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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连累!”
常氏惨白的脸上挂着莫名的笑:“我已是行将就木,即便没有你那些说辞,我也活不了。”
叶文惠听出一丝希望,他拭了泪试探着问道:“母妃不生孩儿的气?”
常氏叹了口气,道:“流水山庄和凝香馆本就暴露,没什么用处了。他们临死前能为你所用,替你铺就亲王之路,也算死得其所。”
叶文惠闻言实在羞愧,匍匐在地哭道:“母妃不要怪孩儿狠心,父皇不信任孩儿,出口便是威胁,孩儿府邸四周都是眼线,实在没办法了!”
他不说,常氏也能想到他和叶子洛的境遇。她疲惫地闭着眼,以手支额道:“所以因果报应,我连累了你们兄弟俩,你顺势而为,不过是几句话的事,也是应该的。”
叶文惠跪地痛哭:“母妃你不要怪孩儿……”
常氏未睁眼,虚弱地道:“不怪你。心不狠站不稳,母妃教你们兄弟的,你总算学会了。”只是学会的第一件事便是拿自己开刀,常氏嘴上说不怪,心里着实难受,看着昔日疼爱万分的儿子,不知为何竟有些反胃。
叶文惠也深知自己无耻,但事已至此,就无耻到底了,跪地哭道:“母妃,孩儿还要求您一件事。”
常氏不想看他,道:“何事?”
“孩儿请您薨逝前,写一封信给孩儿。”叶文惠将脸皮紧贴地面,不要脸地大声道,“就写您的死与父皇无关,您身患不治隐疾,父皇母后寻遍天下名医也无法医治,您不想再忍受病痛折磨,选择结束生命。您与父皇恩爱多年,怕死后父皇伤心过度,特留书一封。愿父皇康健,盼庆安国能多给孩儿支持。”
常氏落到如今地步,与叶政廷再无半分情意,叶文惠不但要她去死,还要她死之前写这样一封信,这比袁氏让人日日侮辱她更令常氏难以忍受,起身勃然怒喝:“住口!你放肆!”
殿外的守卫离屋子有一段距离,听见屋中常氏突然发疯哭叫嘶吼,心里疑惑这母子相见怎会如此惨烈。
“这里面发生何事?”他忍不住好奇问道。
“你管呢。”身旁同样执戟的守卫道,“皇后娘娘吩咐了,无论里面发生什么也不要管,你好好值你岗就是。”
被最亲的儿子如此伤害,常氏彻底疯了,多日来的折磨都没让她精神失常,叶文惠那一番话径直将她刺激了。她再不顾什么形象,又跳又叫满屋乱走,不时发出激烈的尖叫哭喊,疯狂地捶打着自己的头,将头发撕得一把把落下,下丨身的血流得到处都是,异常可怖。
叶文惠见她状若疯妇,吓得脸青嘴白连忙躲到柱子后,恐惧地看着常氏发疯。
常氏尖叫捶打撕扯自己还不完,力竭跌坐在地后又开始疯狂抓扯自己衣衫和脸颊,指甲一把下去就是几道血痕,她似还不解恨,又开始用手抠挖自己眼珠。
叶文惠心惊胆寒,便是春猎杀了那么多人也没有手软过,此时却被他母妃发疯吓得双腿抖如筛糠,下腹一阵冰凉,就差尿裤子了。
“叶文惠,你会遭报应的!”常氏咬牙切齿阴森森喊了一句,一手深深抠进眼窝,只听皮破肉裂,一颗带血的肉球坠地,滚落到尘土里,血混着泪从常氏空洞的眼窝流下来。她张开嘴“哈哈”大笑,坐地用那只带血的手指着叶文惠,“叶文惠,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眼前一幕便是十八层地狱也不见得有如此可怖,叶文惠躲在柱子后只觉身下一凉,竟是活生生被他娘亲吓得尿了裤子,惊恐不已地“啊!”尖叫了声,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起身冲了出去。
他冲出门,跑到院中被冰冷的雨水一浇,吓出躯壳的三魂七魄这才归位。他站在院中,任由冰冷的雨水浇在脸上,耳中听着屋中常氏咬牙切齿的诅咒,渐渐冷静下来:她再如何也只是个老妇,自己堂堂壮年男子杀人无数,怕她做什么?
虽如此给自己鼓气,但叶文惠还是腿发软,那毕竟是生养自己的母亲,又如何与那些素不相识的陌生刀下亡魂相比。“轰隆”天空突然响起一声下炸雷,吓得叶文惠后背发凉,连忙抱着树干,仰头望着天空那道惊心动魄的闪电,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不孝父母,天打雷劈。
他想起幼年常氏哄他入睡时讲的故事:有两兄弟轮流赡养母亲,轮到哥哥养母亲时,他将好吃的藏起来不给母亲吃,让她吃不饱穿不暖,整日挨打受骂,结果惹怒了天神,天神便让雷公将这不孝子劈死了。
叶文惠双腿直哆嗦,可一想到今日的目的未达成,反正常氏那样子也活不成了,必须抓住机会让她把信写了。
叶文惠心里给自己壮胆:没事没事,那都是哄小孩的故事……母妃只剩一个眼睛了,再不进去只怕另一只眼睛也保不住,瞎了还怎么写信呢?进去好好哄哄她,既然连我诬陷她的事她都不生气,那冷静下来一定会答应的。母妃那么宠我,她一定会想通的。
他直起身子,哆嗦着慢慢走回门口,见常氏已经哭闹得没力气了,坐地仰头靠着桌腿喘气,已然是奄奄一息。她浑身上下都是血,比那索命的女鬼还令人可怖。
叶文惠后背直发凉,壮着胆子慢慢走过去,见常氏失去眼珠的那边眼睛只剩个血肉模糊的空洞,吓得心里直打退堂鼓,随即又给自己打气:没事,这是自己的母妃……
他跪在地上,爬着凑过去看她,颤抖着手去试探她鼻息:还好,活着。叶文惠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盯着半死不活的常氏,转头看着那边空无一物的木床犯难。
申时,昏睡了近两个时辰的常氏终于醒了。她慢慢睁开独眼,凄凉地望着帐顶,随即之前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她闭目,仅剩一只的眼睛流出浑浊的泪。
她一身血衣已经换成了干净的衣物,身上盖着温暖的被褥,头发也被梳好了,缺了眼球的那只眼睛被上药包了起来。
这一切都是叶文惠在她昏迷期间,跑去春喜宫跪地磕头求来的。原本他一个亲王,也是有办法搞到这些东西,但他偏要去求袁氏,让袁氏看到自己对她足够的尊敬,没有母后的允许,即便自己贵为亲王也没有造次。
他端着一小碗热腾腾的粥从门外进来,一边吹着一边坐到床边。吹粥的间隙,余光瞟到常氏脸上的泪,叶文惠这才发觉她醒了。
“母妃,您醒了?”叶文惠连忙放下粥,忍着恶心害怕贴过去轻声问道。
常氏不答,但眼角又涌出一行泪。叶文惠知道她听见了,轻声道:“母妃,孩儿错了。您睁眼看看孩儿。”
常氏只是闭着眼流泪,躺在床上如一具死尸。
“母妃,孩儿再不让您写信了,你睁眼看看孩儿。”叶文惠轻声唤道。
“母妃,孩儿知道您听见了,您睁眼看看孩儿嘛,孩儿给您带了热粥。”
“母妃,您最疼孩儿了,睁眼跟孩儿说说话嘛,孩儿任由您打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