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是早年打架留下的,现在不太明显了,仔细看才能看出来,没表情的时候很好看,皱眉的时候有点凶。
凶的时候其实也很好看,就是有点吓人,江慎有时候也不敢多看,商暮秋早不是当年路过家门口随手丢他一块糖的大哥哥了。
还没问,商暮秋从教学楼后面的小房子里出来,他身边那个大盖帽让他指人,商暮秋扫了一圈,挽起袖口的胳膊抬起来指着江慎说:“那个,我弟弟。”
大盖帽的目光在江慎和商暮秋中间来回轮了好几次,商暮秋眉眼阴郁目光锋锐,几乎带着实质化令人不敢直视的戾气,哪怕知道这人是暗线也始终觉得危险,再看一看还在抽条没长开的江慎,混在一群黄毛里眼珠子骨碌,还天真呢。
大盖帽的怀疑很直接,甚至带着几分故意的敌意:“弟弟?”
很短的几秒钟,商暮秋和江慎都没说出来话。
江慎张了张嘴花了一点时间反应商暮秋嘴里说出来的那几个很简单的字,商暮秋则盯了江慎两秒钟,那两秒钟脑子里闪过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昏暗暧昧的夜场,爆炸的电子摇滚乐,伏在桌上沾满汗珠的额头,咬紧的嘴唇——虎牙在唇下留下一个凹陷,再重就要咬破了。
他掐开江慎的牙关,把抽了一半的烟嘴抵在他嘴边,让他忍一忍。
江慎直勾勾看着商暮秋,不明白他怎么会从操场后面出来,难道是情节特别恶劣,需要另外审?
这么一想,江慎目光不由紧张起来。
商暮秋很快移开目光,就像没有那一瞬间意味奇怪的停顿一样。
几个月前警察这边开始收网,动作太大引起了那边怀疑,为了查内鬼,腥风血雨了好一阵。
周二爷当时损失最严重,怒气冲冲清洗了一遍人,最后怀疑到身边的人。
商暮秋从十几岁到北滩几乎是周二爷看着长大的,聪明能干,算是靠得住的心腹,就这么处理了太可惜,继续用又不安心,有人给他出主意,给商暮秋吸点粉,吸上了还怕他不听话?
为此,周二爷特地给商暮秋设了鸿门宴,还选了两个漂亮姑娘认了干女儿送给商暮秋,当时一选二,要么接了周二爷干女儿的烟,要么就玩两把,彩头好说,手指脚趾都好,随意一些。
北滩无法之地,这在北滩是常事,老大们偶尔想玩点刺激的就赌个胳膊赌只手,反正赌输了也不用砍自己的,花点钱买一只手代劳,十万二十万,有的是人愿意。
商暮秋见多了赌博赌到倾家荡产命丧黄泉的,何况他生父也是赌棍一条,因此,商暮秋常年出入赌场但是从来不上赌桌,但是他也不想碰那支烟。
商暮秋掏出常用的刀放在桌上,看样子是要上赌桌,江慎忽然冲出来按住他的手,说他替商暮秋玩,然后推开要给商暮秋点烟的女人指天赌咒说商暮秋是他的人,谁都不许动商暮秋一下,点烟也不行,气势汹汹,随时能冲出去咬人。
第3章别恨我
这种事情在别的地方骇人听闻,但是北滩还好,夜场里赚皮肉钱的男人也不少,长得好一点的男的在北滩被强的事儿也出过。
令人称奇的是男人跟男人也就是图个新鲜,谁还真把个带把儿的当心尖儿?
瞧江慎这个小狗护食的模样,活似生死相随了?
年纪还是小,好骗——江慎长得不差,出了这种艳闻,有人盯着那张漂亮小脸琢磨起下三滥的念头,不过也只能想想。
这对狗男男,大的那个笑里藏刀,上一秒跟你谈笑风生,下一秒刀就插你肚子里了,小的那个是条疯狗,不怕死,招惹到了,才不管你是什么来头,不把你咬块肉下来不撒口。
总之赌场的事儿没多久就传开了,北滩那种地方没什么斯文人,编排出来的故事一个赛一个下流,再加上这俩人本来也不清不楚,以前还说商暮秋对这捡来的弟弟挺好,现在一看原来是个彻头彻尾的畜生,奔着自产自销去的。
大盖帽这么问,兴许是听说过什么。
江慎怔了一下,大盖帽目光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商暮秋眉骨上那块陈年的伤疤稍微明显了一下,似有不悦,江慎本来想说什么,看到商暮秋蹙眉的表情之后闭嘴了。
他不太敢在商暮秋皱眉的时候造次。
商暮秋再一次开口:“是我弟弟。”声音不大,音调也算平稳,但就是让人听出来他生气了。
说完商暮秋对江慎招招手:“过来。”,江慎就听话地走过来了,大盖帽也皱了皱眉,盯着商暮秋问江慎多大了。
江慎戒备地看他一眼,想去检查一下商暮秋受没受伤,但他的手还被捆着,往商暮秋手上一看,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他这才反应过来那场鸿门宴其实不是空穴来风,商暮秋原来真的是内应。
什么时候开始的,商暮秋没有告诉江慎,江慎不知道。
某个瞬间,江慎觉得商暮秋这个人离他很远。
江慎那年刚满十八,没读过什么书,也不知道量刑还要看罪名,蹲在操场上的时候有点遗憾地做好了吃枪子的准备——遗憾的是不知道商暮秋死在了哪里,担心没有人给他收尸。
但是商暮秋安然无恙地出现,陪他去做笔录。
二中的校长路过操场,忽然看了商暮秋好几眼,警察问他怎么了,校长说看这个人眼熟,问商暮秋是不是他的学生。
彼时商暮秋高中肄业已经八年有余,商暮秋的物理老师从教导主任升成了二中校长,年纪也大了,盯着商暮秋敲着脑门想了半天,想不起来当年那个得意门生的名字。
校长想了半天想不起来,询问商暮秋本人,商暮秋笑笑,说不是。八年时间足以让一个人脱胎换骨,他也只是觉得像,对方说不是,他就觉得本该如此,这个场合,除了警察,能是什么善茬?
——可见好苗子常常有,因故夭折的也常常有,遗憾和恨铁不成钢都是常常有,流水的好苗子,好的不好的都过眼一晃,好的就好,不好的,就被坎坷命途淹没,至多剩下一句很快就消失的感慨。
校长追忆当年某个本该前途光明却中途辍学的学生的时候,商暮秋忽然看了一眼江慎。
江慎同岁那些人,念书有出息的那些,应该在享受象牙塔里无忧无虑的生活,差一点的无非也就是上班打工。
江慎是最烂的那种,几个小时前还在嫌疑犯堆里蹲着等待盘问,险些进去组装打火机。
江慎配合着录完口供之后稀里糊涂就被放了,硬说惩罚的话,大概只有大盖帽语重心长的口头教育,说小小年纪做什么都行,就是别走歪路。
大盖帽说的很认真,江慎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也对着商暮秋,甚至主要是对商暮秋说的,那个大盖帽好像不怎么喜欢商暮秋,一直跟商暮秋强调江慎小小年纪,应该走正途。
江慎也商暮秋确实太可惜了,本该意气风发的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