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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几分钟前,我又看到了他,我早就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了,这也是我一直期待又不愿面对的。
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若我不是池田二十四,他不是混迹的间谍,我们会不会有一个结局,哪怕是惨烈的轰轰烈烈的恋爱以悲剧收尾,也是个结局不是吗?但我却不曾有过可以与他关于善果之类的痴想,不说他是反日党人,单单他桀骜的性子就不是我能够肖想驾驭的。何况我可从来没有要驾驭谁的念头,即便我曾经受训那般严酷,可没有谁会告诉我们‘女人是可以凌驾于男人之上的’,所以现在我只是偶尔想着欺凌某个或者某些男人来满足我膨胀的疯狂的欲望——欺压男人!
太疯狂的念头了!我的母亲以及像她一样的千千万万妇女可能永远不会生出这种可怕的想法,正如她们永远不会有我那般残酷的经历——只有一个出去,活着的。她们的一生都献给了厨房和丈夫,我献给伟大的天皇陛下,这是天地的云泥的差别。
有的时候,在不想着叶的时刻,我甚至都会想,要是可以一直有战争,一直在中国呆着(对,是中国,很自大的名字,但比支那好听太多了),不再回那个甚至会让我产生厌恶这种不该有的念头的地方,也不是不能够接受的。不过,自打住在这里的不多天的日子里,再可怕的想法都有过了,又何必在乎这一个?这里有着最懦弱的弱等人种,这是天皇教导我们的,但这些于我而言,于我们这些天生性别不公平的人而言,又是何等幸运!
我可以任意‘奴役’人高马大的男人们,只需露出一个最普通的笑,都不需要谦卑的讨好巴结,他们就很乐意效命于你。这些是我之前不曾有机会想像的,我没有那么丰富的想象力。
冷酷不易亲近如叶,也从来没有在我面前露出鄙夷与不屑,他绅士而有礼,着魔吸引我的同时又令我如此悲哀。他谦和温文脸孔之外的表情全部给了沈柔,那个肥女人。他曾经恶狠狠地盯着她,与她怒骂,就在我最爱的梨树附近,我像个卑鄙的偷窥者,虽然我总是用着‘那是我的地盘’这样的借口解释。而在沈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他又是那么深情款款地凝视,难道他饿了,觉得沈柔肥嘟嘟的比较好吃吗?我很坏心的想着。
有时候,我会怀疑结局真的如天皇预期的那般美好,我们能够取得这场‘保卫战’的最后胜利吗?但每每想到每年的地动就足以泯灭近一半的人口,占领中国的念头就日加深重。打来了中国,我是真的太闲了,居然会有这样那样的想法,这样那样的空闲时间来想这些有的没的。因为,我的时间很多,几乎所有事都可以被人代劳――当然,这是指身为藤井小姐的我,所以我白天从来都是无所事事的。
曾经我的生命被分为白天和黑夜,白天是无尽的训练,夜是持续着的不安定,是潜伏着的吞噬兽。所幸,我是那个熬过来的人。即便是现在,我还是没有改掉之前的习惯,我宁愿在白天闲暇时间眯一会儿,也要让夜是属于我的全然的清醒。
其实,那些人与我完全无干,特别是那般低贱如蝼蚁的支那人。但见多了这样那样的浓情蜜意,心中或多或少的会有一些不一样吧!我还记得在占领区每天都会有聚众抗议的人们,都是些和我一般大的男男女女,而每次被剿灭一批人,政府门口总会有更多的认领者。他们骂骂咧咧却懦弱地没有一丝攻击性,所以帝国的军士们也由得看闹剧。我总是凑在杜千帮我置办的小办公室,不屑地看着这一切,不可否认的是:很,热闹。倘若换作是在日本,或许人们只会在家中骂骂咧咧,而任由这些为了信仰之类献身的人们填海吧。同样的吵闹,可我却觉得菜市场的吵闹不应该搬去麻将桌上。
有时候,我也想,要是这些在认领尸体时可以如此团结一心的人们,转而攻去日本,大阪、东京,随便哪里,我们又将如何。但似乎不会有这么一天,才这么几天,我就了解了中国人懒散的本性,他们不会为了看起来完全不对他们个人生命具有威胁的人和物动武,现在拿起的武器似乎也是被打出来的。这些天来,习惯了他们喊着保卫的口号,似乎没有谁认为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御,但我没有义务告诉他们。
“美茵小姐,美茵小姐?美茵?”是杜千把我叫回神的,我看着他只有嘴角一丝嘲讽的弧度。
这之后我应该是在回北海道的船上,我成年礼的受封,用一场聪明人的死亡来淬炼的。于是我跟他讲着,以后再没有机会了。我跟他讲了许多,船就要开了,那边的伙计也来来去去两次了,就是没敢进来过。我把故事的开头和结尾都说了,那个我自己预设的结尾。包括这个成年礼的习俗,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专利,事实上,凡是符合条件的,都将受到天皇亲自主持成年礼受封仪式的殊荣。我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可能是觉得他时间不多了,给他一个最后的解惑,但我更希望他可以多了解我一些。黑色冰冷的枪口已经抵在他头上了,我甚至感觉得到他生命的流失,此刻我厌死了那个握着枪的人,那个叫杜千的愚蠢的沙猪。一步跃了过去,踹掉他手里的枪,这是我打从训练营出来,第一次在人前展现武功,毫不意外他们脸上的惊诧,我有些自喜,他们应该感到荣幸了。如果他注定要死,我宁愿我来收割他的命。“嘣--”开枪了,不!我没有开枪。心口的疼痛将我的视线带向门外,那个,肥胖的女人,该死!如果刚才能够警觉一点儿的话,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