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炼丹一道

日落之后。

后山四十多人又来到这正一观里吃饭，宋天儿依然没来，卫沉也是破例没有出现。

饭后闲时张环与王侯在厨房里闲谈。

得知了那陌香环的身份，以及跟那卫沉的一些趣事。

这卫沉虽说年纪轻轻，但脾气古怪，极易冲动，即使是面对势大力沉的金沙门，这卫沉依然是敢提着一把剑就跑去人家门口去找人说理，这说理自然不会是真的说理，金沙门可不跟你说理。

金沙门因为门人逐渐增多，山门的范围也就是逐渐增大，这也是将正一道观逐渐压榨到东面后山的原因。

最开始的时候卫沉一人提剑就冲了上去，张道陵不拦那就没人拦得住，一路从山门打到人家龙虎殿前，伤了几十个弟子不说，连长老都伤了三位，最后让一位真正的龙象境高手给打了个半死，躺在地上不能动弹，还是张道陵亲自带着几个徒弟上山赔罪，将人给背下来的，在床上躺了数月之久。

再后来，金沙门确实对正一观收敛了许多，但门人欺辱正一观小弟子的事情却是不少，卫沉每当知晓，必然是会再次找上门去，依然是用剑说理，教训了那欺辱自家师侄的金山门人之后，自然也是不得全身而退，都得是让张道陵带着几个徒弟去赔礼后给抬回来的。

之所以金沙门不对这个人下死手，甚至都不找正一观的麻烦，一是因为金沙门门主陌千海对此人极其欣赏，二便是这陌香环一直暗中帮衬着卫沉，替其说好话。

卫沉此人一身硬骨头一身怪脾气可谓是在方圆五十里内人尽皆知，实力不济的见到这人都是绕道走，不敢触其霉头。

张环听完之后连连咂舌，“没想，我这位师兄倒还真是个人物。那咱们这正一观还能在龙虎山有一席之地，不全是靠这位师兄撑着吗？”

王侯撇了撇嘴，“可我们也没少受罪啊。”

张环不置可否，伸手从灶台上的一盘剩菜里挑起了一根青菜叶放进嘴中，细细咀嚼一番，点头道，“王师兄这手艺见长，”继而又有些失望地摸了摸肚子，“要是能有肉，这就更好了。”

王侯晃了晃背上那大得惊人的葫芦，无奈道，“这也没法啊，这天气越来越冷，再过不久就要下雪了，二师兄这两天能抓到只兔子都是运气好了。”

张环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继而看了一眼自己那横在腰间的斩仙刀，他道，“额，师傅走的时候跟我说，让我去城里铸个刀鞘，这路上的盘缠让我在观里拿，这...”

王侯不以为意道，“哦，这事啊，我听师傅跟大师兄说过，银子也是归大师兄管的，你去找他吧。”

张环点了点头，“先不急，师傅还有几天回来，我明天走的时候再去跟大师兄说。”

张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道，“诶，王师兄，你这晚上还炼丹吗？”

王侯将灶台的碗筷一股脑地全丢锅里，回头道，“炼啊，怎么了。”

张环笑道，“没什么，就想看看你这是怎么炼的。”

王侯奇怪道，“你今天不是受伤了吗？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

张环揉了揉自己那已经是乌黑一片的胸口，心中苦笑。

继而道，“你这不是要给我丹药吗，我就想看看你到底拿什么练的，到时候我也吃得安心啊。”

王侯那张肥胖的老脸一愣，继而眼珠子一转，憨憨笑道，“那你跟我一起把这碗洗了，我就带你去看。”

张环得应一声，“好叻。”

王侯这人极其老实，差不多可以说一生都是让人给欺负过来的，当年二十多岁因为受不了当地地痞的欺负，离开了村子，本是想着去参军，可他那一身肥肉哪有人能看得上啊，被人羞辱一番后就去了南昌城里找活做，可就连在一些店家里做伙计都是一直被人嫌弃手脚太笨，不停地克扣银钱，再后来实在没法待下去，只能离开南昌城，准备回乡下种地算了，但回去之后才得知自己相依为命的娘亲早已经卧病在床，长时间没人照看，已经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娘亲离世之后，王侯不仅被乡里的百姓骂作不孝，就连家中所留的几块田地也尽数被人强占了去。

一生可谓凄惨。

悲伤欲绝的他成天就坐在自己娘亲的坟头上哭，后来便是遇到了张道陵，被其带上了山，传了炼丹一道，而一心想要出人头的他每到半夜都会偷偷地借来大师兄的剑去竹林里练剑。

今日听着张环说想看他炼丹，便是让他先帮自己洗碗，这恐怕就是他这一辈子第一次不吃亏的时候了。

灶房收拾完毕之后，王侯便是领着张环到了自己在后山独享的一座小茅屋，还顺便拿了一些师傅张道陵爱喝的黄阳茶。

要说炼丹这一道，其实在十多年前的黄老道教中还颇为受宠，毕竟在那个时候，关伊子还未提出长生道一说，这君王苦叹人生太短，都是幻想着能够长生，而这有些奇特的丹药治病不难，而且确确实实是有着年年益寿的功效。

也就是历代以来这秦国的君王平均寿命都比这其他三国的君王要高出十来岁的原因。

而后这关伊子提出长生道，更是辅助如今还指掌秦国的武定王活到了八十四岁，继而取代了炼丹这一道。

但长生一道并非人人都可悟，而且除了君王，关伊子一共就只传给了自己的四个徒弟，这张道陵也算一个，但是他不练。

继而这长生道修不得，自然这可年年益寿的丹药就颇为受权势人家的厚爱，都不惜花费大量金银购买。

但真正的精品丹药依然是送进宫中作为君王养生的辅助药品，即使是花钱，这若是没高高在上的地位那也是弄不到手上。

张道陵自悟太平道，便是求这天下太平，但自己奈何有没那神仙可点土为食的本事，便是传这王侯炼丹，继而将这些丹药送与那些穷苦多病的人家，同时也是这正一观维持生计的重要来源。

丹药并非说是药到病除，但这效果还是很显著的。

这名声好了起来，自然就是有人愿意花银子来买。

张道陵这人也不黑心，一颗丹药一两银子，王侯一年差不多能炼三百多颗，除去送出大半，每年能有一百多两的进账，再加上一些零零散散的香火钱，和后山种的大片菜地，完全足够这山上一大帮子人能够不饿肚子了。

王侯这人心肠极好，是整座山上乃至整个南昌郡内都算最好欺负的人，这正一观里的顽皮小童可不少，捉弄了丰田刚那老头不说，还会来捉弄一下王侯这个三十多岁憨厚胖子。

两人刚刚到了茅屋外边，便是瞧见屋外那一大座石炉边上有两个人影。

再仔细一瞧，正在往里边撒尿呢。

王侯见状，一身肥肉气得乱抖，随手扯了一根小树枝就朝那两家伙追了出去，不停地骂道，“你们这两个小崽子！今天又来！明天你们看我给不给你们做饭！”

话是这么说，可这饭，到点还是要给的。