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应该早就有撤退与逃离的方案,现在动作起来个个都是有条不紊。有人开始准备汽车,有人开始组装枪支,还有人开始销毁重要文件。
有人和唐周说:“唐医生,你带着谢先生先上车。”
唐周笃定地说:“不能用之前的方案。”他的语气严肃极了。
他向来是那种性格温和的人,第一次听到他这样严肃的语调,当即有几分骇人的意味。唐周补充自己刚才所说的那句话:“你们当初的计划是什么?”
他现在的姿态完全是掌控局势的姿态,连语气都听起来都如此强硬。然而唐周在他们的眼里始终只是一个医生而已,只是一个陪伴在谢郢身边,治疗他的疾病与照顾他的心情的医生。在他们眼里,他绝对还没有那个资格与权利知道他们的计划,并且也不能够指挥他们。
于是在此时,没有任何一个人回答唐周。
大约安静了五秒,唐周听到谢郢和自己说:“我们打算往东边那条路去。这是一条比较隐秘的路,因为长时间没有人走已经杂草丛生。从后方绕过去,就可以从那条路走。不会被轻易探测到那条路的存在。往东边去,及时给霍怀舟消息,他的人会在路口接应。我们上霍怀舟的车,另外的车各自向各个方向而去。不久之后,我们会去到港口,港口停着一艘船,我们上船就能暂时安全。”
他在说话时,唐周低头去看在自己怀里的谢郢。他平静地凝望着唐周,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下,他将他们的计划全盘托出。
唐周没有打断谢郢的话,等待谢郢说完之后,唐周说:“我们已经不能走这条路了。祁商知道我们会从这边走。现在霍怀舟的电话也一定打不通。你们可以试一试。”
看着谢郢这样安静看着自己的目光,唐周不知道怎么的,被他这样的目光所触动,也感谢他愿意相信自己。唐周轻声和谢郢说:“谢谢你相信我。”
谢郢没有说什么。那边已经传来电话的忙音,不久之后,传来无法拨通的声音。那人不信邪,又再打,还是如此。最后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谢郢问:“唐周,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系统在这时告诉唐周:【从溪边走。】
唐周复述了一遍:“从溪边走。”
有人说:“那边没有路,怎么走?”
唐周抬起头来。他的目光沉沉,唐周说:“小溪的水不深,直接从水里走。”
“不用车太慢了。”
“顺着小溪走,溪水汇入湖泊。那里是朝阳湖,朝阳湖属于景区,有停泊的船只。用船渡湖。一直到霍怀舟的电话,直到打通为止。祁商会在你们原先计划的路线上等着,暂时不会发现我们走小溪。”
“可是——”
谢郢说:“走小溪。”
没有人再提出其他的异议。当即所有人的计划都有变动,但是该准备的东西都要拿,该销毁的东西也都要销毁。所有人开始忙碌起来。
唐周将谢郢背在背上。有人和唐周说:“唐医生,谢先生我来背吧。”
唐周摇了摇头说:“不用,你们准备好枪支。集中注意力观察着附近的情况就可以了。如果祁商没等到我们,他会过来,可能会发现我们从小溪走。到时候唯一的办法就是与他们打一战了。你们要保证体力。”
所有人走出屋子,已经看见那亮白的车灯在不远处刺破黑暗,灯光移动得迅疾。似乎立即就要来到他们跟前。
唐周背着谢郢,和他们下了水。
秋天夜晚的溪水冰冷刺骨,本来他们的小屋里也不会有水靴之类的东西。唐周的腿一下水,就感觉到了极致的冰寒。也有人说了一声:“妈的,这水真冷。”但是也只是抱怨一声,打着微弱的灯光继续往下走。
小溪里的石头纷乱杂多,灯光微弱以防止被人觉察到灯光追来,那么就基本看不见脚底,走时要极为小心,都是两两相互注意搀扶,才能够继续平稳地走下去。他们的双腿拨动溪水,哗啦哗啦的声响在这一片沉默中异常清晰。唐周冷得发抖,也因为疲惫而呼吸沉重。
不久之后,唐周感觉到后颈上谢郢喷洒过来温暖的呼吸,也感觉到那一件原本披在谢郢身躯上的大衣,被谢郢拢了拢,一同罩在了谢郢和唐周的肩膀之上。
唐周稍微愣了愣。谢郢的双手轻轻环上唐周的脖颈。他的头发与唐周的头发纠缠交织在一起。那是谢郢轻轻接近过来的脑袋而导致的。
谢郢安静地待在唐周的后背上,什么话都不说。唐周也感觉到,他将脸贴在了唐周的后颈之处。是一个极为亲密而又接近的举动。他们之间没再有任何一丝缝隙。
骤然地,那边传来訇然一声声响。所有人都转头看过去,只见原本他们所住的小屋那里灯光大亮,一片黑色烟雾蔓延在黑夜当中。火焰开始不断熊熊燃烧,火光开始蔓延整个天际,似乎要将整个漆黑的林间完全照亮。
祁商放火烧了那间屋子,这是大家在顿时间就意识到的事情。应该是祁商发现人去楼空而开始大肆破坏。于是在这时就忍不住庆幸,庆幸能够早一点从那里逃离出来。
唐周听到有人说:“要是我们这个时候还在睡——”没有人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唐周没有说话,重新转头回去。他现在已经感觉到身体极致的疲惫,也几乎没有了说话的力气。
虽然他这副身躯不是那么瘦弱,但是背着一个成年男子走在冰冷刺骨的溪水里这么久,终究还是有点承受不住。唐周咬牙撑着,没有表露出任何不适。唐周缓了一口气,只是说:“我们赶紧走吧。越快越好。不久之后他会发现我们不在原计划的那条路上。”
听到唐周的这句话,所有人又重新沿着小溪往下走去。每个人都神情严肃,不敢有丝毫懈怠。哗啦哗啦的水声又重新在这一片沉寂里出现。
唐周与几人一同往小溪下面逃亡而去,那边一片灼热的火光。
一个男人站立在那被焚烧的屋子之前。他的面孔被火光彻底照亮,将那属于他脸上的凶戾都被照射得一清二楚。他似乎一点不意外他们及时逃走了,现在他的手上拿着一件深蓝色的外套。如果其他人在这里,一定会觉得这件外套眼熟,这是属于唐周的。
祁商闭着眼睛,似乎在感受那扑面而来的火光的灼热之感,也似乎在感受指尖所摩挲的布料之感。仿佛他所抚摸的不是一件衣服,而是一个人温暖的肌肤。
他低下头去,双手拿着那一件似乎还带着体温的外套,将脸颊埋入到这一件外套当中去。他在嗅其中的味道,在感受布料擦过他的脸颊。在他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病态而又疯狂的笑容。
“唐周——”他发出了模糊不清的轻唤,带着无尽的眷恋与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