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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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粥粥下午三点就睡醒了,揉揉眼睛，骨碌翻身爬起来，一回头就对上杭敬承的视线。

杭敬承也刚睡醒,靠在床头，聊赖地摆弄陆敏散落的长发，听见动静,扭头看他。

俩人视线交错,粥粥扑上去想要推开杭敬承的手，一个不小心压住还在熟睡的陆敏的胳膊,她梦呓，皱眉。

“杭老、板。”粥粥说。

杭敬承竖起食指，放唇边,嘘声。

粥粥眨巴眼睛。

“不睡了？”杭敬承低声问,倾身将粥粥抱到自己身上。

粥粥摇头。

“出去玩？”杭敬承侧身,从床边捡起蓝色小鞋，扯开魔术贴,握着粥粥的腿，将鞋子套上去,“太姥爷刚才问你，你还睡着。你去问太姥爷能不能带你去看小羊吃草，好不好,嗯？”

粥粥穿好鞋，被放到地上，站稳,一溜烟跑出去，没一会儿，又噔噔噔跑回来,用手指指外面，“羊咩咩。”

“可以去？去吧。多玩会儿。”

太姥爷在外面等着，一见粥粥就笑了，大手牵起他的小手，手里握着羊缰绳和布鞭，往地上甩。

啪！

粥粥给这声音吓一跳，往王美来身后躲。两只大羊开始往外走，小羊们同粥粥差不多高，从他身边经过。

小羊雪白，睫毛也是白色，耳朵搭在两侧，粥粥忽然伸手去揪，小羊受惊，咩咩叫着逃跑。粥粥仿佛觉得很有意思，拔腿去追，小短腿倒腾飞快。

“粥粥，别跑，要摔了！”王美来担心地追上去。

他这边刚出门，小羊已经钻到院子旁去年刚开辟的小块菜地里，粥粥紧随其后，磕磕绊绊越过土堆，一头扎进茄子架。

一个小娃一只小羊，把王美来种的茄子苗带倒好几株，大葱踩得东倒西歪。

“哎呦，哎呦呦。”王美来将两个罪魁祸首拎出来。

粥粥仿佛知道自己闯祸，低头玩手指。小羊躲到大羊身后。王美来心疼地进菜地，将茄子苗和大葱一颗一颗扶起来，回头看着两个可怜巴巴的小家伙，发现骂哪个都不舍得，一摆手，“算啦算啦。”

粥粥得到赦令，一扭头就去追旁边摇尾巴的小黄狗。

小黄狗跑得慢，粥粥没几步就赶上，非要去揪人家的尾巴，结果一抬头，巷子口出现条大黄狗，吠叫着就要跑过来，粥粥赶紧调转方向朝王美来跑，没两步就被小石块绊倒，哇哇大哭。

王美来也心急，无奈离得有点远，一边小跑一边跺脚甩鞭子，威吓大黄狗。

千钧一发间。

幸亏隔壁邻居狗主人闻声出来，将大黄狗吼走，把粥粥扶起来，拍拍尘土，跟他说不哭不哭，叫什么名字，爸爸妈妈是谁呀。

粥粥心有余悸地看向巷子口，眼睫上挂着泪珠，抽抽搭搭，“......粥、粥粥。妈妈三三，敏敏......嗝......杭老板。”

“哦，是小敏？丽琴的小外孙吧。大

名就叫粥粥？”邻居问。正好王美来走过来()，?????“?????????()?『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真对不住啊大爷。”

“哎，是我家这个太调皮捣蛋。”王美来摆手，慢慢弯下腰，“粥粥大名不叫粥粥是不是，告诉三爷爷你大名叫啥。”

粥粥想了想，低头，蹲下.身找了半天，指着某处，“蚂蚁蚁......”

邻居听得一头雾水，瞧着他可爱的小模样，合不拢嘴。

“粥粥你叫小蚂蚁？”

“杭yì。”王美来爱怜地抚摸粥粥的小脑袋说，“小重孙孙，叫杭yì。”

“毅力那个毅？好啊，有毅力。”

王美来摇头，“不是那个。是那个那个，哎呀，我也不认识，小敏说那个yì啊，是渡口的小木桩，牵着小舟......牵着我们小粥粥。”

王美来没读过书，文化水平很低，不识几个字，只记得陆敏当时是这么解释的。

/

粥粥被大黄狗吓到，短时间内不敢造次，老老实实跟着王美来去放羊。

王美来家小院后面是片小树林，一条长坑接着一条长坑，坑洼不平，找了处平地，大羊被栓到树上，小羊围在它身边吃草。

粥粥蹲在一边，眉头紧锁，聚精会神地瞧了会儿，也要趴下去咬草叶。王美来赶紧将他扶起来。

“不能吃，这可不能吃啊小乖乖。那小咩咩才吃草，你小宝宝得......”

“太、太姥姥。”粥粥忽然歪脑袋看向另一侧。

王美来回头，看见许红从院旁绕到屋后。

那地方圈出一小块地，前些年一直堆干草和柴火，今年散养了几只鸡，许红大概是来捡鸡蛋的。

“哎呀！小粥粥！你慢点！太姥爷跑不动。”

杭粥粥拔腿就往回跑，王美来一边喊一边追。

最终，小家伙成功进了鸡窝，在里面栽三个跟头，踩碎两个鸡蛋，拿到一颗完整的蛋，得意洋洋地跟太姥姥回到厨房，玩了会儿烧火棍，忽然想起什么，抱起鸡蛋就往屋里跑。

“三三~”他边走边叫。

“妈妈三三~”声音越来越近。

屋里，陆敏推开杭敬承，撑手起身，整理凌乱的头发。

杭敬承眸色微沉，扯过身旁的毯子盖自己身上，后槽牙发痒。

“妈妈三三......杭老板.......”

粥粥用小小的身子撞开里屋门，转了个身，门咣当一声关上，他顺利站稳，怀里抱着什么东西，大眼睛打量床上的爸爸妈妈。

“咳咳。”陆敏忍住羞愤，抬头去看粥粥，小家伙的目光却被一旁路过的花猫吸引，“猫猫虫......”

他不知道去哪玩了，浑身都是泥巴尘土，袖口还缀着几根鸡毛，怀里还抱着颗鸡蛋。

“粥粥。”陆敏叫他。

粥粥：“喔？”

杭敬承说：“粥粥出去，爸爸跟妈妈有要紧事做。”

()“杭敬承你。”陆敏小声，伸手去掐他的腰，杭敬承反手覆住她的腕，低笑一声。()

?佥????葶虎??籔?葶?????????葶?瞍??葶?羉?“衙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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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蛋？”陆敏才看清粥粥的脸，一愣，抑制不住唇角上扬。

“......粥粥，怎么像那个......”

她没好意思说完，怕伤小家伙自尊。

粥粥懵懂地眨巴眼睛。

杭敬承扭头，一瞧就乐了。

小家伙手捧一颗新鲜的鸡蛋，脸蛋脏兮兮，沾了好几块锅底灰，其中一小块正好抹在人中。

杭敬承笑着说了句话，陆敏制止他，“别这样。”

“粥粥的鸡蛋哪来的？”她问。

“粥粥、粥粥拿。咕咕哒，咕咕哒。”粥粥指向来时的路。

“粥粥替太姥姥从鸡窝取出来的吗？粥粥好棒啊。”陆敏想要夸一夸小家伙，认真地瞧着这张小脸，可是说着说着，实在绷不住，低下头，脑海中回响杭敬承刚才轻飘飘的话：

哟，今儿是日系脸啊儿子。

日......系......脸......

陆敏低垂脑袋，肩膀抖动。

/

粥粥被杭敬承哄着赶紧将鸡蛋送回厨房。

咣当一声，门阖上，陆敏半跪起身，歪头目送，直到小家伙的身影消失在窗外。

视线落回来，她眼梢带些浅笑，看向杭敬承身上的毯子。

毯面平坦，瞧不出什么迹象。

“看什么。”杭敬承散漫。

“不看什么。”陆敏摇头，“我去给粥粥洗脸。”

她从杭敬承膝间跨过去，坐在床边，手撑着，脚尖探到小白鞋，弯腰系鞋带。

“那小子不着急。”杭敬承说，“我这儿比较急。”

陆敏臀侧多了只不轨的手掌，有一搭没一搭捏软肉。

她讶然回头，“我以为你被粥粥吓......”

“吓什么？”杭敬承随意屈腿，身上毛毯滑落。他抬起胳膊将她按下来。陆敏没防备，侧身趴他胸膛，领口白腻溢出，她瞳孔微动，挣扎着要起身，生怕不小心被姥姥姥爷撞到这一幕。

“杭敬承你放开我。现在真的不可以。”

这屋只有一扇薄薄的小木门，为了夏天通风，上半截开了扇纱窗，完全不隔音，有点风吹草动，在院子里就能听见。

万一被长辈撞到那档子事，她这辈子别想抬头了。

杭敬承倒也不难为她，低笑一声，撒开手，拍拍后腰，叫她起身。

陆敏怕他反悔，赶紧起身，一边低头整理裙子一边推门，出门后快步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瞧身后的木门。

她咬唇，退回门口，握着门把手，小声跟里面的人说：“哎，我可以帮你守着，你自己解决一下。”

屋里没动静。她犹豫片刻，竖起耳朵凑到纱窗后。

()木门忽然被拉开，“喂？是我......”杭敬承举着手机走出来，陆敏后退一步，让出路，下意识瞧他的西裤。

好像没什么迹象。

那他刚才为什么.......

杭敬承讲着电话，已经走过去了，忽然转头，睇给她一个轻佻懒怠的眼神。

陆敏失语。

坏种。

刚才故意吓她的。

/

五月份，青城气候适宜，不冷不热，室外没有蚊虫，晚饭后，小院里多了几.把椅子。

一家人吃饱喝足，姥姥姥爷坐在一起听戏，杭敬承抱粥粥。陆敏靠在椅子边，翻看手机消息。

不知道是哪个高中同学，把她拉进企鹅群里了。随后有人专门提醒了一句：陆敏进来了。随后众人聊起不相干的话题。

陆敏皱眉。

因为企鹅群的新成员可以看到加群前一段时间的消息记录。

【今年也不会来吧？毕业后就没见过】

【之前在历三教书，辞职了】

【你见过？瘦了吗？】

【哈哈哈哈哈你说胖妞当年怎么想的，怕杭敬承走了再也见不到了是吗】

【别这么说。不太好吧....人家都结婚生孩子了，还提那件事干嘛】

【我说什么了？只是复述事实而已，你怎么跟她当年一样矫情】

【哟呵，结婚了，当年那架势，难道不应该非杭老板不嫁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那么几个人，过了十一年，依旧那副德行。

陆敏抿唇，面无表情地按灭手机，眼前多了串槐花。

“妈妈三三？”粥粥甩着手里的槐花逗她玩。

陆敏沉了口气，伸手挡住，“妈妈有盾牌，挡住。”

粥粥咯咯笑。

月光清白，槐树影子映在水泥地上，影影绰绰，晚风送花香。

“哎，敬承，你看这个，咋不出声呢？”王美来想换个曲儿，不知道按到哪里，收音机不出声。

杭敬承叫粥粥坐自己腿上，接过收音机调了调，给他演示，“旋钮您别动，按底下按钮就行，这样。”

“哦哦。我知道了。”王美来应着，“敬承，我看这收音机跟小敏小时候那种似的，应该不贵吧？怎么听隔壁那个小佳春说，这一个得好几千，我跟你姥姥就听听戏，可不要那么贵的......盒子都留着呢，还能退吧？”

怪不得到现在也不太会用。

杭敬承失笑，“姥爷，这是别人送我的，平时用不到。您要非退给我，我只能拿回去吃灰了。”

“这怎么能......”王美来心疼，“那你卖了呢？不是有那个那个收二手的，这个还挺新的，能卖不少钱。”

“这东西多少钱都是听个响，去网上挂也麻烦。现在保存这么好，但是个二手，到时候价高了没人要，低了嫌自己吃亏。”

“也是。”王美来点头。

“您先留着吧，多用用，用旧了再卖，到时候怎么出都不心疼。”

陆敏在一旁留心听着，想看杭敬承到底怎么过这茬。这几千块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姥爷毕竟节俭一辈子，几千块得卖好几只肥羊，肯定会心疼。她没想到姥爷这么快就被他劝住了，不再提这茬。

杭敬承云淡风轻，将粥粥不小心踩在他腿上的脚丫挪开，掸了掸裤腿上被鞋子蹭上的尘土。

难怪这人走到今天这位置——脾气不坏，性格玲珑，处事圆滑却不油滑。

陆敏这么想着，抬头看星星。

乡下少有灯光污染，天色比市中心澄透，鸦鸦一片群青，繁星点缀。

“下月初得去历城谈个合同，你也去玩几天？”杭敬承蓦然开口。

陆敏顿了顿，发现这话是跟自己说的。

“嗯？五一假期吗？”

杭敬承点头。

去历城当然没什么，只是带孩子出门，得操心许多事。

陆敏视线垂落，心里思考着，伸出食指，碰到粥粥的小手。

却听杭敬承慢悠悠补充：

“只我们两个，不带杭弋。”

粥粥鲜少被叫大名，低头玩陆敏的头发，压根没意识到是在说自己。

“顺便，不是有同学聚会么，去看看。”

“看看是哪几个又开始惹人不痛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