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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家就住在村边上。虽然家里不宽绰,新卯从小可是娇生惯养,父亲死的早,母亲拧着纺车把他拉扯大,真是要星星不绐月亮。现在他已经是=十五岁的人,娶了媳妇,母亲脾气好,媳妇模样好,过的是好日子。媳妇叫浅花,这个女人,好说好笑,说起话来,象小车轴上新抹了油,转的快州的又好听。这个女人,嘴快脚快手快,织织纺纺全能行,地里活赛过一个好长工。她纺线,纺车象疯了似的转;她织布,梃柏乱响,棱飞的象流星,她做饭,切菜刀案板一齐响。走起路来,两只手甩起,象扫过平原的一股小旋风。
婆婆有时说她一句;“你消停着点。”她是担心她把纺车轮坏,把机子碰坏,把案板切坏,走路栽倒。可是这都是多操心,她只是快,却什么也损坏不了。自从她来后,屋里干净,院里利落,牛石短草,鸡不丢蛋。新卯的娘念了佛了。
刚结婚那二年,夫妇的感情好象不十分好。母亲和别人说:“晚上他们屋里没动静,听不见说说笑笑。”那二年两个人是有些别扭,新卯总嫌她好说,媳妇在心里也不满意丈夫时“话贵”和避遢。但是很快就好了,夫妻间容易想到对方的好处,也高兴去迁就。不久新卯的话也多些了,穿戴上也干净讲究了。
浅花好强,她以为新卯不好说不算什么,只要心跟实在,眉里服里有她也就够了。而且看来新卯在她跟前话也真是不少。她只是嫌他当不上一个村干部。年上冬天,新卯参加了村里的工作,并且人们全说他是个顶事的干部,掌着大权,是村里的“大拿”。可是他既不是村长,又不是农会主任,不是治安员,也不是调解委员。浅花问他他不说,晚上向,他装睡着了,呼呼地打鼾睡。浅花有气,“什么话这样贵重,也值得瞒着我?”她暗施一计:在黑暗里自言自语地说;“唉,八路军领导的这是什么世道啊!”“你说这是什么世道,八路军哪一点对不起你?”新卯醒了,他狠狠地给她讲了一番大道理,上了一堂政治课,粗了脖子红了脸,好象面对着仇人。浅花暗笑了,她说:“你是这里边的虫,好坚决,和我也不说实话。”
“你嘴浅。”新卯说。
他又转过身去睡了,这样常常气的浅花一直睁眼到天明,今年春天;春耕地耘上了,出全了苗,该锄头追了,新卯却什么活也不愿意去做。在家里的时候更少了,每天黑更半夜才家来,早晨天一亮,就披上袍子出去了,家不象他的家,家里的人见他的面也难。浅花又是六七个月的身子,饭熟了还得挺着大肚子满街去找他,也不一定找得来,找回来象赴席一样,吃上一碗饭,将筷子一摆,就披上那件破棉袍子出去了。一顿饭什么话也不说。他的母亲虽然心疼儿子,可是对他近来的行动也不满意,只是存在心里不说;浅花可憋着一肚子气等机会发泄。她倒不是怨他不到地里去傲活,她伤心的是近来对家里的人太玲淡,他那嘴象封起来的,脸上满挂着霜,一点笑模样也看不见。半夜人家睡醒一觉了,他才家来,什么也不说,倒头便睡,你和他念避个家长里短吧,他就没好气地说;
“你叫人歇一下子吧,我累。”
浅花说:“你累什么呀?水休不挑,柴体不抱,地你不锄,草苗快一般高了!”
“你不知道我有工作?”
他倒发火了。浅花只好冷冷地一笑,过半天自己又忍不住地小声问道:“你近来做什么工作呀?”
“休没听说风声不好?”
“风声不好,我看又是谣言。就是吧,你也得照顾自己的身子呀,你近来脸色不好,身上又瘦多了。”
这时她才心疼起他来。他近来吃饭很少,眼都蹈了下去,叫他睡觉吧,她不言语了。
又过了两天,他竟连夜不家来睡觉,天明了才家来,累的不象个人样子,进家就睡了,陲上多半天才起来,可是天一擦黑便又精神起来,央告着说;“给我傲点好吃的吧。”
母亲听见了便说:“你给他炒个鸡蛋烙张饼。”
媳妇虽然不高兴他出去,却也照样给他做了,看着他一边吃,她一边问:“吃了好东西干什么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