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你若不说,我便不问

郡守府外，张春秋缓缓渡步走至郡守府大门，便是瞧见那郡守府的钱管事小跑着迎了上来。???

他恭敬道，“张老先生，郡守大人今晚烹羊待客正想让小的去寻老先生一起入席呢。”

张春秋撇了撇嘴，有些为难道，“这，这太守待客，我去入席恐怕有些不太合适吧。”

说着，这张春秋又挠了挠屁股，好像他那屁股上的虱子比谁都多，动不动就挠两下。

钱管事却道，“郡守大人说了无妨，但请张老先生一定入席，不想亏待了张老先生，况且令子已经入席了。”

张春秋听见张环已经入席似乎有些意外，笑道，“哟，那小子脸皮倒真是胜过我了，那我现在这去，合适吗？”

钱管事一边领路一边回道，“无妨无妨，羊肉刚刚烹好，先生但随我过去便是。”

见这钱管事说罢，张春秋也不再推辞，跟着钱管事就一齐向着府内走去。

宴席摆于一处大院之中，十多张小桌围成一了个圈，入座需要垫上一个垫子坐在地上，而在宴席左侧不远处，有一只架着烤羊的火架，还有一口大锅，锅中不知熬着什么东西，只是闻见香气扑鼻，令人垂诞三尺。

而在此时，宴席之上已经是坐满了人，而且看模样还都是些在这北陵城中地位不低的人，身为副都尉的张子龙也在其中。

张环独自坐在最右下角的位置，张春秋刚一走进院子便是瞧见了与赵子龙坐于一旁的张环，再抬头一瞧，这人还不少，个个都是看着气度不凡，顿时这不知是自尊心作祟还是觉得什么，张春秋本身就有些微驼的背弯得更下去了些，正想跟自个儿子挤在一张桌上，那坐于宾主之位的宋生便是连忙招呼道，“恩公，恩公。”

张春秋一屁股坐了下去，这才抬头望向宋生，“诶，我坐这儿就行。”

顿时这席上的众人就纳闷了，这人谁啊？怎么的连这入席的规矩都不懂呢？

这张春秋没觉得尴尬，倒是这作为主人的宋生开始有些尴尬了，一是这张春秋的身份他答应过绝不说与外人，二是这今日在宴席上的人都是些官职说高不高，但说低那也不低的人，这北陵城的驻军都尉黄曾，副都尉赵子龙等等，最重要的，还是这姚太尉的儿子姚冰云，正坐于客席之上。

起先众人都在心中猜测这老头的来历身份，见其连最基本的宾客之仪都不懂，纷纷都将其看低了几分。

唯独是那姚冰云却是举起桌上的酒杯，对着张春秋道，“宋太守称其为恩公想来这位前辈对宋太守定然是有大恩，啊，来来，既然是宋太守的恩人，那便就是我姚冰云的恩人，来来来，我敬前辈一杯。”

说着，这姚冰云就是双手举着酒杯笑笑呵呵地对张春秋作了个请酒的手势。

宋生自然听出这话里的意思，虽说敬的是张春秋，但其实是在奉承他这个郡守。本身就宋天儿有错在先得罪了这姚公子，没想到这姚公子如此大度，不仅不去追究责任，这待人也是有礼至极。让这宋生感到颇为不好意思。

然而张春秋却是做了个让人瞪大双眼的举动，单手端起桌上酒杯就一饮而尽。

还颇为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

顿时这众人心中更是莫名其妙啊，这人难道来头不小？

这酒桌之上向来讲究严谨，特别还是在这种官家场合，更是不得随意乱了分寸。

这姚冰云双手捧杯敬酒，那是作为晚辈，可这人家坐的是上等客席，那就说明这地位比你高啊，你即使作为长辈，那也应该是双手回礼才是啊。

你这不回礼也就算了，这还感情深一口闷，单手举着杯子就给干了。

这众人心中想法万千，有人觉得这人身份不凡，也有人觉得这人恐怕不知是在哪个山间乱匪手里救了宋太守一命的山野村夫。

这姚冰云心里倒是觉得奇了怪了，我这都自报名讳了，你若真是个大来头的人还会没听过我的名字吗？你这身份地位难道还会高过我爹不成？

宋生脸上有些难堪，为缓解桌上的尴尬连忙举起了酒杯，高声道，“哈哈，今日姚公子大驾安陵郡，来，我等共敬姚公子一杯。”

顿时这宴席上就没人再去关注这老头到底是谁了，纷纷想着如何去讨好那位姚太傅的儿子。

酒过三巡之后，这拍马屁拍的好的便是连绵不绝起来了，就连话少的，这也跟着起哄，一时间变得热闹起来。

张春秋一直跟张环坐在一最右边，有人敬酒便喝，没人敬酒就自个喝。

张环是连喝了两杯，脑袋便已经是晕晕乎乎，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他望向张春秋，“爹。”

张春秋眉头一皱，应到，“怎么？”

“你到底有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我啊。”

张春秋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些，“不久你便会知道了。”

“现在还不能说吗？”

张环的声音极小，就仿若是在自言自语。

忽而张春秋看见了张环那双不断颤抖地双手，他沉声道，“你今天碰了那只木匣？”

张环点了点头，接过下人刚刚倒满的酒水又是一饮而尽，打了个饱嗝。

“那里面是什么东西？”

张春秋长吐了口气，并没回答，只是眉头越皱越深。

张环满脸的醉意，他笑道，“算了，不说就算了，我也懒得问了。以前我每问你一次问题，你便都是说，我不说，你就别问，对对对，你不说，我便不问，不问了，不问了。”

张环笑容变得凄惨，低头望向自己那颤抖不止的双手时，两行清泪止不住地滴落在了他的手上，然而却是没有丝毫的感觉。

他哽咽道，“可我现在，是真的想知道，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啊。为什么人家的孩子都有娘疼都有娘爱，而我却是偏偏只能跟着一个糟老头子，连问个问题都得不到答案呢。”

张春秋神色悲凉，长叹不止，在昏暗的烛光之下，他两鬓的白似乎又多了许多。

他紧紧握住自己儿子那双如同冰块的双手，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