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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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季的某个夜晚,陆敏和杭敬承决定生个孩子。第一天早上双双后怕，毕竟杭敬承应酬多，烟酒不忌。她吃了药，心惊胆战等了一个月,确定没怀。

然后杭敬承就暂时戒了烟,应酬时也拒了酒,俩人一块去做检查，买了叶酸和维生素一类的补品。不过怀孕这事也要讲究缘分,他们没算过排卵期一类的东西，只是按平常步调往前走。

发现怀孕这天是在聚会上，池娆和祝淮书带着小草莓过来，正好他们跟秦典和施鑫都认识,于是一起聚了聚。在场的还有沈听云，带着自己的男伴，也是一导演,她穿了件宽松的外套，中途被池娆发现小腹隆起,于是大方地承认自己怀孕了。

小草莓圆头圆脑，大眼睛水灵灵，樱桃小嘴,完全继承了父母的优点,杭敬承将人圈在怀里,拿了个娃娃逗她。

逗着逗着，他忽然扭头问陆敏，这个月月经是不是推迟了。

陆敏心里一紧。

这话被池娆听去，笑着对俩人使眼色，“有情况？”

陆敏例假周期一向比自然月长一些,大概三十三四天，因此每个月的日子都不一样，没有刻意记过。她翻日历算了算，发现这天距离上次例假结束，至少有四十天了。

“有验孕棒没？没有我就点个跑腿。”沈听云捧手机。

秦典和施鑫两个没结婚也没生过孩子的，傻傻坐在一边点头。

等验孕棒的那段时间，陆敏一句话也没说出口，杭敬承也罕见地无话，将小草莓还给祝淮书，牵起陆敏的手，攥紧。

没多久跑腿小哥敲门，沈听云拆了包装盒，将东西递给陆敏，她一紧张，差点忘记怎么用。

等待结果需要一段时间，陆敏站在洗手池前，盯着那个块指甲盖大小的试纸，实在是心慌，就叫杭敬承过来，结果来了一群朋友，几个人就围在洗手间门口，将试纸放进盒里，等了会儿，杭敬承将验孕棒取出来。

第一条杠很明显。

所有人都开始喊，连两岁的小草莓也懵懂地跟着拍手。

陆敏头脑空空，懵然扭头找杭敬承，后者抬手按住她的后颈，重重地亲了她一口，“宝贝，漂亮啊。”

这么快就中了。

陆敏后来每每想起，心里都会带一句反驳——你那个频率，想晚点中都难。

开心么，只开心那么两天，随后就是艰苦的孕期生活，从孕吐到腿肿，她一样没落下。

尽量控制体重，还是重了近一十斤。

“呦，挺着个大肚子，还想去村口小卖部呐？”

陆敏推门的动作一顿，咬唇，回头，“姥姥，我出去溜弯，消化消化。”

许红从厨房里探出脑袋，手里握个刷了一半的饭碗，“你姥爷呢？又出去打牌了？这老头子。你等我刷个碗，等会儿我陪你。”

“啊，哦，好。”陆敏胡乱应着，等厨房里水声响起来，立即护着肚子，从门缝里挤出去，顺便轻轻带上门。

这辈子身手没这么敏捷过。

刚进腊月，夜长昼短，太阳早早下班，不过六点半，路灯高高挂着，隔段路有一盏，偶尔也有不亮的。小时候村里还是灰扑扑的土路，前几年修了石板路，路边的树全刨了，光秃秃的，只有一层黄沙尘土。

陆敏远远看了眼村口的方向，慢慢朝那里走去，将手揣兜里，低头仔细看着脚下的路，脸颊贴着新买的围巾，柔软惬意。

杭敬承到村口的时候，陆敏正坐在路边的石墩上吃零食，一只手搭在肚子上，拿着薯片袋子，另只手时不时伸进去捏薯片。

他将车熄火停下，下车走过去，陆敏听见动静，愣了愣，想藏手里的东西，又觉得为时已晚，讷讷问他：“怎么来这么早？”

两个脸上还挂着鼻涕的小学生路过，忍不住多瞧杭敬承几眼。杭敬承目光扫过去，俩小孩立即收回视线，朝另一侧的小卖部走。

“.....可是、可是我的钱没了。”

“我有两块，走，今天我请你。”

杭敬承走近了，拎开陆敏护着零食的手，低头瞧包装袋，“开完会就过来了。这么好吃，几块钱一袋？”

他倒不反对她吃点零食，只是这开在村里的小卖部卖的大多是五毛一包的辣条，和一些三无产品。吃进嘴里的东西，太便宜总不放心。

陆敏抬手，伸出五根手指，“你等我吃完，马上回家收拾东西。”加快速度吃薯片，最后剩了点渣渣，捏不住，干脆仰头倒到自己嘴里。

杭敬承四下望了望，视线落回她身上，陆敏怀孕八个多月了，冬季穿着厚重的棉服，肚子更明显。

“凉不凉，这么冷的天儿在路口坐着......哦，垫了围巾，还不算笨。”他侧身看到她屁股底下露出的围巾。

“你才笨。”陆敏舔了舔唇角，回味。

小卖部就是这个世界的福音，卖的尽是些便宜又好吃的东西。

“给你。你一半我一半。”俩小学生从小卖部出来。杭敬承无意中往那瞥了一眼，意外发现俩人手里捧的零食跟陆敏刚才吃的一模一样。

陆敏讪讪，将手里的包装袋攥成一团，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

杭敬承抬手，食指和中指夹住她脸颊的软肉，低声，“陆敏敏。”

带着警告意味。

陆敏声如蚊讷，“真的很好吃......”

两块钱的快乐。

回姥姥家的路上，许红正满大街找陆敏，一见面就埋怨她不打声招呼就出门，扯过手打了几下掌心。陆敏吃痛，可怜巴巴看向杭敬承，后者没心没肺地笑，见她脸色要变，才牵过手给她吹了吹，扯到自己心口按着，“别哭别哭。小可怜儿。看得人多心疼。”

陆敏挣开他的手，“太肉麻了杭敬承。”

王美来打完牌回来了，一见杭敬承就乐得合不拢嘴，抓他去那间木工房，爷俩交流起榫卯结构。

许红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拎着收拾好的陆敏的东西，“老头子！

别说啦。你那半桶水晃荡什么。叫敬承带小敏走吧，时候不早了。”

王美来依依不舍跟小两口告别，“快生了吧，就这几天。到时候打电话，我们也过去看看——叫人来接我们？不用不用，我们自己坐那个公交车——哎呀，你说你，好吧好吧。早点见到我们乖乖曾外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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孕后期陆敏行动不方便，杭敬承工作忙，没办法照顾她，找了个阿姨帮忙。回到家时，阿姨已经准备好饭菜，冬笋烧肉，青椒炒绿豆芽和玉米排骨汤，阿姨手艺很不错，陆敏胃口大开，喝了一整碗汤。

饭后，杭敬承去书房处理工作上未竟的事，陆敏在客厅泡脚。

她坐在沙发上，挨着扶手，将脚丫蹬在盆侧晾干。

这段时间腿脚浮肿得厉害，先前大部分鞋子都穿不下了。

正巧杭敬承出来接水，还讲着电话，瞥她一眼，从厨房出来后径直走过来，坐她身旁。陆敏以为他有什么事，正等他开口。杭敬承偏头，用耳侧和肩膀夹住手机，俯身拎起她的双腿，放到自己大腿上，自然地用手掌给她按摩，继续讲电话：

“......你叫他明天下午给我回电话......申城那边？苏浩昨天把资料给我了......嗯，我知道，上周没有锚定么？有就叫那边负责......”

这双手伸直手指，不轻不重地用虎口从脚踝捋到膝窝，手背青筋微动，陆敏靠在沙发扶手上，有些发酥。

可杭敬承讲电话太认真，声音低磁，不同于平时一贯的懒散劲，每句话都显得雷厉风行。

陆敏不好去打扰他，从身后摸出个平板，偷瞄他一眼，打开某个便签，直接拖到底。

没更新。

有点失望。

陆敏垂着眼睛，随手往前翻。

6.14

艹。

有女儿了。

6.23

最近嗜睡，早上定十个闹钟，怕上班迟到。

迟到就迟到呗。

7.3

抽空从横店飞回来，但她要留校看晚自习。

青城一中。早点放假。

7.4

女儿俩月了。

摸着肚子，还没什么感觉。

7.13

放假。

孕吐严重，只能吃苏打饼干。

8.14

孕吐缓解很多。

吃了根冰棍。没什么反应。

趁肚子还方便，港城玩几天。

8.16

头晕，嗜睡。

查了查有点贫血。

8.17

开始选小裙子了。

都好看。

8.19

产检，男孩。

艹。

记录从这里开始，停了一个月，直到九月下旬，才恢复更新。

9.22

肚子很明显。

昨天给我摸儿子的胎动，好像是脚丫，小子特有劲。

10.14

经常半夜腿抽筋。

10.30

胎动频繁，睡不好觉。

情绪敏感。

11.5

偷吃麻辣烫，怕被阿姨看到，结果烫到舌头。

笨比猫。

11.14

腰疼得厉害。

一□□会小兔子乖乖。

12.4

宫缩去急诊。

12.6

没大碍。

出院。

今天是......一月十七，腊月初七。

杭敬承年底手里有隔项目，上个月七号出去，直到前天才回来。

讲电话的声音似乎停下来了。

陆敏将平板慢慢放下，想偷瞄他在做什么。

杭敬承正回邮件，注意到她的视线，扭头，垂眸瞧她。

陆敏抿唇，搭在平板上的手指迅速上划退出。

“可以睡觉了吗？”

“困了？”

陆敏点头，杭敬承于是将手机放一边，双手撑在她身侧，俯身下来，她抬起胳膊搂住他的肩膀。杭敬承撑手起身，她也借力坐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有点慌。”陆敏呢喃，用脚尖勾拖鞋，“今晚上要是发动了怎么办。”

距离预产期还有几天，她最近总有预感要提前。

杭敬承笑，“能怎么办，去医院。臭小子也该出来了。”

话是这么说，这天半夜，杭敬承睡梦中被陆敏推醒，就听她拖着哭腔说肚子痛，好像要生了。

他瞬间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