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也散了,其余的人都走了,他们也到了洞房的时候,没想到你们竟然还在这里?听闻异动立马就过来,我哥哥这模样是不是和你们有关系?”
唐周的视线被顾黎的胸膛遮挡了不少,看不清那边到底有那些人,却也听闻了武陵的声音说:“你这小孩,可不要冤枉人。我们都是在外面待着,只是忽感异动,担心发生什么是事情,便好奇上来查看。而且这里还有一位县令大人,县令大人过来,我等只是跟随而已,也希望能够帮衬一番。”
听到武陵这样说,顾泯之不客气地说道:“人?你好好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是人?虽然我还辨别不出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但你绝对不是人。还有你,你,你们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今夜全部都集聚此地?难道不是有些什么图谋?”
见那边似乎要吵起来,顾黎出声制止:“泯之。”
顾黎说话确实有些权威,顾黎这话说出来,顾泯之就不再说话了。随后顾黎对着那边说道:“不知几位来我这小小的府邸做些什么。今日不过是淮之的大喜之日,若是几位想要沾沾喜气,我自然不会赶其出门。若是要做些什么其他的事情,恕我手不留情。今夜突发异变,只盼淮之的事情与你们无关。若是被我知晓淮之的事情与你们有关,我更是不会轻易饶恕。恕不远送。”
最后一句出来,便是明显的逐客令。
沈俞安明显知道这事蹊跷,也知道他身侧的几人大多都不是一般人。更有之前李玖道说此处古怪,也知晓这府邸也不一般,更别说是这一家三口。
不过他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与那边的顾黎说道:“这种情况之下,自然要先查看顾公子的状况。若只是突发恶疾,也要赶紧医治才好;若是突然死亡,之前所见顾公子神采飞扬,此时突然遇难,必有蹊跷。这事衙门不可不管。”
说着,就要上前几步来,像是要去查看顾淮之的状况。虽然他确实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更担心唐周的情况。担心唐周被吓坏了。才上前几步去,顾泯之又上前将沈俞安拦住。
唐周想要看一下那边的情况,却也只是被顾黎揽住了脑袋,让唐周完全地靠在他的胸膛里,那么唐周就完全看不见那边的情况。而在那边的所有人——亦或者妖鬼,看见的也就是唐周被揽入怀中,如莲花一层层绽开的红色衣摆下,那一双白皙纤长的腿。
顾黎依旧使用这样平淡的声音下着逐客令,他与那边的说:“沈大人想要探查清楚,自然可以。但其余人,我皆不熟悉,若是还要留在此处,原谅我用一些强硬的手段,让你们离开这里。”
能够留下沈俞安,也并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
在这些“东西”当中,属于人类的便只有沈俞安和李玖道。李玖道一看就知道是一位道行不浅的道士,自然是不能让他留在这里。能留下的,也只有沈俞安,也只能是沈俞安。
其余“东西”见顾黎面露不善,且顾黎的修为似乎深不可测,暂也探不出他到底是什么东西,即便他们几位今日才是第一次见面,也隐约猜测他们都与唐周有点关系,他们这些妖鬼也暗中看了彼此的眼色。更何况道士说了一句“不再叨扰”转身离去。
其中有几位知道这道士的厉害,见这道士走了,恐这道士将目标放在自己身上,最后不得以全部离去。
沈俞安上前去查看顾淮之的情况,行走过去之时,刻意垂下眼来去看唐周。
唐周被顾黎揽入怀中,上身被衣物包裹得很好,只是那一双腿白晃晃地出现在眼前。他却也舍不得将视线移开,将视线落在唐周的面孔上。唐周一双怯怯的、还带着泪光的眼睛凝望着他,让沈俞安恨不得即刻将唐周从这个男人的怀里挖出来,去亲吻他的眼睛,去亲吻他潮红的眼尾。
不过顾黎警惕黑沉的目光紧紧盯着沈俞安,沈俞安自然不能按自己的心意行事,就上前去真的查看了顾淮之的情况。
顾黎不动,也不说拒绝的话语,顾泯之也只得站在一旁,先看看顾黎的神色,却见顾黎伸手过去,将唐周那从眼睛溢出来的眼泪轻柔地擦拭而去。唐周觉察到顾黎的动作,仰起脸去看顾黎。顾黎目光沉沉,垂着眼睛看唐周。指腹温柔地拭去他的泪珠,随后指腹轻轻摩挲,仿若在感受唐周那一滴无意识流淌出来的泪珠的温度与湿意。
顾泯之皱起眉头来。
顾黎处事极为平淡,性格却也柔和,但这抱着唐周,并且擦拭眼泪,摩挲指腹,以及这样的凝望,是不是太过逾越了?更何况此时的唐周身上就披了一件外袍,底下应该什么都没穿。本来唐周应该是要与顾淮之同房的,怎么这顾黎当着顾淮之那半死不活的躯壳就对他的夫郎做这样亲密的举动?
这边顾泯之想着,那边的沈俞安轻轻一探,没有在顾淮之的身上探到人类生命特征,最后低声说一句:“死了。”
顾淮之到底是不是死了,顾泯之和顾黎心里都有数。但是唐周却不知道顾淮之到底什么身份,听闻这消息,唐周彻底惊愣。
他不知顾淮之为什么会突然“死了”,知道顾淮之是真的“死了”,以后再也看不见那对他笑得温柔的顾淮之。唐周的心里就涌起一阵悲伤,他又切实地感受到悲伤与难过。
上一次这样难过,还是安格斯的心脏被掏出来,戴维不管不顾地将他抛出来,还有那从深海里悲切凄然的呼唤声传出来时。唐周的眼泪便在也控制不住,就这样簌簌掉落下来。
他的眼泪滚烫,带着人类常有的体温,就这样掉落在顾黎的手背上。顾黎给唐周擦拭眼泪,唐周的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了,更是越擦越多。顾黎只能将唐周又往怀里揽了揽,轻声和他说:“淮之没事,别哭。”
那边盯着沈俞安动作的顾泯之,还有正在去检查顾淮之“尸体”的沈俞安听闻这声音,不约而同转头去看唐周。
唐周已然哭得满面都是眼泪了。这样湿漉漉的眼泪水液沾染在他的面孔上,哭得湿红的鼻尖与眼尾像是融碎了花的汁液进入肌肤当中。哭得这样可怜,却又哭得这样漂亮。却又不忍心让他这样哭,当即他们都禁不住到唐周那边去,谁也不在乎顾淮之到底怎么样了。
唐周见他们都过来看自己,觉得自己这个模样被他们这样围观有些羞窘。他本来就难过,他们还这样盯着他,也只能让他将脸埋入顾黎的怀里继续哭了。眼泪将顾黎的衣服沾湿了,顾黎也不在乎这件事,只不断轻拍唐周的脊背安抚他。
“是不是因为我,淮之才忽然死掉的?我知道、我知道这叫做克、克夫。”
“不是。”“不要怪自己,和你没关系。”“不要这样乱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