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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咧着油光的大厚嘴唇说:“这可不能告诉你!”
乡下的夫妇,有这么三天五天不在一条炕上,浅花就犯了疑心。她胡猜乱想,什么工作呀,夜间出去白天回来?她家住在顶南头村外,不常有人来;她想,村里干部多着呢,别人不一定这样。这一天,大街上刘喜的媳妇来借梭来,浅花就问她:“大嫂子,你听见说教人又要出来‘扫荡’吗?”
“投听见说呀!‘扫荡’怕什么呀,我就不怕。”
“可是俺家他爹没事忙,现在连黑夜间也不家来睡觉了!”
“哈!不家来睡觉,到哪里睡呀?”这女人大吃一惊,张着嘴问。
“谁知道,有这么三四宿了,人家说工作忙。”浅花叹了一口气。
“准是工作忙呗!”那女人说着,却撇了撇嘴,“工作忙,一天家是男女混杂,咱也不知道那是干什么工作!”
“大嫂子,体听见什么风声了吗?”浅花直着眼问。
“投有,你家他爹很老实,不象那些流氓蛋,你们夫妻的感情又不错!不过你要留点神,年轻的人说变心可快哩f街上那些小狐狸们可能勾引着哩!说句不嫌见怪的话吧,哪一个不比你年轻。”
这一晚浅花留上心,心里也顶生气。做晚饭了,丈夫从炕上爬起来迷着眼走出来说:“擀点白条子吃吧?”
浅花的脸刷的拉下来,嘴噘的可以拴一匹小驴,脸上阴的只要有一点风吹就可滴下水来,半天才丧声丧气地说:“吃好的吧,你是有了功的了!”
“有功投功,反正尽自己的责任。”丈夫认真地说。
“瓮里没水!”浅花把手里的空水瓢往瓮里一丢,大声地说。
“我去担。”丈夫不紧不慢地担起水桶出去了。
等他担了水来,浅花还是生气,在灶火前低着头,手里撕着一根柴禾叶。丈夫说:“快烧吧,你也知道发愁?别发愁,只哟啊我们有准备,多么困难的环境也能通过去。”
浅花越听越投有好气,她想,你念什么咒呀!她打起来,可是手有些颤;火镰凿在火石下,火星却落不到火绒上。丈夫接过去给她打着了,咧着大嘴笑了筅说:“真笨。”
“我们是笨。”浅花把火点着,一手拉动风箱,“你去找精灵的去啊!”丈夫也听不出头绪,他以为女人也正在不高兴,他就坐在台阶上去,看着野外的高粱在晚风里摇摆。近来天早,高梁长的才一尺来高,他想,下场透雨吧,高集长起来,就是敌人“扫荡”也不怕了。他望着那里发呆,浅花又忍不住,她扭转头来问:“你别又装傻,我问你,这几日夜里你出去干什么来?”
“搞工作。”丈夫回过头来,还是心平气和地说。
“什么工作?”
“抗日工作。”
“你不用和我花马掉嘴,你好好地告诉我没事!”
女人是那么横,直眉瞪眼脸发青,丈夫也有些恼了。恼的是,女人为什么这么糊涂,这么顽固,这么不知心,这么不心疼人,我黑间白白累个死,心里牵挂着这些事,她不知道安慰我,还净找斜碴!他也嚷着说:“我不能告诉你!你为什么这么横?你审我吗?”
母亲听见他们吵嘴,赶紧出来说了两句,两人才都不占语了。这一顿晚饭,一家人极不痛快,谁也没说话。
等新卯吃完饭,母亲将他叫到屋子里说:“你整天整夜忙的什么,也不在家里照顾照顾。”
新卯没有说话,守着母亲坐了一会。天已经大黑了,他走到外间屋里,想出去,浅花正在门帘外慎着,一伸手就把他拉到自己屋里来;她在炕沿上一坐,哭着说:“今黑夜你就不能出去,你出去我死在你手里!”
新卯瞪了瞪眼,想发火,但转眼看了看她,他忍下去了。他在屋里转了一舍,浅花汪着两眼泪盯着他,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再出去一晚上。”
“不行!”
‘你行行好,我算向你告假。”
“不行。。
浅花转过脸去啼哭起来,那脸在灯光下是那样的黄,过了一会,转动那笨重的大肚子仄到炕上去了。新卯又在屋里转了半天,他一边脱衣裳一边向媳妇解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