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以后,经过酒店高层跟辖区派出所领导的交涉,酒店没有被要求立刻关闭。
派出所那边传话,让这□□代不出毒品来源的混混跟黎尔一起过去配合调查。
被带上警车之前,黎尔决定给储运悦榕酒店集团的董事严云生打一通电话。
自从来到这间酒店第一天到实习岗就职,到现在,黎尔在工作上从来没有出过任何差错,亦从来不需要别人高抬贵手来帮她处理烂摊子。
然而今天,黎尔感到自己必须要跟严董事长开这个口。
这是第一次她在工作上遇上必须要跟他开口求帮助的情况。
黎尔感到委屈又忏愧,可是事情现在已经发生了,的确是她的错,让酒店蒙羞,她愿意承担一切的责任。
她声音沙着,含了哭腔,但依然努力的,咬字清晰的说:“严董,对不起,事情都是因我而起。现在警察要带我去派出所,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的维护好酒店的形象。”
严云生其实已经知道了事情所有的来龙去脉。
这的确是为了黎尔而来的一出闹剧。
她嫁给了温知宴那样完美的高门公子哥,他们公开了婚姻关系,暗地里嫉妒她的人有很多很多。
这一次对黎尔的打击很大,因为她一直是个无比热爱工作的业界精英,犯下这种错误,让她以后完全没有脸面在业界立足。
“不是你的错,这种事在所难免。你今天只是运气不好。”严云生安慰已经高嫁成功,得到矜贵身份,却依然对工作全然不改兢兢业业的姑娘。
这样的员工很难得,她在嫁给温知宴这么久以后,从来没有产生过要狐假虎威的在集团里刷存在感,她依然是那个耐心面对所有琐碎小事,力求为客户提供完美服务的明媚前厅经理。
今天的她只是不明就里的被人设计了。
谁能想到一帮还没进社会的大学生能这么阴毒的坏。
“是我的错。今天我太忙了,根本没有仔细调查那位沈初栀女士带进酒店的所有朋友身份。不管之后集团给我什么处罚,我都会接受。”黎尔不卑不亢,愿意主动承认错误。
“黎尔,当时他们一起来了那么多人,你不可能挨个去查的。她就是专门钻空子,来为难你的。”严云生叹气,“也许你的确是因为她是你认识的人就掉以轻心了,这事不能全怪你。你也不要太为难自己。”
“严董,去了派出所以后,我会把错责都揽在自己身上,我希望你跟公关部知会,尽快打点好各方面,不要让事情传到网上发酵。”黎尔只当严云生在宽慰她,今天她的确犯了低级错误,她无法原谅自己。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知道如何处理危机。你先把你那边的事处理好。”
“嗯,那我先去配合案件调查。”黎尔吸了吸鼻子,眼眶变得通红。
“没事的,只是小事,这不是我们酒店的错。”
在黎尔准备
要结束通话前,估念到那位沈千金肯定会继续为难她,严云升衷心的建议她道:“黎尔,听我说,现在就打电话给你丈夫温知宴,告诉他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不要有任何迟疑。”()
严云生如此建议她,不止是因为温知宴这样地位的人才能快准狠的按捺下这场风波;还因为他们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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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尔遇到这样凭她自己不能解决的大麻烦,要学会去依赖她的新婚丈夫。如此,他们的婚姻才能长长久久,不惧风雨的走下去。
黎尔是什么样的女子,严云生这个师父很了解,她总习惯咬紧牙,靠自己形单影只的去解决一切的困难。
以前的她是这样,可是现在,她结婚了,她应该学会去依赖温知宴。
黎尔一开始本来心里是有这个打算,找温知宴求救,但是想起沈初栀的身份,还有他们沈家在北城地位,她又迟疑了。
那日,温知宴带她去参局,在浓烈塔,黎尔见到宋禹跟周淮舟这样的狂肆公子哥说话做事,都要哄着沈初栀这样的小姑娘,给她几分薄面。
温知宴倒是没哄沈初栀,但是他好像对任何人都不哄,他只愿意哄黎尔。
黎尔彷徨着要不要告诉温知宴,他现在人在国外,说做完这个项目就回来跟她办婚礼。
黎尔犹豫着拨了温知宴的微信语音通话,然而他没有接听。他人在纽约,两地有时差,现在他应该还在睡觉。
此时,警察已经给几个小混混上了手铐,将他们带回派出所去审问。
那名向姓警官递给黎尔纸巾,要她擦擦泪花闪烁的眼角,安慰她道:“先跟我们去所里吧,也许事情没那么糟,想开点,也许录完口供,你就可以走。”
*
岂料这帮收钱办事的混混到了派出所里,血口喷人,竟然信口雌黄的说毒品是黎尔卖给他们的。
张宇峰有很多个身份证,给黎尔做住店登记那张是假的,黎尔做登记的时候没有在酒店住宿系统里收到关于他的案底警告。
向照狠骂他们:“人一个酒店经理,身家清清白白,平时尊敬守法,怎么就能卖毒品给你们了,她哪里来的渠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嗨呀,警官,你是不知道,她有个小妈,在苏城,年轻的时候就跟很多地痞流氓搞在一起,那个小妈一直在璃城帮他们销货,给黎经理一点货源到璃城分销很正常啊。酒店每天人流量那么大,多好走货。”张宇峰收了沈初栀的钱,早就练好了一套诬陷黎尔的话术。
“别给我胡说,你知道她什么身份吗?要是你们乱说,她可以请律师告死你们。”向照知道这群流氓在完全的瞎说。
“啧,你也知道我们是胡说的,那还一个劲的问什么啊?”
向照先审问他们,再审的黎尔,告诉她道:“他们说你卖毒品,那些在你们酒店2106房间搜到的毒品是你卖给他们的。”
黎尔摇头,态度坚决的说:“不是。我发誓不是。”
“我知道不是,你是不是惹到什么
()人了?”向照清楚黎尔是被诬陷的,问她,“你把这些事通知你家人了吗?”
“我爸我妈现在都不在璃城。”黎尔回答。她心里知道这是沈初栀在故意整她。
“那……你老公?你通知他了吗?”向照查了黎尔的户籍消息,确认到她的配偶的确是那个京圈顶级公子哥温知宴。
黎尔身上今天发生这样的事,不知道温公子知道了会作何反应。
“他去国外出差了,我跟他暂时联系不上。毒品不是我卖的,更不是从我们酒店流出的,我们酒店前厅部跟客房部每天都仔细的查房,我们是无毒酒店。上次中国公安大在璃城的禁毒讲座还是在我们酒店举办的,我们真的无比重视酒店无毒的光明形象。”
黎尔望着青年警察的眼睛,诚挚的跟他恳求,“向警官,稍后事情如果查得水落石出,能麻烦你帮我做个澄清吗?这种事对我们酒店的生意会有巨大影响。”
“当然可以,但是现在你也没有证据证明他们身上的毒品不是你们酒店流出的,这很让人头疼。”
客房里是没有监控的,只有公共区有。
向照他们仔细的查了监控,没看出对黎尔有利的片段。
只要这群混混咬死了不改口,黎尔没有办法证明自身的清白。
“黎经理,今晚事情如果摆不平,你就只能在我们派出所过了。”向照叹气。
黎尔捏了捏手,在这种时刻,她想到自己可以跟谁求救。
她孤单无助的坐在派出所的询问室里,确认到在这种时刻,她需要的人,只有温知宴。
他们结婚了,黎尔感到害怕的时候,想要见的人,是温知宴。
她现在只想要他来她身边。
*
黎尔从酒店被带走的时间是下午五点,七个多小时后,派出所那边还没传来她被释放的消息。
储运悦榕的同事们都在忧心忡忡的关心这件事的发展。
网上已经有一些酒店业的交流论坛在散播某知名酒店前厅经理疑似在私下跟酒店住客兜售冰.毒。
虽然这些爆料人没有提是哪家酒店,但是下午有警车去过储运悦榕,带走了好几个人跟一个酒店女经理的情形被很多人看到了。
坏消息不胫而走,一传千里。
大家都在盲猜是储运国际的储运悦榕出事了。
自从储运国际拿到温知宴的巨型投资,力挽狂澜,一马当先,在酒店业的销售寒冬创造了摩洛哥分店的运营奇迹后,很多同行都在暗地里寄望它出事。
因为港城苏朝白跟京圈温知宴联手做项目,只会在日后让同行连讨杯羹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如此强强联合下去,只会形成酒店业的顶级资本垄断。
怕被这两个公子哥的律师团告,这些爆料人在没有得到真凭实据前,只能这样匿名发帖来引导公众对储运悦榕做胡乱猜测,趁机抹黑储运的形象。
截止半夜一点,网上的舆论口径基本已经统一了。
大家都这样说,储运悦榕的黎尔出事了,她十有八.九在卖毒品,这样的女人还要嫁什么高门,做温家的儿媳妇,也不看看温家那位老爷子以前在四方城担任的是什么职位,怎么会容忍自己唯一的亲孙子娶这种人进温家。
哎呀,其实也不稀奇,她不是那么多年都在筋疲力竭的赡养她爸的小二吗。
那个小二玩艺术跟嗑药很烧钱的,苦于生活压力,黎尔跟酒店里的住户兜售毒品也很正常,铤而走险的谋取暴利嘛.她年纪轻轻,对自己一点都不差,吃穿都是名牌,平时上班开的越野车还是保时捷Macan呢。
之前她不是举报她前同事卖保健品给投店的顾客吗。
现在好了,她自己在卖毒品,啧啧啧,真是钱有多好挣,人就有多大胆。
短暂时间里,对黎尔的评价全部变成了这些。
网上有很多之前粉她是温婉小家碧玉,明艳旗袍美人的粉丝听了这些抹黑她的煽动,有不少都选择立马脱粉。
事情闹得压不住时,温知宴的母亲徐德芝坐司机开的轿车,打扮得体的来璃城正宇区天明街道派出所,弹指般轻松的接走自己的儿媳。
到了车上,姿态客套的与黎尔并排坐在后座,徐德芝打开自己的手机,把现在网上关于她的讨论展现给她看。
黎尔看完之后,先是选择了默然。
一分钟后,她很硬气的说:“这些都是对我的中伤,我根本没有卖过毒品。我帮助我父亲的情人是为了照顾我们整个家庭,我妈有抑郁症,我外公有癌症,为了他们好,我愿意拼尽所有的按捺下家庭里所有的矛盾发生。我不觉得拿自己辛苦挣的钱,去维护我们整个家的安宁跟幸福,是违背了道德跟法律。”
徐德芝听完之后,唇角染了些许笑意,疏离而戏谑。
她缓缓应道:“我知道你肯定没有卖过毒品,但是今晚如果我不来,你今晚就得蹲局子过夜。听说你出事了,如果我不马上抓紧时间,亲自去找那个沈千金,现在网上这些人就不会只是说说而已,他们会拿着看起来很真的证据,无休止的抹黑你。”
“如果你只是一个身份普通的女子,他们也许议论这件事几天就会觉得乏味得不想再提了。但是你是温知宴的太太,他们会津津有味的议论一辈子。我跟他父亲反对你们,是有原因的。彼此身份无法匹配的婚姻并不如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黎尔心里万分难受,她的家庭不光荣,她这样的出身配不上温知宴,她一直都知道。
她也曾想过在合适的时候终止。
但是这段婚姻的真相是温知宴暗恋了她十年,照顾了她十年,纵容了她十年,等待了她十年。
自摩洛哥之行后,黎尔伤不起他骄傲的心。
她脖子上挂着他在十八岁时亲手为她编的文昌结手绳。他期待她的前程似锦里有他。
眼下根本不是该伤心跟自卑的时候。
黎尔抹了一把眼睛,捡重点问:“所以事情已经摆平了?不会影
响我们酒店的名声?”
“那些记者拍到的照片我都买下来了,那个诬陷你卖毒品的张宇峰收了沈家千金的钱才那样说。我给了他们更多的钱,他们会改说法。一切都已经打点好了。网上的热搜我也叫危机公关公司处理掉了,但是无凭无据的流言稍后还是会发酵些时日。”徐德芝委婉的说。
尔后,她叹了口气,暗示黎尔:“流言这东西,比流感蔓延的速度更快,比流星所蕴含的能量更巨大,比流氓更具有恶意,比流产更能让人心力憔悴。”【注】
黎尔知道是话是谁说的。
徐德芝引用名人的话,说得很含蓄,含义却很清晰。
她所言也就是指黎尔的身世就是她进入高门的弱点,一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小姑娘就可以拿她的身世做文章,恣意做一个局攻击她。
如今关于她的家世被公开了,那些之前追捧她美貌的粉丝很多都选择否定她。
流言可惧。
就是这样的原因,徐德芝跟温隽临希望温知宴能有个比黎尔更好的太太去公开给世人看。
“阿宴现在还不知道这些事,储运悦榕我想你是不适合再回去工作了。其实你们领证后,我也一直在关注你,之前不是有个新加坡的晋升机会给你不是就很好吗。”徐德芝在深深的夜引导黎尔。
“……”黎尔噤声。
“阿宴的爷爷奶奶老了,自然是宠着他,听凭他的意思,任他胡来,可是你也听说过吧,他之前还有一个哥哥,后来没了,很是遗憾。我们温家这么大的家业以后都要交到他手上,如果他的另一半不能为温家独当一面,遇上一个小麻烦,就需要我半夜接到电话,让司机立马开车,送我来局子里捞她,那些新闻会怎么写?”
从他们结婚到现在,徐德芝从未跟黎尔说过这么多话。
温知宴有温知宴留老婆的法子,徐德芝有徐德芝选媳妇儿的标准。
黎尔家里的事太不体面了,经不得被外界做考究。
温知宴应该就是图她长得漂亮跟身材好。
徐德芝打开手袋,她还特地带了支票簿跟笔来。
黎尔不爱看言情小说,但是这类桥段也是耳濡目染过的。
觉得有些老套的尴尬,“不用了,他帮我小妈还债的钱我还没还,那些就当给我遣散费吧。”黎尔故意甜笑着说,长眸里有水光荡漾。
徐德芝没想到会摆脱得这么轻松,迟疑道:“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
黎尔决然的打断她,不徐不疾的说:“抱歉,我不能满足你任何希望,包括拿你一笔钱,让你心安理得。我跟他结婚,是我的选择,即使我要跟他分开,也是我的选择。当初决定一起过日子,是因为我觉得对我们彼此都好,今后,若我决定离开,也是因为我觉得对我们彼此都好。我跟他的事,只能由我跟他去决定,不会受任何旁人的影响。”
拉开车门,“再见,徐德芝女士。谢谢你出手为我化解这场危机。”黎尔从徐德芝坐的幻影上走下来,转身对
保养得宜的高门贵妇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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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后,黎尔在街上拦计程车,回二坪坝睡觉。
手机上有很多未接电话跟未读微信。
打给她最多的人,是朱婧仪。
从得知她进了局子到现在,朱婧仪给她一共打了15个电话。
黎尔以为她又要找黎尔要钱了。
黎尔很烦,想对她爆粗了。
现在真不是时候,想起现在黎正勤跟她生活在一起了,朱婧仪心里有不爽,指不定又要闹天闹地的,黎正勤哪有本事管住她。
黎尔坐到计程车上,给朱婧仪拨了回去,嗓音倦怠的颓,“朱婧仪,又想干嘛?我现在真的没空搭理你。”
下了徐德芝的车,她可以不用那么逞强了。
她跟朱婧仪还装什么,她曾经想要杀了朱婧仪,朱婧仪知道她人性的所有弱点。
朱婧仪担心的在电话里尖声问:“黎尔你进局子了?被警察抓了?妈的,就因为你给顾客开房的时候没仔细查人身份,他们就抓你进局子,他们也太离谱了!你怎么不让你老公请律师告他们?这是对你名誉的极大损坏,你都要办婚礼了,遇上这种事晦气死了。”
“你怎么知道?”黎尔很惊讶,怎么她出事后,第一个让她发现在心急如焚关心她的人,居然是朱婧仪。
反而倪涓雅跟黎正勤都没给她打电话,好像还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根本不关心她这个亲生女儿。
“我看热搜了啊,一大帮吃饱了闲得没事的人在网上恣意抹黑你,还把我一起拉出来骂,他妈简直一群傻逼。”朱婧仪很愤慨。
黎尔仔细听,还听见了她说电话的背景音是在机场,很多航班起飞的通知在被通报。
“朱婧仪,你现在人在哪里?怎么,又欠债了,又想要跑路?”黎尔很自然的猜,朱婧仪的人生就是东躲西藏的恣意行事。
有浪子这种人设,朱婧仪就是□□,一把年纪了,还不消停,还搁那儿整一场游戏一场梦。
“我跑什么路,我是知道你出事了,连夜飞来璃城看你。”朱婧仪声明。
“你……别开玩笑。”黎尔哽咽了一下喉头。
她从来没想过,她跟朱婧仪之间会是一场双向奔赴。
朱婧仪出事的时候,黎尔可以去苏城,不怕死的帮她应付地下钱庄跟豪门大佬。
现在她出事的时候,朱婧宜能着急坐凌晨二点的航班来璃城陪她面对麻烦。
“我开什么玩笑,我登机牌都换了,你妈不是跟你那个什么叔叔出去旅游了吗,人游玩到哪里了都不知道。这时候我不来管你,谁管你?靠你爸,还是算了吧,他那个软柿子,早点滚一边去吧。”
航班登机通知播响。
朱婧仪说:“不说了,我要去登机了,早上六点半到。”
“你不用来了,我已经从局子里出来……”了。她话还没说完,朱婧仪已经把电话给她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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