨，现在更是比以前可恨十倍，傅远舟气得肺都快炸了，但他不敢揍冉书棠了，他怕被冉书棠报复，不是怕自己被怎么样，是怕牵连到别人，比如网咖老板。

不过他发誓，等这事过去了，他一定要把冉书棠套麻袋暴揍一顿，一定！！

学到最后傅远舟都快学吐了，全程心不在焉的，根本没注意到冉书棠给他准备的内容有多细致，也根本没翻开冉书棠给他布置的习题，一股脑地全塞进了书包里。

“回家以后把它们做完。”冉书棠说。

“哦。”傅远舟应了一声，心里却在想鬼才要做它们。

“电话。”冉书棠说。

“冉书棠，你别欺人太甚！”傅远舟拍桌子站起来。

冉书棠平静地看着他，面对他这眼神，傅远舟怂了，他决定忍，忍到帮习结束，他一定要亲手撕了这杀千刀的！

晚上和lorenzo语音时，傅远舟很委屈地说了这事，lorenzo听后安抚他，温柔地说：“我来帮你做。”

“真的？”傅远舟眼睛亮了亮，却很快犹豫了，“这不太好吧，太麻烦你了。”

“不要紧，举手之劳罢了。”

lorenzo笑笑，让傅远舟把题拍好照片给他传过去，片刻后就把解题步骤和答案都传了回来，果然对他来说十分轻松：“可以了。”

“你真厉害，字也好看。”傅远舟赞叹。

“你不用担心了，放心玩吧。”lorenzo笑道，“可以看看昨天我推荐给你的电影。”

“好！”傅远舟满口答应。

“我和你一起看吧，我在这边看。”lorenzo说，“我们继续语音，可以讨论剧情。”

虽然lorenzo人不在国内，但每每这种时刻，傅远舟就会觉得他离自己很近，仿佛就在身边。

“要是能真的见到你就好了。”他情不自禁地说。

“我随时欢迎你来找我。”lorenzo笑道，“只要你愿意。”

“那等我高考之后吧，我去找你。”

傅远舟说，当然他对上课是无所谓的，就算翘课去玩也没问题，但lorenzo远在国外，要出去不是一两天的事，一定会被父母察觉，在高中毕业前，他们肯定不会允许他自己跑出去。

“好，一言为定。”lorenzo说。

有了lorenzo帮他，傅远舟要应付冉书棠就容易多了，当然他不是完全照抄lorenzo的答案，因为他不可能都答对，就捡着抄了一部分，补习时随便混一混也就过关了。

总之帮习结束时，傅远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想到以后再也不用天天面对冉书棠了，他就觉得无比快乐，就连想套冉书棠麻袋的愿望也不是那么强烈了，他只想绕着他走。

“虽然时间到了，但你还要继续努力。”冉书棠说，“可以和我交换联系方式，我会帮你。”

“别。”

没了帮习，傅远舟立刻原形毕露，摆着手说：“这段时间我谢谢你，但你别跟我装好学生了，明明讨厌得我要死，我也特讨厌你，还联系什么？我怕一看到你的号码我就会气得砸手机。”

只要一看到冉书棠的号码，他就会想起冉书棠当初要打电话举报，他就来气，何必膈应自己。

说完他扬长而去，冉书棠沉默地坐了一会，整理好桌上散落的稿纸，规整地收到了文件夹里。

书包里有一个很厚的笔记本，他动作一顿，将笔记本取出来，翻开其中一页，里面夹着一张照片，是好几年前他与傅远舟的合照，他还记得很清楚，但傅远舟已经不记得了。

不仅不记得，甚至还误会他讨厌他。

可是好像没什么解释的机会了。

又坐了一会，冉书棠也离开了教室。

高中三年匆匆而逝，傅远舟终于等到高考结束，被父母放出去找lorenzo玩。

出国前他得知了lorenzo的真名，叫沈西顾，也看到了他的照片，是个蓝眼睛的混血儿，又帅又优雅，迷人极了，他是很纳闷为什么lorenzo从来不放照片，让他一直都以为其实lorenzo长得一般，没想到居然这么帅。

当然了，他们交朋友不是因为长相，而是彼此很投缘，下了飞机，他走出登机口，一眼就看到了等待他的沈西顾，没办法，无论是脸还是身高都实在太出众了，想装看不见都难。

“seven。”

沈西顾同样第一时间看到了傅远舟，对他挥了挥手，眼中全是深深的笑意。

傅远舟也很高兴，快步走上前去，和沈西顾拥抱一下：“终于见到你了。”

“我也这么想。”沈西顾将他抱在怀里，亲了亲他的脸，“想见你很久了。”

突然被亲了，傅远舟吓了一跳，但很快释然了，心想着沈西顾不愧是受西方教育的，一见面就是亲吻礼，真够热情的。

“走吧，去拿行李，出去我带你吃饭。”

沈西顾牵起他的手走在前面，回头再次重复道：“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

“我也是。”傅远舟有点害羞，又对他笑笑。

沈西顾温柔地说：“你胜过我所有最美好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