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
这样一看,见他的眼尾有了潮红之意,将他本就如江南烟雨般轻柔清艳的眉眼,点缀几分红润的可怜之意。唐周说道:“我原以为军座找我来,是真心想要查清楚老爷中毒之事。原来不过是借口找我,将我按在此处狎亵我罢了。”
看向曹临棋的眼睛,虽有被玩弄后氤氲起的一层薄薄水雾,却也不失原先的清润雅然,连带着这一抹笑,多几分无奈般的凄然。
他继续说道:“我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戏子,各位权贵想要如何摆弄我,我自然从未能有反抗的余地。那些想法,我是连想都不敢想。我只求在这乱世当中,能有一方生存之地,若是能让我放声唱上两首我终生所爱的戏曲,那也是梦寐以求的。军座认为我毒了老爷,我与许小爷偷情,那便是吧。我这样的人,说的话,哪有什么分量呢?”
唐周从这沙发上站起来。他的手依旧握着曹临棋的枪,那枪几乎还是抵着唐周的脆弱之处,也与他的心脏距离不过分毫。
唐周凝望着眼前曹临棋的眼,他继续说道:“军座想要找毒害老爷的凶手,军座认为是我,那我便是。军座若是想杀鸡儆猴,那我也愿赴死。军座若是想对我——”说到这里,他却没有继续说得明白。却似乎也能够知晓他说的是什么。唐周垂下眼来,似乎因为位卑,也不敢与这位军座对视。
曹临棋忽然轻笑了一声。他将那抵在唐周胸膛处的枪收回来。他说道:“你说得可真?”
唐周说道:“自然是真的。”
曹临棋将那把枪重新塞进自己的枪套里。他和唐周说道:“你与我一同过来。”说罢,就朝门口走去。
他走到门口,没有听闻唐周的脚步声,便又转头过来,他凝望着唐周说道:“过来,别怕。”唐周走到他身后去,曹临棋打开门,带着唐周继续走。
两人沉默地一同走向不知何处地方。
唐周盯着曹临棋的军靴,瞧见曹临棋那劲瘦的小腿被军靴勾勒出来,也听得到他身上,随着走动而碰撞发响的枪械。他心里思忖着,不知刚才那番话让曹临棋信了几分,又动容了几分。刚才瞧曹临棋的好感度也没涨,唐周的底气便有些不足了。
正这样想着,曹临棋忽然停下来。唐周略微慢步于曹临棋身后,想事情认真,就撞在了曹临棋的后肩上。
曹临棋后肩上有一枚扣子,撞得有些猝不及防,那扣子还撞得唐周额头微微发疼。唐周还未捂额头,就感觉一只手轻抚了一下自己被撞的额头之处。似乎在查看唐周可是伤着哪里了,又似乎是摸了摸他的额头,以示抚慰。力道之轻柔,表露出几分怜爱,几乎与方才那凶恶模样的曹临棋不相符合。
又听闻曹临棋那没什么情感的声音说道:“跟我进来。”分明心里如此喜欢怜爱他,却又装作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唐周摸着被曹临棋抚过的额头,跟随他进去。
这似乎是一个地下室,往下走了几级台阶,才隐约瞧见了灯光。不知是不是担心唐周跑走,曹临棋站在原地,让唐周走上前几分。唐周也走上前去了,这一次是曹临棋走在唐周身后。
曹临棋也不言语,唐周只能继续往前走。一往前走,那灯光愈发照拂过来,在这漆黑的甬道当中,也愈发能够嗅闻血腥之气。也更能听闻里面传来的凄惨的哀叫。以及鞭子鞭笞在人类肉/体上的声响,还有铁器炙烤之后放入水中的“滋”响。
纵使唐周经历过这么多的世界,也确实是第一次见识这场面。左右两边的墙上,挂着各种沾满血迹的刑具,血腥之味更是扑鼻而来。一声猛然的鞭打之声,伴随一声凄厉的惨叫,让唐周停下了脚步,要往后退去。
他一退,便到了一个人的怀里了。曹临棋高大的身躯就笼在他身后。他自然是避无可避。
身后那人说道:“怎么不继续往里面走了?”
唐周并未言语,却也没有任何动作。不过却能够从他微微裸露出来的面颊上的苍白看出来,唐周是真的有些被吓到了。
唐周确实不敢继续往前走,他也猜不透这曹临棋将他带来这地方干什么。难道是要给他一个下马威?还是真的笃定他毒害了许文斌,要就地拷问?唐周还没继续想,便感觉有一只手覆上自己的眼。
那一只干燥宽厚的手覆盖上唐周的眼睛,让唐周不再见到那些可怕的刑具与前面正在受刑之人的惨状。可曹临棋还是说道:“往前再走几步。”曹临棋开始迈开步子,唐周不得不被他的胸膛推着走。
走了几步之后,那受刑之处更为接近,视线一片漆黑,却更能感受那声音与气味了,唐周不再敢往前而去。曹临棋也停下脚步来,没有再逼迫唐周继续往前走。
唐周站在这里,被曹临棋捂着眼睛,感受了一场极为惨烈的受刑现场。唐周到底是怕的,他哪里见过这些,当即脸色越来越苍白,也有些站不住了。
在唐周还没说话之时,曹临棋另外一只手握着唐周的肩膀,带着唐周从那地下行刑室里走出来。这途中,唐周只感觉自己的脚还是软的,弥漫在鼻腔的血腥味几乎散开不去,几乎是靠着曹临棋才从那地下室走出来。
唐周好不容易从那地界出来,呼吸了外面带着丝缕花香的空气。他有些脱力般地扶住一旁的廊柱,还没缓两口气,就听到曹临棋说道:“我方才带你过去,只是想要告知你,有些不该碰的事情,你绝不能去碰。”
唐周心里颇为无语。
他想到——奇怪了,他就是要去找梁暮芸的踪迹,怎么就说他不该碰之事了,还为了警示他,带他去看那残忍血腥的场面。
虽然一直被曹临棋捂着眼睛,但人的想象力是无穷的,仅仅是听那声音便让唐周想得不少。真的是将他吓得不轻。唐周不想搭理曹临棋,半分眼神都不看他。
又感觉曹临棋的一只手,轻轻覆盖在他的肩上,曹临棋站在唐周的身后说道:“许文斌搞了一件大事,这关乎国事,在这节骨眼上他却遭遇毒害,不能对他进行拷问审讯。不清楚是哪方势力故意毒害他。这事非同小可,是你不可想象的。若你和这事有关系,即便我不是军座,是统帅,我也保不了你。你可要清楚,许文斌的事情你千万不能碰。”
听闻曹临棋这样说,唐周才知晓那许文斌,竟然弄了一件关乎国家的大事。之前见许文斌,还真没看出许文斌有这能耐。若是往深里探寻过去,大约真是与国事有关,那确实是唐周怎么都招惹不起的了。
现在事态严峻,政治敏感,如果许文斌与派系之争有些什么关系也不说什么了,只怕那许文斌招惹的是更可怕的事情。唐周还真是几条命都担待不起。怪不得方才曹临棋要吓他一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