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钉。今天还能不能活着走出清辉殿都难说,耳朵和眼睛的伤算什么。
“我起过报仇的心,也想过利用他,我都承认,但我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他是你的儿子,要不要杀他,随你的便。”赵婆婆颤颤巍巍从叶长洲身边经过,一步步朝殿外走去,走得极其艰难,每走一步,地上的血滴就多了几点,呼出了胸间最后一点气息,“叶政廷,如果你还有点良知,觉得对我有所亏欠,那就放这孩子一条生路……权当他替我活一回。”
“我最终啊,还是没有完成心愿。”赵婆婆抬头望着天,自言自语喟叹,“空有满腹才华又如何?终究是红颜薄命……”说完这话,她身子一软,“噗通”一声栽倒下去。
“婆婆!”叶长洲连滚带爬冲过去抱起她,眼泪止不住地流。
赵婆婆本就体弱,被薛其钢一脚踢中胸口要害,已经是气若游丝。她勉强睁开眼睛,枯瘦冰凉的手颤抖着想去抚摸叶长洲的脸,随即还是没有触碰他:“我本该恨你的,也想毁了你,但是……殿下,你不要恨我。”
叶长洲连忙摇头,双眼哭得通红:“我不恨你。”
赵婆婆微笑看着他,眼神渐渐定格,随即再不动了。这个与叶长洲相伴多年的老人,这位本该做女帝的前朝长公主,终于走完她纠葛又漫长的一生。
“婆婆!”叶长洲抱着她的尸身放声大哭。凄惨的哭声响彻整个大殿,听得人不禁心酸。叶长洲宁愿她不是什么前朝公主,更不是什么崇明教教主,他自愿她永远是那个慈爱睿智的赵婆婆。
薛其钢为护驾,竟失手将人打死。而且当发现被自己打死的人竟然是前朝长公主,对自己和叶政廷都有莫大的恩德,薛其钢心中难过自责,朝叶政廷跪下:“陛下,不论她是谁,人既然已死,陛下可否原谅她的罪过?”
叶政廷心中百感交集,没料到陈凤仪居然还活着。当初他也曾真心喜欢过陈凤仪,不过那份爱意终究败给对权力的极度渴望。面对旧人的突然指责,叶政廷一时慌了神,只想事情不要传出去,坏了自己的名声。
他转头朝叶长洲走去:“不必大兴刑狱,把崇明教核心要犯处死,教坛捣毁,教义烧掉,其余教徒遣散即可。”
他走到赵婆婆尸身面前,看着赵婆婆尸身,寒声道:“今日殿中发生的事,胆敢泄露出去一个字,你们二人自裁谢罪。”
“诺。”薛其钢连忙应声。叶长洲却还沉浸在赵婆婆逝去的悲伤中,哭得不能自抑。他亲缘浅薄,唯有这无血缘关系的赵婆婆,倒更比他生身父母更亲近。但可笑的是,赵婆婆接近他教养他,原来也曾是一场阴谋。
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是真的?还有谁是可靠、可堪信任的?
叶长洲收了眼泪,放下赵婆婆尸身,跪地朝她尸身磕了个头,算是报答她这些年教养的恩德。收了眼泪缓缓站起来,他眼中已无悲伤。左眼充血通红,明明金玉似的一个人,浑身上下却充满死气。
“儿臣恳请父皇赐罪。”叶长洲整理了下染血的亲王服,双手将才戴上去的亲王冠取下来放置在身旁,自己也跪了下去,声音淡然如常,“恳请父皇赐罪。”
他又说了一遍。
叶政廷看了他一眼,眼中尽是冷漠,依然不像是父亲看儿子的眼神了,转身步履蹒跚慢慢朝皇位走去:“若是平常,朕会赐你毒酒一杯。但是……朕今日不杀你。”
叶长洲心头一松,难受地闭上眼,本就浅薄的父子亲情,算是彻底葬送了。
今日不杀,明日、后日,杀不杀叶长洲,都在叶政廷一念之间。
“传令下去,厚葬陈凤仪,按……按公主规格治丧。”叶政廷喘息了一下,薛其钢连忙去搀扶他。明明才过了六十大寿,他看上去却像是已经油尽灯枯了一般。
“陛下,对皇后和太子,该如何解释?”薛其钢连忙低声问道,“若不统一口径,臣怕说错话。”
叶政廷坐在龙椅上,宽大的椅子更衬得他年迈苍老。他抬头看着殿中跪着的儿子,和地上躺着的老妇尸身,思忖片刻,道:“崇明邪教教主赵子明畏罪自戕,尸身已由内侍拖去喂狗。先将那逆子押入天牢,待……朕想清楚,再赐罪。”
叶政廷想将前朝公主和赵婆婆一分为二,可是这清辉殿如何平白无故多出来一个人?前朝公主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又为何会死去?
薛其钢很想再问一嘴,叶政廷这谎话实在是漏洞百出,可见叶政廷心力交瘁的样子,薛其钢又闭嘴了。
殿外,袁氏正在花园深处痛骂叶伯崇:“你如今是愈发能干了,这么大的事竟然不和本宫商量,也不听本宫的话,你当真以为你的太子之位是稳如泰山吗?!你知不知道你今日闯了多大的祸事?”
叶伯崇跪地,以额触地道:“母后,儿臣不愚钝!此事儿臣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老五已查到崇明教的线索,抓住了一个舵主,顺藤摸瓜摸到了十六弟府中的那老仆,他想借儿臣的手除去十六弟,便让儿臣在册封礼上揭发此事。”
“呵,你倒是都清楚。那为什么还要给别人当枪使?你肩上扛的这是什么?马桶吗?!”袁氏怒极,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指狠狠戳了下叶伯崇的头,“人家给你挖个坑,你还跳得明明白白的!”
“母后息怒!母后能想到儿臣是被人利用,难道父皇想不到吗?而且去搜十六弟的府邸不是儿臣干的,是五弟干的。”叶伯崇跪在地上解释道,“儿臣一向都是愚钝的,若不如此,怎能显出他的奸诈和心机?”
对于这么愚蠢新奇的言论,袁氏听了都要气笑了。她正想说什么,春桃突然小跑着过来轻声道:“娘娘,殿下,清辉殿门开了。”
袁氏一听,顾不得再骂那糊涂蛋,被春桃搀扶着快步往清辉殿而去。刚走到殿门口,只见几个侍卫抬着一个担架出来。担架上躺着一具尸体,正是赵子明的尸身;随后,叶长洲竟然也被侍卫押着出来了。只见他目光散乱,似乎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袁氏大惊,不知才盏茶功夫,殿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见薛其钢跟在最后走出来,连忙过去问道:“煜王,事情怎么样了?”
薛其钢一个头两个大,叶政廷那错漏百出的借口哪能瞒得过袁氏。他冲袁氏拱手一礼,摇头道:“此事实在太过复杂……皇后娘娘,您信吗?崇明邪教的教主赵子明已经畏罪自戕,尸首已被拖去喂狗了。”
“啊?”袁氏懵了,指着抬担架的侍卫远去的方向,愕然问道,“人不是在那吗?”
“皇后,您认错人了,那是前朝长公主陈凤仪,不是赵子明。”薛其钢很想哭。
“什么?你当本宫糊涂了么?!”袁氏拂袖大怒,打算亲自进去找叶政廷问个清楚。
薛其钢一把拦住她,为难地道:“皇后娘娘息怒,陛下心力交瘁,已经去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